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战沅江西侠杀四鱼 乱石岛东侠败三鼠

上回书说到:淫贼陆丰陆松坡来到金银乱石岛,找他叔叔本山六寨主金钱水豹陆占鳌,把云南的事情一说,可把陆占鳌吓坏了!“铁善寺的门人弟子,怎能任凭胡行?门规甚严,大寨主要知晓此事,定把你们致于死地,你怎么净干这个事呀?”“我,我以后不干了。不过,我得把这个事情跟您说说哇,因为囚车一定从这儿路过。叔叔无论如何您得通过大寨主设法把我兄弟陆晓村救下来。”陆占鳌点头:“到了大厅面见众家寨主,您就说陆寅陆晓村是为给他父亲报仇。”“这个没的说,我一定记住您的话。”马上预备饭,爷俩把饭吃完了,陆占鳌细细地又问了陆丰陆松坡一遍,这才把这事情弄清楚。爷俩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来到大厅面见马彪和众家寨主,行完了礼。马彪问道:“贤侄啊,你干什么来了?”“老人家您要问……”陆松坡便委委屈屈把陆寅的事情说了。“我的一位伯父陆滚被云南李英李士钧的父亲给害死了,为这个我们找李英报仇雪恨杀人惹了祸啦,我兄弟被捕,囚车要从咱们沅江山口外头经过,请您老人家宏施恻隐,搭救我兄弟才是。”陆松坡这么一说,大寨主马彪不是傻子,他心里明白,根本不愿意管这样的事。可是陆占鳌一个劲儿的央告,最后大寨主应了,道:“让四寨主、五寨主和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样,陆占鳌下来以后跟鲁明通、程志远、陆松坡爷儿四个一商量,先派人打听。时间不久回来了,说:囚车很快就到。他们准备了五只船,连吃的都准备好了,带着兵丁,来到沅江南岸。在江苇当中把小船弯住了,在这儿吃,在这儿喝,净等着囚车来。囚车真的来了,一声呼哨响,陆占鳌等人带着兵丁上去,就把陆寅陆晓村救到了金银乱石岛。老侠侯振远跟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高声喝喊一报号,陆占鳌他们跑了。他们可并不是怕双侠,因为童林、侯振远露面了,这是铁善寺的仇人,必须得回山报信!

陆占鳌、鲁明通、程志远带陆丰、陆寅到了大厅,面见大寨主行礼,陆占鳌提出来道:“大哥,我们回来的为什么这么早哇?就因为有侯振远、童林要给李英、孙亮这些人撑腰!我们听见他的名字,有心跟他们动手,没有兄长的命令,我们才回来报告。”大寨主听了说道:“很好,很好。”这个时候,第一拨兵丁回来了,来到大厅给大寨主和众家寨主行完礼,就把到龙潭镇打听的事情都说了。第二拨兵丁又回来,报告了西方老侠于洞海准备明天雇船进山要说和这件事。大寨主一听:“列位贤弟,不问可知,这是于成知道你我弟兄,他必然泄底了,雇船明天进岛。他们不来便罢,倘若来时,我叫他飞蛾投火,自寻其死!”众家寨主都说:“哥哥,您这样办当然可以,为了咱们铁善寺。可有一节,西方侠于洞海二十年前访过咱们,他可了不起呀!”“嗯,人老不讲筋骨为能,英雄出于年少,他上咱们这儿来都八十多岁了,现在又有二十多年了,一百挂零的人,他还有什么出手的?一个老棺材瓤子,你们还怕他?”大家伙儿一听,齐道:“对,哥哥,我们听您的。”

大寨主马彪马云龙马上传命令,准备好了麻洋战船四十只,虎头大战船一只,兵丁都调齐了,一切准备就绪。

第二天一清早派人打探,站在山头上高高地就能望见整个江面。一会儿回来报告:“禀报大寨主,三只小船一共有六个人,奔咱们金银乱石岛来了。”

