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年钦差夜审梁妙兴 七星山三侠讨金牌

上回书正说到王环彩凤山刀劈杨山,镖打段世宝,童海川杀死飞天猩猩仉仁杰。仉仁义眼睛都红了,他往前扑身过来,钢刀“嚓棱棱”,迎风摆柳,盖顶就剁。张方在桌子上高喊:“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块儿吧,叫他们哥儿俩前后脚儿,搭伴走得啦!”海川一想:得!咱办啦。一瞧刀来了,右斜身儿,左手钺一翻,拿鸡爪一叼这刀盘儿,“呛”,一甩腕子他刀就飞了。

右手钺往前一推立着,大钺牙尖子正在他小肚子下扎上,往起这么一抬,“扑”!可不得了,大开膛儿,仉仁义当时死于非命。一瞧这个阵势儿,金头寿星洪勋要哭哇:“哥哥,您瞧您约来的可真宰人哪!”又往前一直步,高声喝喊:“朋友!你倒是谁呀?”“老侠客,您要问,我是石老哥哥所约,石老哥哥所请,打架不恼助拳的。你对我哥无理,我就要对你无理!”上左滑步,一摆钺,急架相还,两个人又打上了。倒下来的桌子,倒了的板凳,倒了的死尸,一流血,血又滑,万一绊到哪儿就一个跟头。老侠这么大岁数儿,怎么能顶得住海川猛攻呀!老侠客叫海川给累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一边流着汗一边喊,一边动着手。石老侠真为难,这怎了哇?只听张方站在桌子上喊:“噢呀!把洪老头子累趴下!”

海川正要双钺加紧,由外头撞进五个人来,都是蓝粗布一身,绢帕缠头,肋下配刀,斜插柳儿背着小包包儿。喊道:“老侠客!怎么您老人家的寿诞之期,院里死了人了?”洪爷知道再动手就得趴下,我借着这个台阶下吧。

虚点一刀长身出去。海川分双钺抬头看:哦!真是口外的,归化城北大青山董家山的五虎:蹿山虎董仁、跳洞虎董义、过街虎董礼、拦路虎董志、吊睛白额虎董信。蹿山虎董仁见此情景,勃然大怒,按刀把子顶崩簧,“唰”一声响,后背雁翎刀亮将出来。高声喝喊:“你是什么人?如此无礼!大青山的董仁我与你较量三合!”张方一想:这个人怎么办?张方多聪明呀,他觉着时机到了,猛地一声喝喊:“呔!你们知道你跟谁动手吗?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侠客,是驻马太原钦差年大人的随行卫员伴差官!你要跟他动手,叫拒捕钦差!”董仁要过来,张方这一嗓子可吓得董仁收回刀一摆手:“跑!”

都是贼呀,见官人来了,“哗啦啦”撒腿就往外跑。老侠洪勋这么一听,“哎哟”一声叫道:“他是童海川!哥哥哎,您可真有出手的!您把官人给我引进来了,这叫干什么呢?”“啪”一伸手,把虎头墨鳞刀“当啷啷”一声响,扔在地下,双手往后一背:“哥哥您真好哪!您让官人上我这里抓我来了!”

石爷心说:我哪是这心哪,我碰上的呀!张方从桌上飞身形下来:“来!先把这罪之魁,祸之首洪勋捆上!”司马良过来把老侠客倒剪二臂捆了。张方一指老侠:“石金声,你纵徒行凶!你也是罪之魁,祸之首,给我绑起来!”

石爷心想:还有我呢?坏啦!那也过来绑上了。“王环,持刀行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绑起来!”哟!怎么刚才说看好好的话,现在又绑上了?!

司马良过来道:“兄弟,你受点委屈!”也把王环捆上了。张方的眼睛往四处瞧:“我看看,还得找几个见证人哪!”剩下几个没跑的,撒腿就跑,绿林道的贼,到官府当见证人去,谁敢做证呢?全跑了。孙亮、何瑞等本家的人都在这呢,顺着秃脑门往下流汗。张方喊道:“你们这俩秃子过来!”“是是是,是是是!大人,大人!”张方心说:我算什么官人哪!“嗯——你师父洪勋今天这场事要赔吧?”“也赔不了什么,人家都给了份子了。您看死的这二位都给了二百两银子了。”“啊,对对对!要像他们这两人多好,连一杯茶都没喝,弄二百两银子!本应当把你们两人押往公馆,但因你家里头有这么一片事。快给人家帮忙的道谢开钱,你们两人把这死尸掩埋,把地上的镖擦擦!”孙亮一想:擦擦吧。把王环这支血镖给擦干净了。孙亮咬着牙的恨王环,我们家的这场事叫你们给搅了,什么事啊!又听张方喊:“你们两人把死尸掩埋,血迹打扫干净,办理善后。完了事不准出离这彩凤山祥云岛,随传随到!”“是是是,是是是!谢谢您哪!”转过身,张方押着他们回太原府。

