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展家林拜访展大旺 麒麟山用计捉墨鱼

上回书说到:甘家堡海川收下刘俊为徒,既有广东龙门县头顶太极、脚踩八卦、乾坤妙手王十古的书信,又有代师、保师,三炷香两只蜡,红毡子铺地,海川受礼,刘俊又给众位行礼,连傻小子于恒他都给叩头。眼看都行完礼了,海川把司马良、夏九龄、孔秀三个人叫过来:“这是我的长门长户的大徒弟刘俊,你们三个人也来给师哥磕头。”孔秀没敢说什么,夏九龄可不乐意了:“师父,我们先进门啊,怎么他是师哥啦?”“废话!你们都是记名徒弟,作我的弟子可以,不作我的弟子也可以,咱们算半师半友,离开我也可以。刘俊可不一样,三炷香,两支蜡,红毡子铺地,保代二师担保,你们怎么能跟你师哥刘俊比哪?承认这师哥,就是我的徒弟,不承认,你们另拜师门。”“我承认。我们俩还以为我们进门了呢,得了。”两人又给于爷、甘老侠磕头:“二位师大爷,求求您们给我们俩也作个保代二师,也给我们写份门生帖,借花献佛,我们也在您的府上,给我师父正式磕头拜师。”

老哥俩也同意,写了门生帖。司马良、夏九龄也挨着排的磕完头,这才最后给刘俊磕头,叫师哥。孔秀过来了:“师父,我岁数最大,进门也最早。”

海川一笑:“你是最后一个,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拜师呢。”“好了,我拜师了。”他也趴地下磕头,给于爷跟甘爷磕头行礼:“没有别的,您做我的保代二师得了。”于爷摇了摇头:“爷们儿,大爷对不起你,你不是神手东方朔陶润陶少仙的徒弟吗?我可不知当初你师父童林怎么收的你。”“那是我当初的师父展翘金雕铁掌李源给我介绍的。”于爷一听:得啦,这么一会他晚下一辈去了!李源是我徒弟呀,他是李源徒弟,是我的徒孙啦!“我师父是乐意收我的。”“那不成啊,你叫探囊取物,到处探囊取物,你师父不管你,我这个代师怎么管你?”“我早就不取物啦。”嘿!敢情不取物了。王爷说:“得啦,老侠客,这个徒弟我看着收的,你就给他做个代师好了。”

冲着王爷,于老侠也给写好了门生帖,也照样的磕头拜师。然后把钱粮一焚,把祖师爷的牌位一焚,大家伙儿过来给海川道喜,扩大门户,添人进口,看得出来这门户越来越兴旺。海川可跟甘老侠说:“哥哥,我应当拿出钱来准备两桌席,请你们大家伙儿喝点儿喜酒。可是小弟我在您的府上,您说我怎么办?”甘大侠笑了:“兄弟,你要拿钱,愚兄不接受,哥哥给你代办吧。在我家里,咱们就简便一点儿。”老侠客传出话去,替童林收徒弟置办酒席。

一听说要备酒席,傻小子于恒心里头想:嘿!刚才吃了半顿儿了,现在又要吃,肚里头地方小哇,应当腾出空儿来,我先拉去。“唉!甘老头子,我得先拉点儿啊,要不然一会儿没地方搁啦。”海川一听,我这傻兄弟真丢人。不过甘老侠很高兴,很喜欢这傻小子,因为他这个样子,跟老头儿的儿子差不了多少。“啊,好好好,来人哪!”家人赶紧过来了:“老爷子,有什么吩咐?”甘老侠说:“这是我傻兄弟,要到东院儿小花园里头解手去,一会好吃饭。”“是,让他跟我来吧。”猛英雄跟着出来了,顺着大厅往正东,到角门顺着箭道往北,走过一排房去,往东有个月亮门儿,东院儿是个花园。甘老侠的府上很讲究,碎石子儿铺的甬路,周围都是花池子。“这位爷台,您瞧见没有?顺着这条道儿,一直往东到东墙儿,那儿就是厕所。您解完手,顺着这条道儿再回去。我挺忙,就不陪着您去了。行吗?”“那,那当然可以呀!”傻小子一个人就奔这厕所来啦。解完手往外走,没走几步,往北也有这么一条碎石子铺的甬路,于恒是真傻呀,他瞧见这条道儿,就忘了刚才那条道儿了,他站到这儿发愣。也就在这么个工夫,甬路的北边好像有一种声音,跟打雷似的,咕噜噜……。“哟,是不是要下雨呀?白日青天的,没雨呀!这是什么响声啊?”声音越响越大,傻小子可就顺着这条道往北来啦。

