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以怨报德镖打李英 恶贯满盈难逃法网

上回书说到:李士钧巧遇恶贼陆寅陆晓村,不由得气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想啊:我李士钧乃堂堂男子,岂能对你们善罢甘休?我必须一追到底,拿你等归案,洗刷李、陆两家的清白!即使陆二叔和你母亲泉台有灵,也不能怨我李士钧不念旧义了。

原来陆寅跺脚离开云南府,他无处投奔,落叶归根,就回湖南常德府了。

好在手里有钱,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儿。到了陆家堡,打听老人们他才明白,陆滚这支派没有近人啦,只是跟出了五服的大财主陆占魁的儿子、戏水江猪陆丰陆松坡还近一些。陆寅一听很高兴,既有绰号,定然精通武艺。我设法接近他,叫他鼎力帮助,致李英于死地,给父亲报仇。这样他来到陆松坡的家门口,啪啪啪拍打门环。一会儿,从里边出来个下人,把大门开放,一看陆寅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问:“您这位少爷找谁呀?”“请问本家主人陆松坡庄主,认识不认识当年迁往云南府居住的挠头狮子陆滚陆老英雄?您给回一声,我是陆滚之子名叫陆寅,前来认祖归宗。”“噢,您等着。”家人往里去,时间不大就跑出来道:“您是少爷,陆老爷子是家主的伯父,家主和您是弟兄,请您快进去,这是自己的家呀。”陆寅听了感到很温暖。家人带着奔里院客厅,挑帘栊,陆寅进来一看,屋里明窗净几,在八仙桌上高椅子前边站着一个大高个,也就在四十来岁,背厚肩宽,黑红色的粗辫子,白煞煞地一张大脸,满脸的横丝肉,大贲儿头翻鼻孔,连鬓络腮的短胡须,扇风的耳朵厚嘴唇,十分凶恶。陆寅“哇”地一声哭道:“小弟陆寅拜见兄长,请兄长看在先人的份上照看小弟。”他跪在陆丰的面前,泪如涌泉。陆丰也半跪半蹲:“兄弟不要哭,有什么事都不要紧,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陆来,快起来起来。”陆丰扶起陆寅,让了座位:“兄弟,先父去世的时候,还有我的叔叔,都提过云南府的伯父,当年落了户,由于多年不走动,也就没时间去云南府伯父家中问安,不想兄弟到来认祖归宗。伯父伯母的身体如何?你到此定有要事,你我是弟兄,尽管说。”陆寅流着泪,就把如何帮助李跃成家立业,父亲被害,母亲也相继被害身死说了,总之血口喷人,信口雌黄。

陆寅最后说道:“只求哥哥能为我父母报仇,死而无憾了。”陆丰一听,气的哇呀呀怪叫如雷:“老儿李跃如此丧尽天良,渺视我陆家无人,此仇不是兄弟你一个人的,是咱陆家的仇!此仇必报。”陆寅趴在地下磕头,把这个哥哥看成是得力靠山。那知道陆松坡是个淫贼,专门杀害少妇长女,他叔父陆占鳌也不回家,可惜陆寅这个清清白白的武林后代,从此江河日下了。在家里住了三天,两个人收拾东西物件,又给陆寅夜行衣百宝囊,就直奔云南府而来了。