“嗯,好,来呀,准备登船。”马彪马云龙传下了命令,所有的人全都上了船,这才从金银乱石岛的岛口冲出来。呛亮亮……锣声一阵响,等来到半江之中往对面观瞧,马彪拢二目可看得清楚哇,三只小船飘飘遥遥,正居中白发苍苍一位老人家,正是二十年前见过一面的西方老侠于成于洞海,真是发欺三冬之雪,须压九秋之霜,年迈苍苍,精神百倍,令人望而生畏!马彪心说:我还说他是老棺材瓤呢,看这样可还够厉害的!上垂首小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左肋下佩着宝剑,按着剑把,捋着银髯。下垂首船头上站着一个年轻人,紫微微的脸膛,剑眉虎目,鼻直口方,大耳垂轮,小辫儿歪扛着,人字儿的脖子梗梗着,眼睛鼓着,浑身气眼十足,看此人金在沙中,玉在匣内。一身儿蓝,怀抱子母鸡爪鸳鸯钺,也是令人望而生畏。大寨主马彪看完了一回头:“你们谁认识左右这两只小船船头站着的人?”小粉蝶韩宝赶紧过来,一躬到地:“大寨主,晚生认识。”“嗯,说说看。”

“上垂首这白胡子老头儿是山东东昌府巢父林侯家庄圣手昆仑镇东侠侯振远,就是这个老匹夫与童林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啊,那么下垂首这个?”

“那就是咱们的正对头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喝!大寨主马彪一听,顿时无名火起,两边的船越离越近了。老侠于成可害怕了,人家这船多大呀,甭说两旁边的,就当中这条船如果不停下硬往前冲,冲到咱们哪只船上,哪只船也要翻哪!再说侯振远、童林两兄弟可不会水呀!人家大船慢慢地停稳了,距离这三只小船都不过二丈四五,大船抛了锚,两方面的船都不走了,大寨主站起身来到船头。这个时候,老侠于成用眼睛看这大寨主身背后的四个贼人,心说:这个事不大好办!但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一看大寨主马彪满脸笑容来到船头,老侠一抱拳:“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呀,这不是金银乱石岛的大寨主马彪马云龙吗?二十年前于成拜山,蒙你不弃多加款待,至今犹记心头,没想到二十年后咱们二位又见着了!总想来到金银乱石岛再与众家寨主相逢,无耐,贱躯多病不能如愿,今天可就算巧了。哈哈哈哈,大寨主,一向可好?”老侠于成这么一说,大寨主马彪一阵的冷笑:“嗯!于老侠,你年过百岁不在府上纳享清福,今日来到鄙山一定有事吧?”“大寨主,虽然说老朽年迈,可我这人的脾气还是好动不好静。这次来到江南访友,我走到您贵宝处的龙潭镇,在招商店内遇见几位朋友。”

说着话用手一指:“这位姓侯名廷字振远,人称圣手昆仑镇东侠,这位是我好兄弟姓童名林号儿叫海川,江湖人称镇八方紫面昆仑侠。还有云南的两位班头,金眼鹰孙亮、腾身步月李士钧。我问他们怎么会在这儿留恋呢?原来是李英、孙亮丢了囚车,案情太重,这案子牵扯到云南府的十八条命案,杀害少妇长女的淫贼陆晓村跟陆松坡就在贵宝寨。盗国宝的二寇,小粉蝶韩宝、闹海金鳌吴志广,据说也在贵宝山。为此他们打算登山拜访,又恐怕寨主不明真相,伤了咱们江湖绿林道的义气。他们正在万般无奈,百无所出的时候,可巧跟我碰上了。我与寨主是故旧之交,打算把他们带到贵寨与众位寨主相见。寨主本来做事素称正大光明,看在你我昔日的交情,冲着老夫的脸面,万望寨主将这四个人交出来,不但众人感激寨主成全之德,就是小老儿于成也感念寨主的盛情啊!寨主绝不吝啬吧?于成斗胆上言。”按理说三孔独角蛟马彪马云龙是个通人情的人,没想到他一阵的狂笑:“哈哈哈哈,老侠客你住口,我们弟兄是铁善寺的门人,占山已是非法,怎么还能容留盗国宝的要犯?更不能向着这些淫贼!那么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四位留在山中?老侠,你刚才讲,你有个朋友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他奉师命下山兴一家武术,这个我姓马的管不着,可是大不该与我铁善寺的门人为仇,他扬言要拆掉我铁善寺的山门,所以我才把他们四位留在山里,这叫预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金鳌!老侠客,我们的事你最好少管,急速回您的山西静养,免生多少是是非非?如果老侠客你一定要管,我们跟童林有灭门户之仇,岂能与他善罢甘休?”老侠于成听完以后,微然一笑:“马大寨主,你不可自误哇!童林兴一家武术实有其事,灭铁善寺的山门之说万无此理,不过是寨主误听过耳之言,搬弄是非使你们两家不和,道听途说绝不可信,还望寨主三思而行。”“哼,于老侠你不必袒护童林,只因太湖要镖,童林助纣为虐,杀了我两家师弟,还有两个侄子。二次又把我妹夫罗烈罗焰光在烈焰寨给血洗了,我亲胞妹被他们活活地烧死,我妹夫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这也是道听途说吗?老侠客,分明你袒护童林,前来难我!依我相劝,你呀,别管这件事,这样还可以保全老侠客你的名誉,还可以保全我们二十年的交情!倘若你一定要管,哈哈!于老侠,你就当场亮兵刃,与我弟兄较量三合,将我弟兄战败,四寇不唤自至!打不了我弟兄九个,老侠,就凭你两行伶俐之齿,三寸不烂之舌,打算说出四小,绝不可能!老侠客,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头儿于成的眉毛就立起来了,左右手一伸过了头顶,把自己的小辫挽了个揪:“好小子,你们这帮猴崽子,欺负我老哇!怎么着?要把我这个说和人给打了,把送殡的埋坟里!我长了一百零一了,还没见过!告诉你马彪,你不讲理,老太爷于成也不是好惹的!”