走出没多远,一片大花园包围着五间房。傻小子一瞧这高兴啊:“哟,这个大厕所多好!”其实人家这是花厅儿,夏天乘凉的,声音就从这屋儿里头出来。房间正中的两扇门关得很严实,大豆辫锁链儿,大铃铛锁锁着。傻小子到门口这儿推,怎么推也推不动,傻小子可就往西来了。西边这是个大窗户,傻小子拿指头照着这窗户“嗵”就捅了一个大窟窿。本来就一只眼——雌雄眼儿嘛,往里边一瞧,“哟!”他可高兴了。这是两间房一通连,屋里头靠西头儿有把铁太师椅,前头有个大铁桌子,这个铁桌子跟一般的桌子可不一样,桌子心儿往下凹着,就跟药铺轧药的大铁碾子一样。在这里头有两个大铁球,都够一尺见圆,上头的铁锈都磨亮了,不过,那是叫人用手摸的。就在椅子上面,坐着个大个儿,说真的,比傻小子于恒的个儿都高,晃荡荡,平顶身高真够一丈开外!前胸宽,背膀厚,虎体熊腰。黑黄的大辫子缠在脑袋上,面似姜黄,头如麦斗。两道花儿搅的眉毛,三道旋儿斜飞入鬓,一双大眼睛,黄眼珠滴溜儿乱转。大狮子鼻,大嘴叉儿,青胡子茬儿,一对大耳垂轮。身上穿着口袋布的裤子褂子,腰里扎着皮挺带。这个皮挺带是牛皮的,上边镶着铜饰件儿,锃亮发光。脚底下是踢死牛的豆包儿鞋,布袜子。

憨憨厚厚,他一边儿揉这俩铁球,一边乐,那手伸出来真跟小蒲扇儿一样。

傻小子一瞧这个人怎么跟自己差不离呀?从个头,模样上都很像啊。其实这就是甘老侠夫妻两个的孩子,从年岁上说,可比于恒大,他将近三十岁了,小名叫虎儿,老两口子教了他一身能耐,这个孩子比于恒可机灵多了,于恒是真傻,他不过是外表傻。于恒不会蹿不会蹦,有个墙头儿都过不去,人家甘虎可不一样儿,照样提腰上房,能蹿能蹦有轻功,力大无穷。生下来就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还有一身的横练儿,善避刀枪,但是脾气不好,母亲陈氏给起了个外号儿叫霹雳狂风。现在为什么把他锁在这里呢?就因为刘俊卖艺,总怕有人唆使着傻儿子出去跟人家打起来。说真的,甘老侠还有点儿管不住他,他怕他妈。但老头儿也有降得住他的绝招,比方说:“你要淘气,就把你活埋!”这傻小子甘虎害怕。“要不然我架着劈柴把你烧死!”这他也害怕。他知道“金钟罩”、“铁布衫”,一活埋就死,或者是一烧就死,人避不住火。他在这儿玩得挺好,到时候有人给送大饼牛肉吃。