二人来到云南府,在北关住店,吃完晚饭,耗到二鼓,两个人换好夜行衣,背好单刀。陆丰打手式,陆寅把后窗户支好,两个人垫步拧腰,窜出屋外,然后飞身上房,手搭凉棚,四下观看,银河耿耿,夜风阵阵。陆寅在前,陆丰在后,窜纵跳跃,滚背爬坡,直到护城河边,燕子三抄水,二人跃过护城河。掏出飞抓索练,搭到城垛之上,两个人倒绳而上。收好飞抓,从城上往下看,万家灯火已寂,长街上有三三两两的巡更走夜的人。下城墙上民房,直奔东门里,来到李英家的东墙外,二人进院,一片死气沉沉,李英家里空无一人,陆寅咬牙:“哥哥,难道他藏起来不成?”陆丰一摆手:“先回店再说。”二人照原路回到店中。从后窗跳进去,把窗户关好。低声商量:“哥哥,是不是李英闻风逃跑啦?”陆丰点头:“很有可能,即使不是闻风,他也想到你必回常德府,我陆家藏龙卧虎,有的是武林高手,能不报这血海深仇?我们必须打听出李英的下落,也好跟踪寻迹,追杀李英满门。”陆寅也着急,忽然间想起来:“哥哥,我的家人陆忠和李英的家人李能,多年相处很不错,李英到什么地方,陆忠一定知道。”陆丰点头:“这倒是条线索。贤弟,你家中到底还有多少钱财?”陆寅摇头:“详情我不知道,大约数万两。”“好吧!明天晚上咱去一趟。”陆寅答应。到第二天晚上二鼓,两人换好夜行衣进城,直奔陆寅的家,越墙而过。陆忠还没有休息,屋里点着灯,陆寅一敲窗户:“陆忠开门吧。”陆忠出来一看陆寅:“哟,小少爷,奴才给您磕头,这些日子您上哪儿啦?”“你起来,到屋里说去。”三个人进了屋,陆寅一指陆丰道:“这是我哥哥,我已经到湖南认祖归宗啦。”陆忠立刻给陆丰行礼。陆寅好像是漫不经心的样儿:“陆忠,东院里怎么样啊?”

“嗨!您别提啦,大爷大奶奶带着儿女,离开云南府啦。”“到什么地方去啦?”“老奴不知道,李能也不知道,说是躲灾避祸才走的。”陆寅看了陆丰一眼:“噢,陆忠,我也回湖南啦,这个家就交给你掌管啦。把所有的佣人多给几个钱,全部辞掉,家里还有多少钱哪?”陆忠把帐目拿出来:“您自己看吧。”陆寅一看,都在乾德银号存着哪,四万多两银子。“陆忠,你明天到银号去结帐,留下两千银子,做为你养老和每年填坟烧纸的用度。余下我镖行交佣钱,给我送到湖南常德府城东南陆家堡,陆松坡收即可。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啦,老奴照办就是。”陆寅、陆丰出来回店,等了十天。陆寅说:“哥哥,看来李英是绝啦,这云南府也没什么留恋的。算他李英命大,咱们明天回家吧。”陆松坡一摇头:“岂能便宜了李英?此仇必报。”

“可找不到他呀?”陆丰一阵冷笑:“找不到他,咱还可以借刀杀人,叫官府拿他治罪!”陆丰说出在云南府采花做案,杀害少妇长女,留下李英名字。

从此,他们在云南看到有姿色的女子,晚上就去污辱妇女,之后,用刀杀死,留下李英的名字。最后把四品知府梁玉书的掌上明珠也给杀了,做了十八案。神不知鬼不觉逍遥法外,回到常德府。陆寅的银子也到啦,叫哥哥给存起来。陆丰跟他商量:“我想给你盖房,可家里的房子很多,何必再盖呢?你就跟我住在一处吧。”陆寅摇头:“哥哥,我暂时不想跟您住在一处,唯恐怕李英猜到小弟,他会来到常德府寻找于我,那时给您添很多麻烦。”

陆丰一想也对:“依贤弟之见哪?”“小弟到常德府找店住下,随时可以家来,您也可以去店中找我呀。”陆丰答应。

陆寅在北关的三合店,包了三间房。每天出去寻找俊美的女子,夜晚之间前去胡为。陆丰给他圆了一个号,叫展翅弥猴。三年来的光景,他做尽了坏事。这天他来到东关,从东往西来,信步闲游。正往前走,突然间发现一位千娇百媚的大姑娘,坐在敞蓬车里。陆寅呆若木鸡,两眼发直,真是蓦然见五百年风流孽冤,这般可喜娘儿罕见!他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去半天。他立刻在车后远远地跟着人家,进西街口往东,路北大门,车子停住。