一进东门,来到路北的年公馆,往里走一直到差官房。刘俊他们都过来了:“师父,师父怎么样了?”海川把这事情简要说一说。大家都坐下。张方过来把石金声的绑绳解开了:“石老爷子您甭说了,对不起你们爷儿仨!像王环我兄弟就甭说了,捆就捆了。就是捆你们老哥儿俩,得提提!”海川这才过来行礼:“您多原谅!我是石老哥哥的朋友,因亲至亲,因友至友,我们都是朋友,不到万难,不敢惊动哥哥!杀几个人没关系,尤其这样的贼人,杀了就杀了,大人也绝不怪罪。我海川有大事相求哇!”“啊,兄弟,你说吧!什么事呀,到底为什么?”海川如此这么一说:“大胆贼人深夜入馆,盗走了‘代天巡狩,如朕亲临’的金牌,留下字,他说‘庆寿上西天’,您又叫金头寿星,您又赶上做寿,您又是山寨的头目,我们不能不对您起疑心!”王环也是奉着公事捕贼的,他已经答应陈龙、贺虎和知府刘成,一定要设法请金牌拿贼人。因说道:“你们老哥儿俩祖居此地多年。有这么句话:‘土居古十载,无有不亲认。’你们哥儿俩给我们指出一条道来,只要有了一条线索,什么事儿没有。我再设法拿贼,你看怎么样?”老侠石金声摇了摇头道:“哎,海川!我们是一见如故,有什么说什么。不错,在这一方洪勋的名,要比哥哥我小得多。按理说,你这么一问。我就应当给你指出贼人在哪儿。无奈几十年我不出家门,不入江湖、涉足绿林。贤弟现在还干着,他比我清楚。”海川点头:“那么洪老哥您就提提吧!”“唉呀!童侠客,要说有人在我的家里杀了人,您给我什么罪名我都领。但是金牌之事,我一概不知啊!”张方一摆手说:“别提了!石、洪二老跟师弟王环既然来了,我想请他爷儿仨到上房见大人,把今天的事情禀报一下。”到上房,年大人问道:“有线索吗?”海川摇了摇头,就把这一次彩凤山祥云岛的事情全提了。年大人听了很赞成,忙与爷儿仨赐座,爷儿仨跪倒了磕头。石铎道:“罪民石铎拜见钦差大人!”年大人伸手相搀,转身问张方道:“你呀,怎么到这里来啦?”张方回禀道:“我是为捉拿采花羽士陈道常来到这里。现在我还带着镇江府海捕公文。大人是否让太原府知府打公事派专人交回镇江,公事就算完了。请大人也赏我一份差事,我也当一个随行卫员伴差官,跟您一块儿上四川得了。”年大人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很好。我一定替你办!”

张方高兴了。这时,年大人又转身安慰石铎和洪勋:“二位老侠客,千万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这一次把你们爷儿仨捆到公馆,你们爷儿仨受屈了!不捆可不好。如果让贼人认出您跟随行卫员伴差官童海川有交情,这金牌就不容易找,所以还求你们老二位设法帮着海川把盗牌之贼拿获!”停了一下,又对海川说:“你下去陪着他们爷儿仨饮酒用餐,替我盛情款待。”爷儿仨忙谢过年大人下去了。

这个时候,天可就快黑了。老侠石金声感激地道:“洪老兄弟,大人待我们弟兄恩重如山。只恨哥哥我足不出门多年,对现在绿林道的事,我确实知道得不太多,你比哥哥我知道的多得多。请问兄弟你还有什么顾虑吗?咱们可是朋友啊!你要知道点线索,就应当说出来。”说着话,酒宴也摆上来。