傻小子于恒一高兴,没留神“咚——啪嚓”一下脑袋撞到窗户棂里头去了,来了一个大巴斗脑壳,冲着甘虎这儿直摆悠:“哎,你好哇?”甘虎这儿正揉大铁球呢,瞧见于恒也笑呵呵的说:“嘿!哈哈哈。小子!你身子怎么不进来。”“我进得去吗?”“好啊,你是谁呀?”“我姓,嘿,你看,我没法儿说,我站不起来,这脖子卡住了。”“噢,那你再退回去呀。”“退回去我不就进不去了吗?你问我姓什么,我就没法儿说了。”“你不会从门那儿进来吗。”“你,你这不混蛋吗?那,那不锁着吗?”“嘿!你也混蛋,锁着你不会给拧折了吗。”“哟,我忘这茬儿了。”这个锁锁不住他们。傻小子一使劲儿,把脑袋退出去了。来到门口,两只手一攥这铃铛锁“嘿——!”一用神力,“嘎”的一下儿,把这大铜锁给拧折了。锁链儿倒下来往旁边一放,一抬腿“当——”把门踹开就进去了。这个时候,霹雳狂风虎儿小子也从这大椅子上起来了,他进到屋里头,甘虎迎到屋门口,俩大个儿往这一站,互有爱慕之意。甘虎一想:嘿,这大个儿真好,“嘿!小子!你,你姓什么叫什么?”傻小子于恒赶紧一捂肚子,丁字步儿一站,雌雄眼一瞪:“你,你是由头里问还是从后头问?还是由当间儿问?”“嘿,我当然是由头里问哪!”“那我告诉你,家住在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号宝元,师父起的外号儿叫叱海金牛,小名儿叫牛儿小子。”“噢!你就是牛儿小子?”

“嘿,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你刚才说的嘛?”“那我跟你不错才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提,小子,你叫什么东西?”“我姓甘哪,我叫甘虎,我小名儿叫虎儿小子。”“哟,你是老虎!我,我是老牛,我有犄角,能顶你。”

“我没犄角,我嘴大,我的牙快,我能咬你!”“哟,你也甭咬我,我也别顶你。”甘虎说:“这就对了。”于恒接着问:“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嘿,你不知道哇!前边那,那老头儿啊,那是咱爸爸。”“是你一个人的!这,这可不能瞎掺和。”“得,对。他不让我出去。”“他敢!我把老小子宰喽!”“别介!那是我爸爸,你怎么给宰喽呢?”“我,冲着你,我不饶他,欺侮咱虎儿小子还成啦?”“不,我得听他的,他说过,我要不听他的话,他刨坑把我活埋喽,要不然他架着劈柴,把我给烧死。”“都没那事儿,你跟我头里去。前边儿好些人哪,走!”“不行啊,我怕他呀。再说他跟我妈一商量,他们俩人就把我给打啦,我还是在这儿忍着吧。”“别忍着,不要紧,有什么漏子我顶着。老牛是不含糊的,我管他叫哥哥。”“噢,你管我爸爸叫哥哥?”“那没错。”“噢!这么说你这辈儿大呀!”“咱到时候,什么辈儿不辈儿的,我就是牛儿小子,你就是虎儿小子。”坟地改菜园子,这俩人拉平儿了。“那好吧,可是这么着,你可不准打他呀!”“我不打。”

两个人一前一后,由打屋儿里头出来了。

傻小子甘虎带着路,牛儿小子在后头跟着来到前大厅。屋里头人很多。

伙计这么一瞧,少爷怎么出来了?一挑帘子,俩人一前一后奔里走。海川在这儿坐着一瞧,喝!这俩人,一个是铜铸的金刚,一个铁打的罗汉,倍儿齐!