跟着的婆子下来,大门开放,从里边出来几个女人,有婆子拿过接脚凳,放在车辕儿里首,扶着姑娘进了大门。陆寅远远地盯着半天,顺着西墙往北,直转到北墙,做好了粉迹儿,才回到三合店。直耗到晚上,他换好衣服,背插钢刀从店里出来,走东北城角,飞身上墙。今晚还有月色,正好行事。陆寅分花拂柳,来到这后窗户,他轻身提气单肘一跨窗台儿,用右手的指盖儿,捅了个小口儿,瞟一眼刚要往里看,觉着一阵寒风,啪的一下,有人拍了他肩头一掌。陆寅顾不得往里看,膝盖一碰出墙,飘身下来,见是李英李士钧,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英怕他喊出来,如果一嚷,与人家妇女的闺名有玷,但冲陆寅一招手,转身形顺后院往北跑下来。陆寅一咬牙:好李英,前仇尚且未报,你又破坏小太爷的好事,新仇旧恨,岂能容你!想到这儿,一伏腰就追了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常德府东北城角外,一片大树林的边儿上。李英把身形站稳,陆寅一伸手探背膀,呛亮亮把刀亮将出来,用手点指:“姓李的!狭路相逢,今日要报父仇,你的死期已至!”李英一笑:“哈哈哈,兄弟,三年来你采花作案,身犯王法,只图一时之乐,而遗万世之丑。你活腻啦?”

陆寅一阵狂笑:“嘿嘿嘿,小太爷喜欢这个乐儿,与你何干?你管不着!”

李英把脸一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要知道人之姐妹,己之姐妹。见色而起淫心,报在妻女!你小小年纪,身染下流,归入贼匪败类,我都替你害羞!云南府乃是你先人坟墓之地,衣胞都埋在当地!桑梓乡理之情全然不顾,你已经是衣冠禽兽啦!”李英心里还想着:陆寅不敢承担云南府的命案,得用现在的事情引到云南去,看他说什么?没想到陆晓村,把羞耻仁义全然不顾:“哼!云南府十八条命案,正是小太爷所为,就为让云南府的人知道知道俺陆寅的厉害!”“陆寅,你既然让云南府的人知道你的厉害,为什么留下我李英的名字?”这一句话问得陆寅张口结舌:“啊,啊,为的要你李英一命!”李英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笑什么你?”“陆寅哪、陆寅,你枉为须眉!你既然认为应该杀我李英,就该拍门找我呀,为什么要杀害手无寸铁的无辜姐妹?再说你杀我李英用什么办法都行,为什么用这种低级下流的办法?你做别的案,我可以替你去死。你做这种案要我李英替死也成,咱俩人手拉手到云南府大堂,只要你当堂承认,我可以引颈受戳,你看如何?”陆寅一瞪眼:“呸!你胡说,没有那么混蛋的官儿,我招供,你受刑,天底下有这个理吗?”“陆寅,你出身清白,焉能做出这种歹事?杀人为报仇,难道采花也为报仇吗?”“胡说,小太爷今日就要宰你。”

说着往前一赶步,左手晃面门,刀走缠头裹脑,斜肩带背就砍。李士钧往左迈步跟右腿,微一低头,刀就砍空啦。陆寅右手一挡,反背倒劈,刀又回来啦!李英躬右步,崩左腿缩身藏头躲,第二刀又空啦。陆寅跟着上左步踏中空,“进步撩阴刀”,奔李英的裆内。李英一个“虎坐坡”,退出去有五尺,陆寅拢刀往这儿一站:“李英,你因何三招不还手!”李英长叹一口气:“陆寅,我连让三招,你可知取其何意吗?”“嘿,你是惧怕小太爷,不敢还手?”

