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访贼人巧遇陈道常 三皇观搭救夏九龄

上回书正说到少剑客病太岁张方来到府衙,张开到里面回禀知府大人。

大人吩咐,有请少剑客在书房相见。这时候衙门里的大小官吏来了不少,都在台阶下站着。门帘一挑,张开、李豹陪着张方来到屋中。张方环视了一下四周:迎面摆着一张八仙桌,上垂首坐着知府李大人,四品皇堂,五十多岁,黄白净子脸,三缕墨髯,穿着便服,很有气派。下垂首是曹师爷。

张开、李豹往旁边一闪:“府台大人,张方来了!”又忙对张方说:“师弟,见过大人!”“知府大人在上,小人张方拜见。”李大人差点没乐出来,天底下咋有长得这么丑的人呢?真是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但这孩子身上别了一个大冰钏,倒是增添了几分精神。知府怕失官体,没敢笑:“哎呀,小剑客爷,不敢当!不敢当!”李大人双手相接。张开、李豹过来把张方扶起。

张开对张方说:“师弟,见过曹师爷曹志高。”张方一抱拳:“嘿!槽子糕,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百多斤的槽子糕呢!”“唔呀,你怎么这样叫我呀?你要吃了我吗?”大人忙劝:“好了,好了!”张方心说:看你就不是好东西!

张方坐下后,李大人说:“少剑客爷,你是张老侠之子,也是本地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也有保护本府、保护黎民百姓的责任,以尽侠义道的天职。请问少剑客爷,你的本领如何呀?”“禀大人,我自从八岁蒙父亲带我到广东龙门县清源山寒风岛祥慈观,拜三清教的掌门主欧阳修老侠客为师,学艺十二年,真可谓卧薪尝胆!绝门的三支迈门弩、六只枣核镖,一条三棱凹面吕祖锥,打遍天下无敌!”李大人听得直点头。旁边曹师爷搭茬了:“吾说老大人听少剑客爷一说,真是将门虎子!不过咱们光听说还不成,既然少剑客爷有这么大的本领,能不能在这儿练练,让学生也开开眼界呢?”知府也明白:“少剑客爷,曹师爷要瞻仰瞻仰你的功夫,你能不能在这里练一练,让我们看看呢?”张方点头说:“当然可以!只是屋子里地方太小,练不开,还是到外面去练吧。”张方一伸手把三棱凹面吕祖锥拿起来,大家来到院中。

李大人和曹师爷站在房檐底下的台阶上,张开、李豹站在第二层台阶上,院子里还有四十多位。张方站在台阶下边说:“好了,大人,既然如此,张方献丑了!”一伸手,把长袍撩起来往绒绳上一掖,两手一按地,“唰”地一下拿了一个大顶。曹师爷心说:凭这大顶能捉住十八条人命案的凶手哇?!

便对大人说:“这叫大顶。吾学生小的时候也会,大人请看!”“唰”地一下,他一伸胳膊,也拿起一个大顶来。大伙“哗”的一声,全笑了。知府可说了:“曹师爷,看少剑客爷在下面练功夫,你不要打扰!”曹师爷这才站起来。张方拿的这个大顶,使了一手“蝎子爬”,拿手当脚走,两条腿微弯着,朝前往南爬。“噢,这叫蝎子爬。吾也会!”他也要练,被李大人再次拦住了。张开、李豹心说:师弟呀,你到底会不会练功?你要是会就练两手镇镇曹师爷。你拿大顶算什么呀,这谁不会!张方两只手倒着倒着,走几步。

突然,他两只手的掌心离地了,用十个指头支撑着,仍然轻飘飘地往南来。

走出几步,张方的大拇指突然离地,全凭着两手的四指支地,再往前走。李知府得意地问:“曹师爷,这一手你还会吗?”“这手学生办不到了。”“哼!”