老头一伸手把胡子揣在二钮的下边,把长衫底襟撩起来,往绒绳上一掖。“二位贤弟,振远,海川,哥哥我可叫他们给气坏了,你们给我看着点儿。”

于老侠说着话,脚尖一点小船的船头,距离大船可两丈好几呢!就看老头儿这么一躬腰,“噌”的一下,捷似飞鸟,就上了大船。“来,你们哪个过来?一对一的也可以,窝子狗一拥齐上,老太爷我也不在乎!”猛然间旁边有人高声喝喊:“老儿于成依老卖老,可认识你家大头目?”老侠于成往后一撤步抬头观看,噌、噌、噌过来四名头目,都是短衣襟,小打扮,绢帕缠头一身青,岁数差不多都在四十左右。于老侠看着这四位都有点面熟,实际上老人家知道他们,这是沅江三鼠窦氏三杰手下的四个头目,四条鱼。叫三尾鳝鱼曹正,大头鱼曹峰,活甲鱼曹德,大嘴鲇鱼曹宝。

二十年前,于老侠客来到江南一带闲游,一走到沅江忽然看见连男带女几个人痛哭流涕。一问才知道,这几个人都被沅江三鼠劫过,他们当中还有被四鱼杀害过性命的。本地乡亲没有不恨这四个人的。老侠要找这沅江三鼠,就是惦记着要把这四鱼弄死。等到了沅江三鼠的窝子里头,见了面他们净说好的,故意说是铁善寺的门人弟子,这样于老侠投鼠忌器没杀他们,才来到金银乱石岛拜见马彪这些人。马彪这些人还真是高举手矮作揖,说好听的,丰盛款待,老侠客才有些不便下手,离开了金银乱石岛。没想到今天在船上说翻了,这四鱼过来了。老侠于成看了看他们:“小子,你们也要在老太爷的面前嘣哒嘣哒?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边拔毛!叫什么名子,赶快报来。”“哼,你家大太爷三尾鳝鱼我叫曹正。”老头儿的眉毛一立,虎目圆睁。心想:二十年前我就要宰你们,可惜我手软了,直到今天你们还是作恶多端,又在我姓于的眼前撇唇咧嘴,看来绝不能饶你们。“噢!你是三尾鳝鱼曹正啊,老夫耳朵里有你这个人物,沅江三鼠手下的四鱼头目,就有你吧?”“我排行在大,老儿敢在我金银乱石岛的大船上如此无理,哪里走?”

往前一赶步,他还真没拿家伙,左手一晃面门蹦起来,“泰山压顶”,照老侠的顶梁就是一拳,老头儿滑左步跟右步,右手一叼他腕子的“二棒子”,伸左手一插他的胳膊,右脚一抬就是这曹正的裆里头,“啪嚓”一下,曹正一声惨叫:“哎呀!”只见他七窍流血,扑通,死尸出去一条儿!“哗……”

这些人就乱了。老侠于成往后一撤步,二钮底下一推胡子,伸左手一拢:“你也敢在老夫面前飞扬拔扈?经不住我一脚,你还算人物!”这时候身背后有人高声喝喊:“老儿于成伤我兄长,大头鱼你家二太爷曹峰在此!”往前一赶步举双拳,“泰山压顶”,对准老侠的后脑海,脑后摘筋就打来了。老头儿“鹞子翻身”,您看这么大的年纪,腰腿那个灵活劲儿!老侠游戏三昧,根本不显露真功夫,一转脸,用手一抓他的二棒子,往前一拉,右手就势一抬,“乌龙探爪”,正是曹峰的面门,“曹老二去吧!”叭一巴掌就把曹峰的脑袋给打碎了。“哎呀!”一声惨叫,大头鱼曹峰躺下了。