“天下武林我都怕,可就是不怕你。因为我从小到大,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让你头一招,因为你我先人八拜结交,闯荡江湖几十年,同生死共患难,先人尸骨未寒,你我变目成仇,为此追念先人之义,让你头一招。”

“第二招呢?”“第二招,你我孩童厮守,一块儿光着屁股长起来的。你从小叫我一声哥哥,不想你流于贼寇,是我做哥哥的对不起你,让你第二招。”

“第三招呢?”“第三招,我李英在先人面前有约在先,宁许你不仁,不准李英不义。没想到出自我李英身上,不能恪守此言,对不起先人。而你杀人越货,损阴丧德,我也覆水难收,当与你变目成仇,从心里对不起你呀,我让你第三招。”李英侃侃而谈,十分动人。可这忘恩负义的陆寅,已然毫无人性。他往前一上步:“满口胡言,我要你的命!”“迎风劈柳”奔李英的头顶就劈。李英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把心一横,探背膀按崩簧,呛亮亮钢刀出鞘,左手搭右腕,刀走外剪腕,刀刃冲上。陆寅一撤刀,李英刀随身转,闪左手,右手刀刷的一下,拦腰就砍。陆寅就是一怔:李英的刀法,跟自己的不一样,其快如风。陆寅脚跟蹬地,“金鱼穿波”,往后一纵,李英随着一刀“拿云赶月”,奔陆寅的肚腹扎来。两个人双刀并举,打在一处。

动手不过十个回合,陆寅刀走扫堂,李英双足点地,飞身起来躲刀,右手刀顺风扯开,一扫陆寅的脖子,陆寅缩颈藏头一躲。李英的招数太快啦,退左步闪左手,招走“拨草寻蛇”,陆寅想躲来不及啦,只有闭目等死。李英右手往回一撤刀,左脚扎根,右腿用力嘭的一声,把陆寅踹出一溜滚去,陆寅撒手扔刀倒在地下。李英一个箭步上去,想把他拿住。李英刚一落地,从旁边黑暗处,“唰——”一点寒星里飞出一支毒药镖来。“嘭!”正打在李英的腿上。李英知道不好,撒手扔刀,一翻身正好树林边有棵树,李英踉踉跄跄,双手扶树,浑身颤抖。他明白自己是大难临头,身中毒镖。抬头一看,从草丛中窜出一个人来,正是淫贼陆丰陆松坡。他今天晚上想到三合店看看陆寅来,没想到来到三合店扑空啦。就顺北关往东来,穿过树林,他立刻爬伏在草丛中,借月光拢目神仔细观瞧。正是自己的兄弟追赶一位夜行人,离自己不远都站住了。两个人一谈话,才知是李英。二人动手,他暗暗吃惊,李英好俊的功夫,不用说陆寅,就是自己协力相助都不成。他暗暗的从镖囊之中拿出一支毒镖来,扣在掌心。果然陆寅被喘倒在地下,等李英窜起来,快落地的时候,抖手一镖,这叫: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正打在李英的腿上。李英知道自己大难来临,万无生理。陆丰赶快过来:“兄弟,你受惊了。”搀起陆寅,他伸手捡起刀来,蹦过去照定李英胸前就扎:“姓李的,你也有今天!”李英明白,他要致我于死地,那可就太好啦,免得自己受罪啦!李英知道要等毒发身死,可比挨一刀而死,难受万万倍!李英这时候已燃坐在树旁,身靠着大树,一阵惨笑:“兄弟来吧,给哥哥我一个痛快吧。”陆寅的刀都快扎上啦,陆丰高声喊:“别杀他。”陆寅把刀停住:“哥哥,宰了他!”“你好糊涂!”“怎么?”“不杀他,让他自己慢慢地死!”陆寅一摇头:“不,我跟他仇深似海,怎能不手刃亲仇呢?”“嘿,他愿意你给他一刀哪!告诉你,叫他自己死等于万剐凌迟!”“不行啊,万一他治好了呢?他可自己会治。”陆丰大笑:“会治,他哪找药方去?来到常德他举目无亲,萍水相逢,谁敢留他?”陆寅一听也对:“好吧,你呀多活会儿吧!”陆寅把刀收拾起,两个人走啦。

李英当时昏死过去,没想到吉人天助,巧遇白洁才救了李英。这件事情,连坟后头的王爷、海川听了,都很赞叹。正要出面说合,又听老仙长口诵佛号道:“无量佛,孙亮你听明白没有?”孙亮点头道:“仙长爷,在下听明白啦。”“看来白洁是挂误官司,李英也是被屈含冤哪。”孙亮答应:“老仙长说得对,可不这样办,我哪里去找陆寅、陆丰去呀?”“山人也知道你很着急,我给你们了结这件事行吧?”“你老人家怎么了结呢?”“孙亮,你必须带李英、白洁回到常德府,当堂说明,洗刷白洁是好人,使其居家团圆,以慰母之心。李英虽然冤屈,但他本为当事人,不能推卸责任,要帮你拿贼,以完此案。如果你们愿意,山人指给你们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二寇准在,垂手可得。如果你们不乐意,山人立即走去,不管你们的是是非非!”