老侠甘凤池这么一瞧:“嗯?虎儿,谁让你出来的?”甘虎还真害怕,他往后退着说:“爸爸,别管我啊!我可给你说了半天好话了!这老牛要、要打你,我直央告他”。甘爷佯装生气,傻小子于恒舌头舔着嘴唇就过来了:“我告诉你,这虎儿小子是我的朋友,你要敢欺侮他,老牛可不饶你!”“哈哈哈……”甘老侠这乐呀:“兄弟,你放心,冲着你,我也不能欺侮他。”海川越看越高兴:“哥哥这是谁呀?”大家伙儿也瞧,嗯!天真烂熳,确实是好。“兄弟,我跟你老嫂子没教给孩子什么能耐,他只学会了一条八法神杵,浑身的横练儿,骨硬如钢。这条杵叫八棱紫金降魔杵,三十二斤,你嫂子给他起的外号叫霹雳狂风,因为孩子脾气过暴。不过有一样儿,别看他这样儿,很聪明。”海川高兴地说:“哎呀!跟我这傻师弟,天成一对,地就一双,太好了!”老侠甘凤池也想: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头时常惹祸,他跟这老牛俩人要对付到一块儿了,还真不错,不如让他给海川磕头,拜海川为师,将来也能有点出息,老跟着我在家里,又有什么用呢?甘老侠想到此,便对海川说:“海川,你奉师命兴一家武术,应该桃李满天下,我这孩子资质天赋都不够,我想着让他给你磕个头,你替我们老两口子再教他几年,将来在江湖也能谋碗饭吃,可以吗?”“老哥哥,这我怎么敢当啊!我真喜欢这孩子。”

“好了,一言为定。虎儿,我给你新介绍一个师父,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上前磕头!”“爸爸,他,他瘦小枯干的,有多大能为?给我当师父?”“胡说!”老侠甘雨把脸往下这么一沉:“磕头!”海川这儿坐着哪,也不言语。甘虎没法子,迫于严命。甘虎心想:我一磕头,说师父在上,徒儿有礼,他必要用手一搀,他搀我的时候,我“叭”一攥他的腕子,往身后这么一抖,他统共才百儿八十斤哪,我这一下儿给他扔到门外头去,他还当得了我师父吗?甘虎想到这儿往前一赶步,到了童林的眼前:“师父在上,弟子甘虎拜见恩师!”他趴地下磕头。其实海川早就瞧出来了,往下一猫腰,伸双手一拦:“啊,徒儿,免礼。”甘虎一反腕“嘭”!把海川的腕子给攥到手里头了。人家海川也不理他,微然一反腕儿也把甘虎的手腕儿攥住了。

甘虎这么一用力,喊了声:“嘿!你给我出去!”海川微然一坐劲,重如泰山。三下儿没拽动,甘虎心说:这个人瘦小枯干,怎么这么大的劲儿呀?他一缓劲儿,海川一抖腕子,“噔”一下儿,还没敢使劲,把甘虎给抖了一个大屁股墩儿。爷儿几个在旁边儿瞧着,甘虎起来了:“爸爸哎,他够我的师父!”甘大侠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看,你找没脸吧!海川兄弟,你别往心里去。”“哥哥,不这样儿以后不好教他。”“对对对。”甘虎趴地下磕头了。挨着排儿的一介绍,该叫大叫大,该叫小叫小,最后海川把于恒给叫过来了:“师弟呀,我给你介绍介绍。”“别介绍了,我认的他,他是虎儿小子,我是牛儿小子。”“不行,你是叔叔,他是侄子。你们俩人差着辈哪!”

“不差,让他长一辈儿。”甘爷这气,这叫什么话!“甘虎,给你傻叔叔行礼。”甘虎没法子,牛儿小子还直不让,结果还是行了礼。大家伙儿过来给海川道喜,添丁进口,枝繁叶茂。王爷心里特别的痛快,看看于恒喜欢,看看甘虎喜欢,问了问甘虎学的本事,王爷可知道,比于恒强得多。

大家伙儿重新落座,时间不大,酒宴摆好。吃着饭,老侠侯振远可琢磨开了:这回就更麻烦了,本来一个于恒就不好办,再加上这么一个甘虎,两个混拙猛楞的人到一块儿,走道儿都别扭,他们折腾啊!老侠甘凤池吃着饭问:“海川哪,你这一次铁善寺的事情完了,一定就是到八卦山喽?”“不错。哥哥,我的意思,铁善寺如果仰仗诸位兄长帮忙,能够化险为夷,平安无事,那我就跟八卦山的李昆较量较量,请回国宝,拿住两个钦犯。如果我童林到了铁善寺,制不住人家济慈、济源,我宁死在铁善寺也不能死在八卦山。”甘老侠说:“好兄弟,铁善寺我想着没什么,主要的咱们还是把精力搁在八卦山。八卦山有南盘江水,四水团围,说真的,咱们会水的不多呀。”