知府回过头来,哼了一声。张方走着走着,两个小拇指也褪回来了,但走得还是那么快。走着走着,食指也蜷回来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两个中指上了,走得还是飞快。“好!”张方这时候到了南房台阶下,凭这两个指头上了台阶。到了东边这根抱柱边上,突然往上一贴,两腿往上一盘,双手一抬,脑袋冲下,就把这抱柱给抱住了。“嘿”!真跟蝎子倒爬一样。“哧哧哧”来到房檐儿这,两脚勾住房檐,身子一弯,两只手一绞劲,就到这椽子头了。

“唰唰唰”往东来了,比猫都轻!到了东头返回来再往西,“唰唰唰”由东到西,由西到东,就顺着这椽子来回走开了,其快无比!“哗……”掌声如同爆豆,也听不见曹师爷嚷嚷了,大家都瞧直眼了。再看张方,一飘身,由前坡跃脊后坡,人没了。张开、李豹便喊:“师弟,府台大人赏识你的功夫,欣赏你的才干。快下来吧!”大家伙全都往南看。知府大人心说:曹师爷,这回,你不嚷嚷了吧?!“少剑客爷的功夫果然十分超群,武艺玄妙,本府十分饮佩,快下来吧!”大人一喊。那些瞧不起大锛头的官人们也都跟着喊起来了:“您快下来吧!”

这时,就听南房坡脊上有人大笑:“曹师爷,怎么样啊!”大家伙儿回过身来这么一看:曹师爷四马倒攒蹄,被人给捆上了。不知是从哪儿找来好些用过的手纸,把嘴给堵严了。“啊?”众人全都一愣。其实,这是张方办的。他故意跃脊后坡,把人们的眼神都引到房上头,他又从东房坡下来了。

东房坡下头有个厕所,张方心说:小子,我得算计算计你!他从厕所里捡来好多用过的手纸,从书房的后头进来了。鹰拿燕雀一样,就把曹师爷拽到屋里来了。曹师爷想喊,可出不了声,连气嗓都给掐扁了。张方膝盖一顶曹师爷的腰眼,抹肩头拢二臂,四马倒攒蹄捆好了。曹师爷心里这个骂!张方把曹师爷放在台阶上,顺原路回去,到南房坡一露面,哈哈大笑,飞身形下来。

大家一看张方的技艺果然身手不凡,师爷让人给捆上了都不知道。张开对张方说:“哎呀,师弟,你把曹师爷给戏弄了?!”“没有!我就是让他吃点好东西。”等大家过来一瞧:哎哟,曹师爷的气嗓都给挤过来了,出得来气,说不出话。等曹师爷解开,塞在嘴里的擦屁股纸掏出来:“唔呀!”他喷着臭气就跑了。

李知府把张方请到上房,大家分宾主落座。又命人请曹师爷,等了半天,差役回禀:“曹师爷告假不来了。”大人说:“好吧。”然后便跟张方聊上了:“少剑客爷,你的武艺不错!希望你能好好帮助本府把这件事办完,也算为本地区除去一害。我请曹师爷给你开份公文,一定要把贼人抓住!”张方很痛快答应了。知府又从自己的薪俸里拿出纹银四十两,对张方说:“得了,我也不给你拿官钱了。这些银子就算你我两人的见面礼,拿着吧。”“谢大人!”然后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款待张方。张方吃完了饭,把三棱凹面吕祖锥带好,公文、纹银也收好,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中,一直赶奔后院。灯都点起来了,老两口这儿正吵嘴呢。老安人叨叨:“你说我儿子不好,我儿子他师父给他二十两银子,他一分没花,都给我带回家来了。你倒是一生行侠仗义,都是家里吃饭,外面打架,你有什么出息?!”“你,你妇人之见,什么都不懂啊!这孩子一应这件事,从此我们家中没有安宁的日子了。十八条无头人命案上哪去查呀!你什么都不明白。”“唉!我也这么想过。可我儿子有能耐,你甭管!”正在这时候,张方挑帘栊进来了。张老侠一见他又数落开了:“冤家,你真是‘小马初行嫌路窄,鹏飞云外恨天低’呀!你有什么能耐应这件事呀?”张方不理他爸爸:“妈,这个公文您带着。”“我要这公文干什么用?”“对了,这是知府大人托我的。”如此这般他全说了:“这有纹银四十两。妈,您全拿着吧。”

张老侠一见这样,也无可奈何了,就嗔怪地说:“小冤家!我们给你准备好饭了。”“我吃过了,是知府大人请的客。”老头张鼎一生气,又跑到外面呆着去了。娘儿俩到时候休息,张方把在广东学艺的事都说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擦脸漱口已毕。张方喝了点茶就说:“妈,给我做点饭。”吃完了饭,躺下就睡了。第二天还是这样,一连在家中睡了三天大觉。