孙亮立刻跪下道:“仙长之命,在下遵从就是。但不知李士钧肯帮助我吗?”

李英接过去说:“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先把我兄弟的脖链儿给摘下来!”

孙亮马上拿钥匙开开锁,摘下脖链,然后掖在身上,猫腰拿枪问:“仙长您告诉我吧。”白洁如释重负,也过来给兄长磕头。又问:“哥哥,您怎么回来了?见到娘了么?”李英把经过一说,白洁落下了泪。哥俩问仙长道:“你说陆寅弟兄现在何处?”“你们顺着大路往西南走,不足三里地,有座庙叫菩提寺。这两个贼人就在头层殿内,快快去吧。”这三个人也搭着急于拿贼,一句话没说,撒腿就跑,出松林往西南飞奔而去。仙长一阵大笑,也转身出树林去了。刚要上驴,猛然间身后有人说话:“仙长,请留贵步,在下有话讲。”

坟后有人,其实仙长知道。老仙长口诵佛号:“无量佛。”回过身后,细看这位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的穿戴打扮。坟后边的贝勒爷跟海川看着这位仙长把李英他们三个人的事给化解了,并且指给他们贼人现在的去处。王爷跟海川说:“你看,白洁可以原谅,他年幼无知,有道是:世事洞明皆学问,练达人情即文章。可孙亮、李英都是懂礼的人,怎么连个谢谢都不会说就走了?这位仙长也不挑他们的礼!海川,我看这位仙长一定是位风尘侠隐,武林的前辈,刚才他用拂尘就把孙亮的枪给夺走,真真了不起。你快出去,问问仙长贵山贵观贵法号,咱们爷俩有幸多交一位高人。”海川答应着,飞身出来。高声喊道:“请仙长留步!”

原来这位道爷是海川的亲师伯,姓庄双名道勤,人称太虚上人。庄老剑客爷是四大名剑张鸿钧三爷的大弟子,童林的师父尚道爷、何道爷是二弟子三弟子,北侠秋田的师父行四,这是卧虎山嫡派。庄老剑客的人性就是袒护徒弟。他现在有三个弟子,八卦山九宫连环堡的混元侠逍遥叟李昆李太极,就是他的二弟子。李昆在八卦山朝天峰,给师父修了一座大庙朝阳观,庄剑客爷多年来隐居于此。尚道爷收了童林,当然要到朝阳观给师哥送信。韩宝、吴志广盗国宝的事情,李太极不敢隐瞒,当然也要禀报恩师。庄道爷本应该责备李昆,可他这人护短,并不说李昆不好。童林下云南奔八卦山来啦,老剑客爷有些害怕:哎呀,如果童林来到庙中,抓住我要国宝,这一来可麻烦了!干脆,我躲开你们,你们谁有能为谁施展!我去江西信州,找恩师去盘桓些日子,眼不见心不烦。这样儿把小驴备好,带些银两,落叶秋风扫宝刀往驴背上一搭,饥餐渴饮,顺大道下来了。今天正往前走,下起了小雨。老仙长一催座下小驴,往东北方向翻蹄亮掌而来,庄剑客爷抬头看,见路北有座小破庙,仙长爷下了小驴,一看这庙山门全没啦,上写着敕建菩提寺。他拉驴进了小门,东西庙墙,坍塌倒坏,破烂不堪。院里杂草丛生,满院子碎砖断瓦,迎面的破大殿,隔扇门也都坏啦。剑客爷绕到二层殿,北殿的破殿顶儿还有,成了敞棚啦!老仙长把嚼环摘下,让驴在破棚下面歇一会儿,宝剑摘下来自己佩上,顺头层殿后边的门儿进来了。迎面是护法韦陀神,手上捧的金刚杵都没有啦!转到前面,破供桌还有,神像缺胳膊少腿,配飨更看不出来了。老道爷把供桌的布桌围子解下来,把桌子上的尘土擦净,然后往上边一坐。外面的小雨,刷刷刷下个不停。正在这个时候,从外边进来两个人:“哥哥,咱到庙里去避避雨吧。”说着可就奔北殿来啦。老剑客爷一提气轻轻地落在这破神像的后面,蹬着韦陀神的肩膀,扶着神像的后背往前观看。仙长爷不认识他俩,这正是陆丰、陆寅。