海川点头:“会水的就是我哥哥于成。”“对呀,我有个朋友,家住在贵州省北门外的展家林。他姓展,名字叫展大旺,有个外号儿叫过海乌龙,掌中一支弧形剑,能为虽然不高,但是水性特大。你要兴一家武术,还要奔八卦山,夺回国宝,我看,多个朋友也不错。我写封信,好在你们是顺路,可以从贵寻县走,给他下个请帖。没有请帖有我这封信也成,让他九月九以前到黔南客栈,将来咱们办八卦山的事情,用着会水的地方,有他出面多好啊。”

王爷总想这个:你别看海川这么坎坷不平,但是他处处遇见朋友。海川忙说:“甘老侠,太好了,您写信吧,我们吃完饭就得走。”“是啊,王爷,我准备在家里头把东西安置安置,随后追你们几位,咱们是黔南客栈不见不散。

吃完饭你们爷儿几个研究研究,谁去请展大旺,我马上写。”大家伙儿吃完饭,甘凤池把写好的信交给童林。海川跟侯振远商量:“哥哥,您看怎么走哇?”老侠说:“这样儿吧,于恒、甘虎这两个傻孩子要放到一块儿走。”

童林就一皱眉:“他们俩一块儿走,恐怕要出事。”“不要紧的,你甭发愁,我有办法。”侯老侠把张旺、孔秀叫过来说:“你们两人带着这两个傻孩子走,但是半道上不准滋事生非。”张旺不敢说话,他怕侯振远。孔秀可不行:“唔呀!我说师伯呀,这可不成啊,这两个人力大无穷又有本领,我们两个人是管不住的。”“哼,你呀糊涂!过来,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侯老侠趴到孔秀的耳朵上说:“小子,你饿着他们点儿,他们俩就老实了。”“唔呀,我谢谢师大爷,好主意!”大家伙儿给他们准备好路费,甘虎也把自己的八棱紫金降魔杵拿出来背上,弄了个小包袱。母亲疼儿子,多给带了点儿银两路费,一切收拾好了,傻小子背起来。两个坏小子带着两个傻小子,这为第一路。侯老侠对侯二爷说:“二弟,你带着阮和、阮壁、徐源、邵浦、阎宝、鲍信、侯俊、侯玉,你们这些人为第二路。”海川把包袱打开拿出一部分钱来交给了侯二爷。剩下老侠侯振远、于成、童海川、王爷、刘俊、司马良、夏九龄爷儿七个,拿着书信去贵寻县聘请展大旺。人分三拨儿,陆续出发了。

甘老侠送到村口,海川一抱拳:“哥哥,事情都很多,我们也很伧促。

我这儿有五十两银子交给你,您买点儿东西,到金钢腿穆顺的家里,代表我和刘俊爷儿几个,看看孩子。总而言之是刘俊的不对。”“唉!兄弟,这一切我都会办,你到了云南需用钱,又何必客气呢?”“不,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甘爷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把钱接过来,看着大家伙儿上大道走了。