老太太还直说:“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也得给人家访访案子去。”三天一过,张开、李豹可坐不住了。尽管知府大人没给期限,可时间长了也不行呀!哥儿俩打衙门里出来,到张家庄师父家门口,往里走。总管张宏也正好出来:“二位少大爷,你们俩干什么来了?”“看师弟来了。”“知府是不是让他访案去?我跟你们哥儿俩说,你们别拿武大郎当神仙,这可是两码事!”“老哥哥,您这话什么意思?”“他回来就睡了,黑天睡,白天睡,除去吃喝拉撒就是睡!他还访案呢,访个屁!”“哟,真的?”“那我还说着玩吗!”哥儿俩一想,这可不行,就往后院来了。到上房一看,可不是吗,张方正在那睡呢。哥儿俩赶紧趴在地上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一瞧是徒弟:“起来吧,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闲在呀?我听说头几天你们来找你师父了?”

“娘啊,可不是吗!今天是找师弟来了。”“我听这孩子说了说,也没往心里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啊!是这么回事,现在我师父不在家,我们来了,就跟您提提。知府李连甲把我们俩给请去当班头,这一年多了,公事也还过得去。没想到咱们这儿出了十八条无头人命案,都是少妇、长女、大姑娘、小媳妇叫贼人给杀了。事主三天两头的到衙门哭诉,要求知府给他们做主,缉拿凶手,给死者报仇,知府当然依靠我们啊。娘,您是咱们绿林中的老前辈,您知道,这无头案上哪儿去访啊!我们哥儿俩才找师父商量。

没想到师弟倒把这事给应承下来了,我们陪着师弟到衙门,当堂献艺。知府大人认为他技艺高超,给了他几十两银子做为赏钱,并写了一纸公文,让他帮着拿贼缉盗。现已分手三日,我们哥儿俩不知师弟进展如何?所以来看看。

怎么师弟大清早的就睡觉呀?”“这孩子打一回来就困。你们哥儿俩说的这事我不知道,他也没跟我念叨。这样吧,你们哥儿俩先回去。回头他醒了,我让他设法帮你们访案去。”哥儿俩道谢。

其实张方在这儿也睡不着,正躺着呢。这时,一抬身起来:“呦,师哥来了!”“瞧你这孩子!没睡也不早点起来见过你师哥。”“怎么啦?难道镇江府又出了十八条人命案吗?”张开、李豹心说:你还嫌漏子小哇?这十八条就够要我们哥儿俩的命了!张方穿好了鞋下地,见过师哥,坐下:“你们俩干什么来了?”“干什么来了,我们找你来了。师弟,你离开府衙已经三天了,我们不放心!师弟,你访案没有?”“嗨!这案子还用得着我三天两头的去访?办大案的人,平时不访,一访就访着了。我今天也准备动动,你们俩先回去等信儿吧。闹好了,我把贼人给你们扛去。闹不好,再有那么三天五天也就能办完了。”张开、李豹一听:哟!天底下有这事吗?无头命案,就是恶贼人站在你的眼前你也不能拿呀,因为你没根据呀。“师弟,十八条无头人命案,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大事呀!”“放心,放心!你们哥儿俩要是吃饭,让妈给咱做点饭,咱们一块吃。你们要是不吃呢,就先回去,等我吃完饭,就去给你们访一访。”“那好吧!师弟,我们给你道谢告辞了。”

来到院子里,张鼎在这等着呢,瞪了这哥儿俩一眼。这哥儿俩赶紧过来行礼:“师父,您早起来了!”“我问你,你们干什么来了?”“师父,您要问,是这么回事,真没想到师弟睡了三天觉!”老人把脸一沉:“哼!你们俩让他去访案,问道于盲呀!让我说你们俩什么好呢?”“师父,没法子!谁让您不管呢!我们回去了。”给师父行完礼,哥儿俩回衙门了。张方吃完了饭说:“妈,给我点钱。”老太太给张方散碎银子足有十好几两。又拿大蓝包袱把三棱凹面吕祖锥给包好了,六只枣核镖在软囊里包好,三支迈门弩在身上掖着,收拾得全身上下紧趁利索,便从家里出来了。他也纳闷:这上哪儿访去呀?无头案哪!得了,我先出去遛遛。张方记得小时候,跟他爹逛过金山江宁寺,这里有世界驰名的罗汉堂,是个好地方呵!

