第三十九回 姜子牙冰冻岐山

诗曰:

四圣无端欲逆天,仗他异术弄狂颠。西来有分封神客,北伐方知证果仙。几许雄才消此地,无边恶孽造前愆。雪飞七月冰千尺,尤费颠连丧九泉。

话说金咤一剑,把王魔斩了。──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柏鉴用百灵旛引进去了。广法天尊收了此宝,望昆仑下拜:“弟子开了杀戒。”命金咤把子牙背负上山,将丹药用水研开,灌入子牙口内。不一时,子牙醒回,看见广法天尊,曰:“道兄,我如何于此处相会?”天尊答曰:“原是天意,定该如此,不由人耳。”过了一二时辰,命金咤:“你同师叔下山,协助西土。我不久也要来。”遂扶子牙上了四不相,回西岐。广法天尊将土掩了王魔尸骸。不表。

且说西岐城不见姜丞相,众将慌张。武王亲至相府,差探马各处找寻。子牙同金咤至西岐,众将同武王齐出相府。子牙下骑。武王曰:“相父兵败何处?孤心甚是不安!”子牙曰:“老臣若非金咤师徒,决不能生还矣。”金咤参谒武王,会了哪咤,二人自在一处。子牙进府调理。

且说成汤营里杨森见王魔得胜,追赶子牙,至晚不见回来。杨森疑惑:“怎么不见回来?”忙忙袖中一算,大叫一声:“罢了!”高友干、李兴霸齐问原由。杨森怒曰:“可惜千年道行,一旦死于五龙山!”三位道人怒发冲冠,一夜不安。次日上骑,城下搦战,只要子牙出来答话。探马报入相府。子牙着伤未愈。只见金咤曰:“师叔,既有弟子在此保护,出城定要成功。”子牙从计上骑,开城,见三位道人咬牙大骂曰:“好姜尚!杀吾道兄,势不两立!”三骑齐出来战。子牙傍有金咤、哪咤二人。金咤两口宝剑,哪咤登开风火轮,使开火尖枪抵敌。五人交兵,只杀得霭霭红云笼宇宙,腾腾杀气照山河。子牙暗想:“吾师所赐打神鞭,何不祭起?”子牙将神鞭丢起,空中只听雷鸣火电,正中高友干顶上,打得脑浆迸出,死于非命,──一魂已入封神台去了。杨森见高道兄已亡,吼一声来奔子牙;不防哪咤将乾坤圈丢起,杨森方欲收此宝,被金咤将遁龙桩祭起,遁住杨森,早被金咤一剑,挥为两段,──一道灵魂也进封神台去了。张桂芳、风林见二位道长身亡,纵马使枪,风林使狼牙棒,冲杀过来。李兴霸骑狰狞,拎方楞鐧杀来。金咤步战。哪咤使一根枪,两家混战。只听西岐城里一声炮响,走出一员小将,还是一个光头儿,银冠银甲,白马长枪,──此乃黄飞虎第四子黄天祥。──走马杀到军前,神武扬威,勇贯三军,枪法如骤雨。天祥刺斜里一枪,把风林挑下马来,──一魂也进封神台去了。张桂芳料不能取胜,败进行营。李兴霸上帐自思:“吾四人前来助你,不料今日失利,丧吾三位道兄。你可修又书,速报闻兄,可求救至此,以泄今日之恨。”张桂芳依言,忙作告急文书,差官星夜进朝歌。不表。

且说姜子牙得胜回西岐,升银安殿。众将报功。子牙羡黄天祥走马枪挑风林。金咤曰:“师叔,今日之胜,不可停留,明日会战,一阵成功,张桂芳可破也。”子牙曰:“善。”次日,子牙点众将出城,三军吶喊,军威大振,坐名要张桂芳。桂芳听报大怒:“自来提兵未曾挫锐,今日反被小人欺侮,气杀我也!”忙上马布开阵势,到辕门,指子牙大喝曰:“反贼!怎敢欺侮天朝元帅!与你立见雌雄。”纵马持枪杀来。子牙后面黄天祥出马,与桂芳双枪并举,一场大战:

二将坐雕鞍,征夫马上欢。这一个怒发如雷吼;那一个心头火一攒。这一个丧门星要扶纣主;那一个天罡星欲保周元。这一个舍命而安社稷;那一个弃残生欲正江山。自来恶战不寻常,辕门几次鲜红溅。

话说黄天祥大战张桂芳,三十合未分上下。子牙传令:“点鼓。”──军中之法:鼓进,金止。──周营数十骑,左右抢出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吕公望、南宫适、辛甲、辛免、太颠、闳夭、黄明、周纪等,围裹上来,把张桂芳围在垓心。好张桂芳,似弄风猛虎,酒醉斑彪,抵挡周将,全无惧怯。且说子牙命金咤道:“你去战李兴霸,我用打神鞭助你今日成功。”金咤听命,拽步而来。李兴霸坐在狰狞上,见一道童忽抢来,催开狰狞,提鐧就打。金咤举宝剑急架相迎。未及数合,只见哪咤登风火轮,摇枪直刺李兴霸。兴霸用鐧急架忙还。子牙在四不相上,方祭打神鞭。李兴霸见势不能取胜,把狰狞一拍,那兽四足腾起风云,逃脱去了。哪咤见走了李兴霸,登轮直杀进桂芳垓心来。晁田弟兄二人在骂上大呼曰:“张桂芳早下马归降,免尔一死,吾等共享太平!”张桂芳大骂:“叛逆匹夫!捐躯报国,尽命则忠,岂若尔辈贪生而损名节也!”从清晨只杀到午牌时分,桂芳料不能出,大叫:“纣王陛下!臣不能报国立功,一死以尽臣节!”自转枪一刺,桂芳撞下鞍鞽,──一点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引进去了。正是:

英雄半世成何用,留的芳名万载传。

桂芳已死,人马也有降西岐者,也有回关者。子牙得胜进城,入府上殿,各报其功。子牙见今日众将英雄可喜。

且说李兴霸逃脱重围,慌忙疾走。李兴霸乃四圣之数,怎脱得大数。狰狞正行,飘然落在一山,道人见坐骑落下,滚鞍下地,倚松靠石,少憩片时;寻思良久:“吾在九龙岛修炼多年,岂料西岐有失,愧回海岛,羞见道中朋友。如今且往朝歌城去,与闻兄共议,报今日之恨也。”方欲起身,只听得山上有人唱道情而来。道人回首一看,原来是一道童:

“天使还玄得做仙,做仙随处睹青天。此言勿谓吾狂妄,得意回时合自然。”

话言那道童唱着行来,见李兴霸打稽首:“道者请了!”兴霸答礼。道童曰:“老师那一座名山?何处洞府?”兴霸曰:“吾乃九龙岛炼气士李兴霸,因助张桂芳西岐失利,在此少坐片时。道童,你往那里来?”道童暗想道:“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道童大喜:“我不是别人,我乃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徒弟木咤是也;奉师命往西岐去见师叔姜子牙门下,立功灭纣。我临行时,吾师曾说:‘你要遇着李兴霸,捉他去西岐见子牙为贽见。’岂知恰恰遇你。”李兴霸大笑:“好孽障!焉敢欺吾太甚!”拎鐧劈头就打。木咤执剑急架忙迎。剑鐧相交。怎见得九宫山大战:

这一个轻移道步;那一个急转麻鞋。轻移道步,撤玉靶纯钢出鞘;急转麻鞋,浅金装宝剑离匣。鐧来剑架,剑锋斜刺一团花;剑去鐧迎,脑后千块寒雾滚。一个是肉身成圣,木咤多威武;一个是灵霄殿上,神将逞英威。些儿眼慢,目下皮肉不完全;手若迟松,眼下尸骸分两块。

话说木咤大战李兴霸,木咤背上宝剑两口,名曰“吴钩”。──此剑乃“干将”、“镆釾”之流,分有雌雄。──木咤把左肩一摇,那雄剑起去,横在空中,磨了一磨,可怜李兴霸:

千年修炼全无用,血染衣襟在九宫。

木咤将兴霸尸骸掩了,借土遁往西岐来,进城,至相府。门官通报:“有一道童求见。”子牙命:“请来。”木咤至殿前下拜。子牙问曰:“那里来的?”金咤在傍言曰:“此是弟子兄弟木咤,在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学艺。”子牙曰:“兄弟三人济佐明主,简篇万年,史册传扬不朽。”西岐日盛。

话说闻太师在朝歌执掌大小国事,其实有条有法。话说汜水关韩荣报入太师府,闻太师拆开一看,拍案大呼曰:“道兄你却为着何事,死于非命!吾乃位极人臣,受国恩如同泰山,只因国事艰难,使我不敢擅离此地,今见此报,使吾痛入骨髓!”忙传令:“点鼓聚将。”只见银安殿三咚鼓响,一干众将参谒太师。太师曰:“前日吾邀九龙岛四道友协助张桂芳,不料死了三位;风林阵亡。令与诸将共议,谁为国家辅张桂芳破西岐走一遭?”言未毕,左军上将军鲁雄年纪高大,上殿曰:“末将愿往。”闻太师看时,左军上将军鲁雄苍髯皓首上殿。太师曰:“老将军年纪高大,犹恐不足成功。”鲁雄笑曰:“太师在上:张桂芳虽是少年当道,用兵恃强,只知己能,显胸中秘授;风林乃匹夫之才,故此有失身之祸。为将行兵,先察天时,后观地利,中晓人和。用之以文,济之以武,守之以静,发之以动;亡而能存,死而能生,弱而能强,柔而能刚,危而能安,祸而能福;机变不测,决胜千里,自天之上,由地之下,无所不知;十万之众,无有不力,范围曲成,各极其妙,定自然之理,决胜负之机,神运用之权,藏不穷之智,此乃为将之道也。末将一去,便要成功。再副一二参军,大事自可定矣。”太师闻言:“鲁雄虽老,似有将才;况是忠心。欲点参军,必得见机明辨的方去得。不若令费仲、尤浑前去亦可。”忙传令:“命费仲、尤浑为参军。”军政司将二臣令至殿前。费仲、尤浑见太师行礼毕。太师曰:“方今张桂芳失机,风林阵亡,鲁雄协助;少二名参军。老夫将二位大夫为参赞机务,征剿西岐;旋师之日,其功莫大。”费、尤听罢,魂魄潜消:“太师在上:职任文家,不谙武事;恐误国家重务。”太师曰:“二位有随机应变之才,通达时务之变,可以参赞军机,以襄鲁将军不逮,总是为朝廷出力。况如今国事艰难,当得辅君为国,岂可彼此推诿。左右,取参军印来!”费、尤二人落在圈套之中,只得挂印。簪花,递酒,太师发铜符,点人马五万协助张桂芳。有诗为证:

鲁雄报国寸心丹,费仲尤浑心胆寒。夏月行兵难住马,一笼火伞罩征鞍。只因国祚生离乱,致有妖氛起祸端。台造封神将已备,子牙冰冻二谗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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