甘凤池回来,按照海川的吩咐,看了看人家金钢腿儿穆顺,安慰了一番。

爷儿几个,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赶奔展家林。这天,他们来到贵寻县正北十里地处,一打听,正是展家林,人家告诉他们,西村口路北就是展大旺家。大家来到展家门口一看,前后两进的院子,清水脊的门楼,过街的影壁。在这上墙门框上钉了个铜牌子,上头写了两个字:展寓。门口一边儿有两棵门槐,很干净。老侠侯振远上前去“啪啪啪”叫门。时间不大,打里头出来个伙计把门开开了,一看这爷儿七个,好看哪!风采可爱。“哟,您找谁呀?”老侠一抱拳:“请问,这是过海乌龙展大旺、展老英雄的府上吗?”伙计看了看这几位一抱拳:“不错,这儿是啊。”“奉好朋友的差遣,给展老英雄送来一封书信,请您给递进去。”侯老侠叫海川把信拿过来交给了伙计。这伙计拿着信撒腿往里跑,时间不大,就听院里头说话:“哎呀!众位前辈呀!恕过展某接待来迟。”爷儿几个抬头一看,展大旺身高在六尺以上,双肩抱拢,长方一张脸儿,红朴朴的脸膛儿,花白剪子股儿的小辫儿,花白的胡子,两只眼眼睛神发绿,凡是这种人水性最好。他穿着一身儿蓝,煞着绒绳儿,五分底福字履鞋,很干净。展大旺出来,大家伙儿都躬身施礼,口称:“展老英雄,”“诸位,有什么话咱们到里边儿谈去吧。”躬身往里请。

大家伙儿来到客厅,屋里头明窗净几,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儿,但是人家收拾得很有条理。展大旺挨着排儿的见礼,到王爷这儿给叩头,然后请大家落座。底下人泡了茶给大家斟好,三小弟兄往旁边儿一站,大家都坐稳了。

童林一抱拳:“这位老兄长,因亲至亲,因友至友,我们跟甘雨甘凤池都是很好的弟兄。这一次冒昧来到您的府上,还望您千万千万多多的原谅。”展大旺一抱拳:“噢,您是童侠客,太客气了。我和我哥哥甘凤池莫逆至交,信里的意思我也看明白了。”“好吧!信里虽写得再清楚,我童林也打算跟您再提提。”就把事情由头至尾说了一遍。最后,海川说:“这一次打算躬请您帮个忙,九月九以前必到黑熊镇黔南客栈,铁善寺的事情一完,咱们就得奔八卦山,希望您鼎力协助。”连王爷也说:“展老英雄,我们见面儿就是有缘的呀,众位老侠这意思,大概你也明白了。”“王爷,甭说还有西方老侠、侯老侠、童侠客,就说王爷您,贵足莅临贱地,降福于我家,您叫我干什么我也应当唯命是从。何况还有这几位侠客爷来了呢,更显得赏我脸,我多交几位朋友,给众位跑跑道儿,我心甘乐意。再说,还有我哥哥甘凤池的书信,哪方面说我也得去。不过现在呀,我有点儿事情,这点儿事情还不太好办,我想办完了再去。”“噢?”大家伙儿这么一听,便问:“展老英雄,您有什么事情呢?”“王爷,众位侠客爷,在我展家林的西北四十里地,有这么一座山。山势虽然不高,确很幽雅、清秀,叫麒麟山。山前不足二里有一个水池,鸭蛋圆儿,方圆不到三里地。这水特别深,但是没有什么风浪,由于水深,水就发黑,这样儿给它起了个名儿叫洗砚池。这个洗砚池里有一条墨鱼,这可不是我现在才知道的,从我往前几代就都知道这条墨鱼,可能众位侠客爷也有耳闻,足有一千多年啊!如果能把这墨鱼弄上来,我们会水的人用墨鱼皮做个墨鱼铠穿在身上,能避刀枪水火。这鱼的两只眼睛如果镶在帽子上,夜晚之间下水,眼前头能出现二尺多的白光儿,使您睁目视物。