张方来到了江边上,有很多的船都冲张方招手:“少爷您上船吗?您到金山逛逛?”“您这边来!这条船是新油刷的,您看看里头座位都十分干净。”

张方看了看,这大江的水面上,来往的船只,一只挨着一只,采莲、画舫什么样的船都有。有的是善男信女坐着船去金山烧香叩头,拜佛求福;也有的是纨绔子弟携妓闲游,弹唱歌舞。两个年轻人,都二十多岁,浓眉大眼挺精神的:“少爷您上山吗?”“噢,上山。你们二位是这条船上的?”“不错!我们是亲哥儿俩。这是我兄弟赵青海,我名字叫赵青江。”“好!我就坐你们的船吧。”张方站在船头游览着江景,来在金山脚下。缆绳系好了,跳板搭上,张方上了岸,说道:“二位过来,你们两人就指着这船吃呵?”“不瞒您说!少爷,咱们就指着这船吃。”“好。”张方一伸手掏出五两银子来给了船家。“哎哟,少爷谢谢您喽!您干嘛给我这么多钱哪?我们十天也挣不出来!嘿嘿,该着我们居家大小换换季了。”“等等!我还有事呢。今个儿你们这船有别的客人可不能应了,我包你们的了。完事儿我还要多给你们几个钱。”“谢谢您!”“好吧,你们就在这山下等着我,我什么时候下山不一定。你们要跑了,我找得着你们!”“少爷您这叫什么话?我们一年到头都在这儿求财,上哪儿跑啊!您放心!我们就这儿等您了。您这号买卖是阔买卖,我们也不干别的了。”

张方跟着人流顺山道一直向上走,越盘越高,青山叠翠。往下看去,大江的风景,十分美丽。张方来到金山的江宁寺庙门外,三座山门全都开着。

鹰不落的红墙虎皮石基,巍峨壮观!门上头蓝额金字,写着“敕建江宁寺”。

张方顺着山来,看了看钟鼓二楼,左悬钟右挂鼓,周围都是参天的古树,无风自响。古树中间有一条甬路,两边摆着三足铁鼎。张方顺着甬路直奔头层殿,也就是哼哈二将侍立在上首的穿堂殿。顺着穿堂殿过去二层殿上是魔家四将,就是所谓象征着风调雨顺的四大金刚,一个个栩栩如生。坛前头是护法的伽蓝。再转过去来至在三层殿,这三层殿就是罗汉堂。哎呀,就是这三层殿招人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张方没心思看这个,直奔大雄宝殿。殿上供得释迦牟尼佛,左有文殊,右有普贤,这就是三世佛。大殿里十分宽敞,迎面的翘头供桌上五供蜡扦全有。但张方不烧,在大殿里头转了一个圈出来,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转过大雄宝殿往后走,进月亮门来到塔院,这里有一个大茶棚很讲究。张方进来坐下了,把茶牌子拿过来,张方点茶。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往四外瞧瞧。心说:哪找这十八条命案的正凶去?是男的是女的,是和尚老道还是上岁数的?自己没根哪!嘿!

张方正愁主意哪,猛然间从月亮门儿外头传来念佛的声音:“无量佛!”张方听这念佛的声音,灵机一动,他两只手的手指头张开一点儿,露着缝把自己的脸捂住了。他顺着这手指头缝儿往外看人,看得十分清楚,可人要看他什么长相,就不容易喽!张方一瞧:哟!打外头顺着月亮门儿进来一个老道。

这老道也就在四十上下岁数,白煞煞的一张脸。两道眉毛斜飞入鬓,一双大三角眼没什么眼神。东张张西望望,好像有点害怕。身上穿着蓝道袍,肩上插着蝇刷儿。张方一看这老道就知不是善良之辈。心说:莫非是他?!