洪爷看了看海川道:“童侠客,大人待我们爷们恩重如山,我怎么能知道不说呢!可有一样,盗牌之贼是谁,金牌盗走放到哪儿,这您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也跟这种人不接近。但是,有一个人跟这种人接近。咱本地有一个坐地分赃的头目,只要你在他的管辖地界做案,不管你偷些什么,不管这东西多值钱,你必须把东西给他销掉,他要三成帐。他要三成帐管什么呢?在本地你犯了案,在本地你出了事,有他给你一手遮天。这个人我认得。我看哪,贼人盗走金牌,也一定按绿林道的规矩该这么办。”石老侠点头:“现在丢金牌已经十来天了。你提出这个人来,大小是个线索。”海川问:“老哥哥,这个人是谁呀?”洪老侠这才说出来:“由太原府出东门,顺着城墙一直往北,走到东北角往东北方向走,二里多地有一座大庙。”石老侠一听:“你说得这座大庙,是九转还阳观呀?”“对对对!”“观主梁妙兴。”“对,他外号叫九转还阳道梁妙兴。”“哎呀!他的岁数也不小啦。”“他也六十多岁。过去他发卖熏香、蒙汗药,后来我劝他,他不卖了。按理说,贼人按绿林道的规矩,他要把金牌从公馆偷出来,必先搁他那儿。咱们是不是设法把梁妙兴找到公馆里来?”海川道:“请都可以!您介绍的人,我们决不能慢待。这个哥哥您要相信!”洪勋说:“是这样!我去一趟得了。咱们把梁道长请到公馆,跟他商量商量,他如果知道提供一点线索,我们顺藤摸瓜,就可能把金牌得回来。不过,海川咱们得说一件事,只能把金牌得回来,如果把盗牌之人一块找,那算人家梁道长出卖绿林,他这饭锅就砸了!”“哎,咱们可以说他畏罪潜逃,或者是拒捕钦差,叫咱们给杀了。”“你再派俩孩子跟着,一来多一个人多一心路。二来这也可以证明哥哥我,万一到那儿没有,他不知道,他又不在家。这些事情我不用说,你带着人去自然好说话。你这替哥哥我着想!”海川点了点道:“那派谁去呀?”旁边转过二人来:“师父,我们哥儿俩去吧!”海川一瞧:是插翅鹤杨小香,一个叫杨小翠,这是亲哥儿俩。说好了,杨小香、杨小翠、老爷儿仨全都带着军刃,由公馆出来。

出东门过了吊桥,顺着河沿来到东北角。往东北走一里多地,密林深处,真有一座大庙。红围墙,三层殿,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孤零零一座。来到西角门,洪爷“啪、啪、啪”一敲门,里边有点灯亮,接着传出话来:“谁呀?”“啊,道童你开开,我是从彩凤山祥云岛来。”道童把角门开了,洪老侠问:“道童,当家的在家吗?”“我师父在家呢!”还没等进去,就听院里有人念佛:“无量佛!哈哈哈,今天小弟事情太忙,有失远迎,请兄长原谅!”小道童掌着灯光,呵,这老道是一位有六十岁的大高个儿,肩宽背厚,蓝道袍,左肋下配着一把武刃双锋鲨鱼皮鞘的宝剑,垂着灯笼穗儿,穿灰色中衣厚底云鞋,水袜过了膝盖,背插大白马尾的蝇扫;四方大脸,一脸的横丝内,大三角眼,大鹰鼻子,花白髻用杨木道冠扣着,金簪别顶。只听老道说道:“无量佛,老兄呀,我真对不起您哪!我想着明天给您祝寿,不想您倒先瞧我来了。”又指着杨小香哥儿俩问洪勋:“这俩小孩是谁呀?”

“这是新近收的两个小徒弟。杨家的两个孩子,他叫杨小香,他叫杨小翠。过来!见过你师叔。”小香、小翠赶紧过来一躬到地:“拜见师叔!”“哎哟哎哟,贤侄,我可不敢当!”说着,来到二层殿的东配殿,挑帘进来了。

里头灯火通明,架几案八仙桌上放着许多的经卷,两旁边摆着椅子和木凳,经架子上一摞一摞的经书,很讲究。请洪爷坐下,小香哥儿俩个在老师的背后一站。梁妙兴也坐下问道:“哥哥,今天热闹吗?朋友到得多吗?”“哎呀,山南的,海北的,凡是哥哥我认识的,宾朋今天全到。大杀风景就缺你呀!”“是啊,我头两天就把礼物给您送去了。”“我知道。你不去我真不高兴!”“哥哥您也太客气了。哎,您怎么有工夫到这里?朋友们都走啦?”