此物真乃价值连城,但不好水的人就不爱了。我准备得这条鱼,可就有一样儿,多年来,这麒麟山上有家寨主姓倪,叫倪滚,有个外号叫红毛儿太岁,他把持着这条墨鱼,所以我一去他就跟着捣乱。不瞒您说,最近三年这倪滚叫人家赶跑了,这是从陕西延安府来的一位姓吴的英雄,叫吴霸,有个外号儿叫胼肋犀牛,他的水性也很好,他一个人儿到这儿把倪滚赶跑了,这麒麟山他占了。他要设法得这条鱼,听说有我展大旺这个茬儿,他可不干了,我去一回,他下山跟我打一回。他也没想出法子来,我也没想出法子来,我老怕离开这儿叫吴霸把这东西得走。说真的,他是不是懂行,咱们不知道,千万别把这价值连城的东西给糟蹋啦,我就有这点儿事。”

王爷一听这可新鲜:“老英雄,这真是山川之大,无奇不有,鱼到底是什么样呢?”展大旺立即回答:“这个墨鱼就是黑金鱼,有点儿发蓝。”“噢,这鱼有多长啊?”“看起来,它的身子将近五尺,要连尾巴合到一块儿,起码儿得有一丈左右。”王爷很惊奇:“噢,一千多年的鱼怎么才长这么大啊?”

“王爷,这种东西可不容易长啊!小时候养着,长得很快,长到半尺多长以后,可就不容易再长了。您过十年看看是那样儿,再过二十年看看还那样儿。真的这条鱼长五尺,那就得一千几百年哪!”王爷点头:“噢,那么这鱼在这池子里头什么时候上来呀?”“这一昼夜十二个时辰,只有两个时辰它浮上来。每天白天正午时它上水面来,上来以后围着这池子转一个圈儿再下去,再就得等到夜里了,正子时它又上来了,转一个圈儿再下去。也可能是寻找食物吧,出没十分有规律。”王爷很好奇:“要那样,咱们去瞧瞧,设法把它得上来不更好吗?”展大旺一看王爷和众位侠客爷都愿意看看去,就说:“那好吧,咱们别错过这午时,我马上吩咐准备饭,咱们吃完饭就去。”其实,老侠于成和侯振远也知道这条墨鱼,但他们想:可惜这条墨鱼这么多年哪,不容易啊!要把它捉上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好武好练的指着一件衣裳,能成名吗?但是人家展大旺是个会水的人物,他既然这么想,又要这么办,这老哥儿俩可不好意思的拦哪。便对王爷跟海川来说,也愿意开开眼,瞧瞧去。这样爷儿几个赶紧把饭吃完,收拾好了,带着两名家人一共十位,顺着展家林就出来了。

西南贵州一带,风景十分清幽,山清水秀。众人溜溜达达几十里路,赶到了麒麟山前可就快晌午了。阳光一照,这座山上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灿烂生辉。麒麟山前,就是这洗砚池。远远的一瞧,没有一点波浪,跟镜子面儿一样。看着水是黑的,实际上到了跟前伸手往上一撩,水花儿依然是白的。

靠东北方向有这么一片树林儿,他们爷儿几个就进了树林儿了。展大旺跟王爷说:“最好咱们不动声色。您看,这山上头有人瞭望,他们要发现咱们,就麻烦了。”爷儿几个都站在树林儿边上,离着洗砚池很近,耐心地等到午时。就看这洗砚池当中的水,“哗”跟开了锅一样,翻起白花来,越翻越高,翻起一二尺的白花儿,这声音可也就大了。突然间,从这白花里头出来两条长蛇,在这水花里头来回乱搅。王爷一瞧这不是蛇,可能是这金鱼的触须,两条大须,比鸡蛋都粗。这水越来越高,慢慢的这条鱼露出来了。巨口细鳞,说是黑的不如说是蓝的,蓝中发青,光这脊梁背儿就有二尺左右。这条鱼大脑袋,微张着一点儿嘴,叫这阳光一照,“唰——”鱼身上往外反光,最后是鱼尾巴,鱼全出来了。只见这水也慢慢、慢慢地晃了起来,搅得水花越来越大,力量越足,墨鱼就越往这池边儿来了。顺着池边儿转了一个圈儿,又回到水当中。慢慢、慢慢地尾巴下去了,身体下去,两条长须逐渐消失,水也就平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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