这两个贼人,自从镖打李英之后,陆寅并没回店,准备第二天,往东北城角外看验尸首。万没想到,李英不见啦!陆寅着急道:“哥哥,我说昨晚一刀扎死他就完啦,你偏说让他受尽了罪死,你看他跑了!”陆丰摇头道:“可能有人救了他,慢慢地打听,连救他的一块儿杀!”二人到店里结算了帐,一齐回家。这一天,听说西关龙王庙开光,有个打把式卖艺的,他们心想找卖艺的开开心,没想到刚到西门里,西门外就进来很多的人,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才知道白洁被捕,金眼鹰孙亮来办案。跟老百姓一询问,两个贼人才明白,是白洁救了李英,传他枪法,才被孙亮捉住。二贼回家,次日清晨,又来到城内打听,才知道把白洁解往云南府。他们俩在城内吃了饭回到家中,陆寅跟陆丰商量:“哥哥,看来三年前李英是被白洁所救,这白洁也是咱的仇人,我想约兄长在半路劫囚车,连孙亮带白洁一同杀死,然后再找李英报仇,您看怎样?”陆丰点头:“很好,你不要着急,明天随愚兄前往一个去处,定能如愿。”次日,两人收拾好兵刃,来到菩提寺。天公不做美,西北角刮来乌云,下起了小雨儿,二人的衣服全淋湿了。进了破山门,来到北殿。陆寅问:“哥哥,这是座庙。”“对,这儿是去云南的大道,咽喉之路。囚车一定从此路过,咱来个老虎吃鹿——死等!这里上不着村,下不靠店,杀了人一走了之,无人知道。”真是路上说话草里有人,万没想到偏偏这位太虚上人庄道勤老剑客爷就藏在佛像的后面!老人家一听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只听陆寅道:“哥哥您看这供桌上很干净,可能有人避雨来的,咱们坐会儿吧。”两人脸冲外坐在供桌上,陆寅着急呀,又问:“哥哥,外边雨不下啦,囚车一定走这儿吗?”“没错,这是官道,非走这儿不可。”

陆丰知道他心急,问:“兄弟,你别急,一晃六年,咱们手底下光人命都有二十来条啦!你始终还没把你们两家真实情况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陆寅才把李英所说的这篇话,详细的说了一遍。老剑客爷才知道这两个是淫贼,并且要恩将仇报,劫杀好人。心想:这两个贼人嫁祸于人,身上有二十条人命案,莠草不除,难保禾草!恶人不杀,难伸正气!除恶人即是善念,就应该亮剑除奸。剑客爷又一想:自己是个出家人,该是举足不伤蝼蚁命,讲究无为清静,既然他们等囚车,我为什么不迎着囚车去?使善良的人沉冤得雪,何须山人亮剑杀人呢?仙长想到这里,主意拿定,慢慢地从后殿门出来。把小驴拉出破庙,骗腿上驴,走到大树林,可巧发现李英动手救白洁。所以到现在才指出迷津。

童林出来问道爷贵山贵观贵法号,道爷多了个心眼儿,我先问问他吧。

“无量佛,小檀越,你叫什么名字?”“老仙长,您问在下,祖居直隶京南霸州童家村,姓童名林表字海川。”道爷一听吓了一大跳!无量佛,人家没犯案,我要犯案!童林要知道这是谁,跟我要国宝,这可就坏啦,赶紧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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