“哎,只是今天出了点事。”就把彩凤山祥云岛闹事儿的情况全谈了。“人家随行卫员大人们把我们弄到了公馆,年大人不但不加罪,而且温语相劝和颜悦色。不瞒你说,兄弟,你别记恨我把你提出来了。要知道金牌的话,您可别送哥哥吃官司!”

“无量佛,哥哥您这算对了。人家钦差大人年羹尧干什么去呀,奉圣旨直奔四川开仓放粮。兄弟我是个出家人,我要知道这事,我要不提,四川省的父老就得等着,多一天就多死多少,那不全死在兄弟我的身上了。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怀,‘举足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哥哥您别再往下说了,这金牌可能有八寸椭圆,上面有两条龙,有一挂金链,一共八个朱红大字,‘代天巡狩,如朕亲临’,中间是御宝,是不是这样?”“嗨,兄弟,我没看见过,我哪知道呀!”又指指杨小香:“他们是钦差大人手下的随行卫员,师父就是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我也跟年大人夸下了海口,把兄弟你要请到公馆去。你要尽一些绵薄之力!”“小弟我应帮忙,愿把它说出来!一会咱们一块儿走,不但把金牌拿到公馆,我还到公馆请罪!”

“兄弟何罪之有?别说你这点事,哥哥我那今天几条人命,年大人说了,既往不咎。兄弟,你把金牌献出的功劳就太大了。咱们走!”“哥哥,先别忙!我这饭已经得了,多少咱们得吃东西。”“公馆吃去吧。”“不!这怎么能成呢?咱是干什么的,咱跑人家那儿吃饭?吃点东西,咱们就一块儿走。来呀!赶紧准备。”八仙桌往外抬。一会,一样一样的素菜摆将上来,一个大黄砂酒壶,四个黄沙酒碗。没想到一气喝了三碗酒,爷儿仨个就觉着头重脚轻,再看梁妙兴、也是一样。啊呀!一晃悠两晃悠,“噗哒”一声,四个人全趴下了。

正这个时候,一挑帘一个小老道在头里,提溜着一把凉水壶,三个小老道在后头。进来之后,先含了口凉水,照着梁妙兴的脸上,“扑”一喷,连喷两口水。一会儿的工夫,梁妙兴缓过来了,伸手把脸水往下抹了抹,喝道:“把这爷儿仨都绑到椅子上!”五花大绑捆好了,拿过解药来给这爷儿仨一闻。金头寿星洪勋猛然间自己醒过来,一睁眼,哎呀!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想不到我洪勋多半辈子的人了,到老了栽这个跟头!我姓洪的死无关紧要,我对不起海川的两个弟子!便问道:“梁道爷!”“哎。”“你这是怎么了?”“哈哈哈,老侠,我梁妙兴是吃绿林饭的呀!你把我出卖给官府,我说出金牌,我出卖了绿林宾朋!你出卖我可以,我梁妙兴决不做不仁不义之事!你明白了吗?”“看起来你是惦记要我洪勋一死呀,与这两个孩子可没关系!”小香、小翠也明白过来了,一看这么回事呀!既然被擒,等死而已,一低头,一句话不说。“洪勋你不用多说了!你投降了官府,出卖绿林。你既然来了,那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你那里的事情,朋友全告诉我了,我姓梁的岂能不知。得了!”一伸手从洪勋身上“嚓楞楞”把虎头墨鳞刀拉出来了,“咱们两人也几十年的交情了,我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洪老侠大笑:“哈哈哈,梁妙兴呀!老夫既然一时不察,被你捉住,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我洪某不过一死。”梁恶道点头:“那个,算你认得事,你想活也办不到!”一伸手“唰”地一下子,把虎头墨鳞刀就举了起来,照着老侠洪勋的顶梁就劈。猛然间,就觉得有人掐他的脖子。梁妙兴个头儿可不小啊,那人一坐腕子,伸左手一托他的屁股蛋,“当啷啷”一声响,先把虎头墨鳞刀扔了。跟着磕膝盖顶腰眼,抹肩头拢二臂,四马倒攒蹄,把梁妙兴捆了个结结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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