活甲鱼拐拐着两条小短腿,圆圆的身子小脑袋,细脖挺,晃晃悠悠过来了。“呔,老儿于成,伤我家两位兄长,兄长死后,阴灵走之不远,小弟我随后就到。啊!我不去!”老侠于成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你是谁?”“活甲鱼,你家三太爷曹德!”“曹老三,你不去?由得了你吗?快着点儿跟你俩哥哥作伴儿走吧!”活甲鱼曹德往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窝里发炮就是一拳。老侠往右一滑步,立左手一个“金丝缠腕”,抓住曹德的右手,伸右手一捉他的小细脖子,“噔”!一下子把他提起来了,老侠再抻左手一揪他的屁股蛋儿,“你叫活甲鱼,我把你种在这儿,不耕不耪看明年出小儿的?”

说完,把曹德脑瓜儿冲下往船板上用力一栽,“啪!”的一下脑袋没了,给栽到腔子里去了!两条小短腿伸了伸,看不见咧嘴儿,一声没叫唤,“咕唧”躺到那儿就死了。大嘴鲇鱼曹宝一瞧,这个黑大个儿“哇呀呀”怪叫如雷,大嘴岔黑胡子茬,五十来岁,往前一抢身,“老儿呀!如此的手黑心狠,伤我三家兄长,大嘴鲇鱼我叫曹宝。”报完名姓往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右手的拳对准老头儿的面门就砸下来。老侠于成不动地方:“好小子,你是曹老四?”一伸左手就把曹宝的手腕子给攥住了,往后这么一搡,一伸右腿“啪!”一脚就把这曹宝踹出一溜滚儿去。这手功夫叫“鸡登步”,按理说他可以腾身儿起来,不行啊,他起来得太慢了。于老侠客爷抢步过去,一抬右脚,照他肋岔窝子上“啪”一踩,两边的肋骨全都折了,胸腔也碎了,七窍蹿血。眨眼之间把这金银乱石岛窦氏三杰手下的四个小头目全部致于死地。

老侠于成可不是手黑心狠,无缘无故以杀人为乐的人,身为侠客,本着除恶人即是善念,只为他们是坏人。老侠往后一撤步往那儿一站,调过脸来朝着小船上的侯振远、童海川直点头,伸右手攥上拳捶自己的后腰,嘣、嘣,“哎哟!我这么大年纪,哪能打得了仗啊!好嘛,差一点崴了腿,扭了腰。哎哟,可把我累坏了。二位贤弟,看看哥哥我老不老,我今天是大开杀戒。”

看哥哥这么大的年纪,连杀四贼,老人家侯振远可有点害怕,高声喝喊:“海川,你在船头别动,我上去。”心说:这还没拿一个贼呢就弄死人家四条人命,您这个说和人怎么说和的呀?老侠侯振远长腰上大船。“兄弟,你干什么来了?”“老哥哥,你老人家偌大的年纪,人老不讲筋骨为能,英雄出于年少。”侯振远明白:像曹家弟兄这个本领,于老侠再过十年只要身体不坏,他们也差得多哪!但如果人家真过来好样的,哥哥这么大的年纪可叫人担心哪!要是老哥哥于成被人家打上一拳踢上一脚,岂不把一世的英名付于流水?

再说,不管怎么说老人家为我们管闲事,怎么也不能让老侠客总动手哇。老人家侯振远往这儿一站:“哥哥,你先靠后,小弟把这些忘恩负义,不讲故交的恶贼人,尽皆致于死地!”“侯老大呀,你这是疼我,你知道哥哥我年岁太大了,腰酸腿疼啊,不行啦。你替哥哥,哥哥我感激你,我这儿看着,你给我宰他们!”老侠于成说完以后,小辫松下来,大褂放下来,捋了捋胡子,捶了两下腰就站在这儿瞧着。

老人家侯振远面沉似水,一按剑把,顶崩簧嚓愣愣,龙渊古剑离鞘,利锐锋霜快,锋利无比呀!这口宝剑是五金的铁精,六合的金英打造锻炼而成。

斩金断玉,削钢剁铁,一世成名,仰仗此物。老侠侯振远右手一控宝剑,左手一捋银髯:“哪一个不怕死?过来!今天我们就凭本事要捉拿这四个贼徒。”