伙计赶紧过来给老道让座儿:“道哥,您喝茶?”“无量佛!我喝茶。”

正走到张方这张桌子的旁边,张方脸冲东,跟老道正对脸儿。老道快到张方这张桌子旁边,猛地,张方往起这么一站身,两只手顺着脸往下一落,把脸蛋儿露出来。他冲着这老道一举右手,一个食指伸着、一个大拇指张着,比划着八个,冲老道一落手:“道爷,十八!”这老道心里一激灵,脸色儿一变,抹头往回就走。张方心说:这十八条命案就冲你说啦!我这一说十八,你就来个条件反射,我非追你不成!老道躲着人,顺着后面塔院一直往前跑,几层殿穿过去,来到江宁寺山门,他可就往西来了。金山寺周围都是大江,往西开始还有人,走着走着就没人了。张方在后头喊:“道兄!你怎么跑啦?

兄弟我跟你有话说!咱们哥儿俩十八年没见面儿,您怎么跑哇?”“哎呀!”

老道心说:刚才这个人冲我一晃十八,我还认为他说的是十八条命案!敢情是我的朋友。十八年没见面儿了,我别紧着跑了,也可能是我们同道的绿林人。这样,老道站住了。张方身后别着三棱凹面吕祖锥的大冰钏,来到老道近前说:“道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跑了?咱们哥儿俩屈指一算,十八年没见面了,真想跟您好好叙谈一番!”道爷仔细打量张方,心说:这孩子也就二十来岁,他怎么跟我说十八年没见面儿了!“无量佛,你是谁?”

“道哥,您连我都不认得了?咱们哥儿俩整整十八年没见面了。唉!自从跟您分手以后,我就得了一场大病,人的模样都走了形了,这病可把我折腾苦喽!道哥,我认得您。您不认得我啦?”“唔,兄弟,我真不敢认你了!可我瞧着你倒是面熟,你怎么称呼?”“我姓张叫张方呵,绿林朋友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病太岁,您怎么不认得我呀?”老道点头:“我记得你那时没外号呵?”“这外号是以后得的。不瞒您说,险一点儿咱哥儿俩见不着啦!道哥,您叫?……”“哎,你怎么也不知道我了?”“嗨!十八年的病使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瞧着道哥您也特别面熟,可是我想不起咱哥儿俩当初……”“我不是探花羽士陈道常吗!无量佛,贤弟,你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唉!您可不是陈道哥吗?我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个时候,咱哥俩一块儿入江湖,你是男人群里不走,女人群里打晃晃。到了晚上,夜入民宅,您采花,我寻风。这您都忘了?”“无量佛,我想起来了,张贤弟。咱们俩人确实在一块过。不过我……哎呀!记忆还是有些恍惚。”张方一看陈道常入了圈套,便继续追问:“道哥,你好大的胆子!十八条命案做完了,您依然还敢在镇江地面上晃着,这一样我就很佩服您!您跟当初的性格一样啊!”老道陈道常这么一撇嘴:“无量佛!兄弟,你瞧咱这狠劲儿!所有这些采来的女的,我都把她杀了,不留活口。哈哈哈,你别看十八条,愚兄在镇江地面上游鱼得水!兄弟,你要作案,也得按我这方法。”“说真的道哥,以后我得好好跟您学。不过,我想不通您怎么敢在本地作案?”“唉,我斗的是风流侠张鼎。他自为侠客,与咱们为仇做对,我也叫他晓得咱的厉害!”

张方听完连连点头称是。可他的两只手就往背后伸去,“唰”地一下就把三棱凹面吕祖锥撤出来了:“陈道常,这场官司,小子你打了吧!”“啊?!无量佛!贤弟……”“是你祖宗!本人乃是镇江瓜州张家庄风流侠铁扇仙张鼎张老侠之子,小侠客病太岁张方。我奉府台大人堂谕,捉拿你采花羽士陈道常!给死去的姐妹们报仇雪恨!”陈道常一看,自己上当了,气得直骂。他“唰”地一下撤出宝剑,直奔张方刺来。张方往旁边一闪身,斜着用尖子一支他手腕:“你还敢往下来?小心我把你手腕子扎折喽!”陈道常往后一撤步。张方也跟着往前一上步,一调把,拿着这三棱凹面吕祖锥的后杆儿,照着陈道常的腰眼上,“啪嚓”一下,把他抽出一溜滚儿去。陈道常也顾不得疼了,“鲤鱼打挺”起来,撒腿往后山跑。张方并不追他,因为张方有自己的打算:陈道常跑得再快,也只能是在这个岛上转悠,他要准备真的逃离镇江府,必须渡船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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