大寨主马彪这时候已经回到坐位,说真的,曹氏四杰被杀,马彪不往心里去,但是也看到老侠于成这么大的年纪不减当年。于成是一只落牙的猛虎,坠角的苍龙,再有侯振远、童海川做这老虎的翅膀,今天这场事,可就不容易收拾。马彪看了看谷瑞、殷魁,把头往船头一瞧,老人家侯振远亮出宝剑。

这时候大寨主身背后有人念佛:“无量佛。”飞身形过来一个人,马彪一看,这是杭州飞龙观的观主,韩宝、吴志广的拜兄,发卖薰香蒙汗药的老道,紫面分水鳖乔玄龄。他紫微微的一张脸,脑门子上还有一块紫疤,小脑袋,短眉毛,小圆眼,小鼻子头,三角菱角口,一对锥把子耳朵,三绺胡子,一身蓝道袍,卡青口,系丝绦,配宝剑,绾着牛心发髻,竹簪别顶,他一伸手嚓愣愣亮出宝剑:“大寨主,我们弟兄来到贵宝山,寸功未立,贫道不才愿斩侯廷之首,献到大寨主的面前。”马彪心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杀侯廷呢?你连侯廷的胡子都刮不下来!“噢,贤侄,多加小心。”“多劳众家寨主嘱咐。”飞身形就过来了:“老儿侯廷。”乔玄龄也有他的想法:我们受了大寨主款待,应立功报答,并且欺负老侠侯振远年纪过大。如果真是童林上来,他可就不过来了,因为他吃过亏,他想趁着童林没上来先露个脸。乔玄龄这回想错了,童林不见得杀他,可侯振远是非宰他不可!侯老侠跟于老爷子是一个心,除恶人即是善念!乔玄龄哪知道哇,他用剑点指:“老儿,你还不引颈待戮,等待何时?还敢在众家寨主面前无礼。常言说杀鸡不用宰牛刀,只贫道紫面分水鳖乔玄龄你就不行!”老侠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好,既然如此,你就过来进招。”“无量佛。”

他往前一赶步,左手晃面门,右手宝剑“唰”的一下奔老侠侯振远的头顶便击。老侠侯振远上左一滑步,“海底捞月”往上这么一攥,“呛亮!”乔玄龄的宝剑就折了。“啊!”乔玄龄一愣神儿,往后一倒步,老侠侯振远右手的腕子一转,剑走“大鹏展翅”,就从乔玄龄的小细脖子上,“唰”的一下过去了,可脑袋还在脖子上坐着,纹丝不动,连血都没出来呢。老人家甩银髯抬左脚,照着乔玄龄的胸口窝上“嘭”的一踹,把乔玄龄立着给踢出一丈多去。“啪!”死尸往后一躺,脑袋“咕噜噜……”出去一溜滚儿,死尸腔子“噗”的一声,臭血才喷出来。老侠一控宝剑,真是杀人不带血的宝刀,有几个血点唰的一下就流在了船板上。

老侠残眉微皱,虎目烁烁放光。“你们哪一个不怕死?过来!”旁边有人高声喝喊:“侯振远,你跟童林火焚烈焰寨,烧死我母,杀害我父,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姓侯的,你哪儿走?”燕子三抄水“唰”!就在屏风前头蹦过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老侠侯振远抬头一看,“啊!”这个小孩子儿长得挺好看,中等身材,细腰奓背,扇子面的身子骨。身上穿着宝蓝绸子大卦,腰里煞着绒绳,白棉绸裤子汗衫儿挽着袖面儿,薄底窄腰镶缎的靴子。往脸上看,松三把儿的一条大辫子,新剃的头,青青的头皮儿,瓜子儿一张脸,面如敷粉,白中透润,两道剑眉如同漆刷,一双虎目好似朗星,鼻如玉柱,唇似涂朱,一对元宝耳,颔下无髯正在年轻。老侠想:金银乱石岛里头真有这么俊的小孩儿?老侠上下打量:“你叫什么名字?”“我乃紫面龙罗烈之子玉面小龙神罗志远,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姓侯的,今天我罗威要给天伦母亲报仇!”“哈哈哈哈,罗威,好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你父亲,连同你两位叔叔都被老夫释放,至于你母亲被火焚死,你难道不在场吗?我们的人没有放火的,这把火到底谁放的,我们可不知道。”老侠责备罗威,其实,当时罗威真不在场。这个小孩前厅不救父,后堂不救母,空长了个好人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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