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篇:抗战题材电视剧机遇与风险的博弈之道(2)

——以《雪豹》为例

(四)深刻体现了宏大的历史感

从总体上看,“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任何战争都不是脱离时代和历史背景的简单产物,而是始终和当时的国内外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形势结合在一起,表现战争就需要表现这种宏大纵深的历史感。《雪豹》展现了宏大的历史图景,这既体现在反映了民族危机之际,外人跋扈、国人受欺的历史真实,也体现在国共合作期抗击日军的宏大与悲壮、国共既合作又斗争的矛盾态势,更有八路军内部的整风,八路军与土匪的斗争和合作,汪伪政权的兴风作浪,战时社会力量的广泛动员与积极支援等。而且,结合世界二战发展和国内抗战变化形势,剧本按照正面抗战、敌后根据地抗战、反扫荡清剿斗争等来设计故事情节,这些都体现了对历史事实的尊重。

同时,在中国历史上,抗日战争不同于一般的战争,既不同于新中国成立后的中印、中越战争,甚至也不同于清朝的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它在中国人心中具有特殊重要的位置。这一方面是由于抗日战争时间长,牺牲大,更由于遭受的屈辱多,对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的伤害大。因此,在表现抗战题材的电视剧中,往往有更多的与众不同之处。

抗日战争规模大,时间长,卷入的力量更多,斗争更残酷。在中国历史上,日本侵华战争对中华民族有着特殊的影响,其战线东西从东部沿海到西部腹地,南北从东北内蒙到华南西南,如此广泛的战线会卷入和分化出更多的社会力量,在其中,除日本、国民党、共产党作为基本力量外,汪伪政权、伪军汉奸、土匪帮会也都是当时存在的重要社会力量,这些力量分化组合,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因而选择抗战题材,就拥有了表现国民党正面抗日、共产党敌后根据地抗日、国共联手对付伪政权和汉奸、国民党内部斗争、共产党内部斗争、国共同土匪帮会的既团结又斗争等许多可能表现的内容,在这些力量较量中,斗争更残酷,故事层出不穷。

可以说,由于对这些普遍机遇和特定机遇的把握,《雪豹》赢得了较好的收视率,曾在许多电视台播放,取得了不错的传播效益。

二、抗战题材电视剧的风险因素

抗战题材电视剧既然要表现一段历史,而“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在对已逝去历史的当代转化过程中,如果不能准确地表现战争和全面理解战争,选择这类题材就会带有一定的风险。

(一)战争题材的普遍风险

和机遇相适应,这种风险可以分为战争题材剧的普遍风险和抗日题材剧的特定风险。在战争题材剧中,以下几种矛盾关系的把握不当会使电视剧创作面临风险。

1. 历史反映上:主观与客观的矛盾

清代金圣叹在总结《水浒》创作经验时曾经说过:“《史记》是以文运事,《水浒》是因文生事。以文运事,是先有事生成如此,却要算计出一篇文字来,虽是史公高才,也毕竟是吃苦事。因文生事即不然,只是顺着笔性去,削补高低都由我。”这里,金圣叹把历史记载的史学方法和艺术的创作方法作了明确区分,“ 以文运事”,尊重客观事实,“因文生事”可以合理虚构,有较大的灵活性。作为战争剧,无疑不需要采用记录历史的方式,可以合理虚构,但它也不同于没有历史依据的主观创作,基本的史实和时代的特质需要符合实际情况。

对战争剧来说,需要艺术地反映战争的残酷性,否则就违背了最基本的事实,给人主观臆造的感觉。当前在一些战争剧中,把战争过程表现得过于简单,动辄一个连消灭鬼子一个中队,两个人摧毁一个据点,把敌人打得狼狈不堪。而实际的历史数据是,台儿庄战役中国民党投入军队12 万人,伤亡3 万人,而日军投入约3 万人,伤亡12000 人,此已算大胜;在抗日战争中,中国军民伤亡约为3500万人,付出了巨大的民族牺牲,而歼灭日军数量约为150 万人。如果无视这些历史事实,编造出一些敌人不堪一击的故事,实际上是把自己超人化,把敌人愚笨化,如果这么解决战斗简单,抗日战争何必8 年之久?有人甚至认为,这种处理方法对中国和日本都是一种侮辱。归根结底如同美国巴顿将军指出的:“他们不是按照战争的本来面目来描写战争,而是按他们的想象来描写。”在《雪豹》中,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对战争的残酷性和艰苦性表现不足,对手显得不够高明的问题。

2. 战争表现上:内容与形式的矛盾

《战争论》曾指出:“战争是政治的工具;战争必不可免地具有政治的特性,战争就其主要方面来说就是政治本身,政治在这里以剑代表,但并不因此就不再按照自己的规律进行思考了。”在战

争中,也存在内容和形式的关系问题,任何战争都不是为战争而战争,而是有深刻的政治经济动因。和这些内在的战略动机、战略部署、战略思想相比,战斗场面只是表现形式。因此,要创造高质量的战争剧,就需要从内容和形式等方面全面表现战争,不仅要表现出精彩的战斗场景,也要表现出宏观的战争思想、战略安排和对战争的整体理解,还要表现出战争中的道德品质、军人精神等更高层面的东西。

比较《亮剑》和《雪豹》可以发现,《亮剑》在很多方面体现了对战争宏观的理解,不仅有我军的战略思想,也有国民党将领的预判,更有日军领导人员的战略思路和战术安排,因而相对全面表现了战争的内容。但《雪豹》这方面贫乏很多,战斗场面固然引人入胜,但思想决定行动,还需要有超越战斗场面的深层次内容。眼下,战争剧数量很大,但如果以场面的壮观掩饰思想的贫乏,形式的东西超过了内容的东西,视觉感受压倒了头脑反思,战争剧就会面临不受欢迎的风险。

3. 人物塑造和情节设计上:出奇与合理的矛盾

战争剧可以安排很多一波三折的故事,这样会有很多出奇之处,赢得观众。但在人物塑造和情节设计上也不是越离奇越好,从艺术创造的角度看来,战争剧表现的当然不是“已经然”的事情,但这种“未必然”却需要以“可以然”作为基础和依据,否则,越完美的人物越不可信,越离奇的故事越不合理。这在人物塑造上就是不能把英雄超人化和捧上神坛,虽然要突出,但也不能不能过分突出某一个人。主观、概念化塑造人物的另一种表现,就是无所不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所到处如入无人之境,对手则渺小得不堪一击。

在《雪豹》中,主人公就是这样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英雄,他不仅军事天赋一流,军事素质过硬,战术思想高明,特战技法娴熟,而且武艺高超,一人能敌土匪“四大金刚”,还通晓英、德、日等多国语言,深得女孩子欢心,能迅速修好敌人工程兵很长时间修不好的装甲车,在鬼子阵营的严密防守之下,也能轻易飞檐走壁,成功从后面消灭所有敌人。这样的人物塑造少了同是战争剧的李云龙、姜大牙等形象在优点突出的同时缺点也很突出的合理性,反而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

在情节设计上,由于《雪豹》可利用的题材资源很多,这种资源优势却也可能演化为“资源诅咒”,不仅容易导致故事天马行空地随意安排,各种战斗层出不穷,直到最后一集战斗也还在延续,不得不仓促收尾的问题,更由于情节之间缺少关联和铺垫而显得连续性不足:场景突然变化,人物命运突然改变。这样的情节较多,如主人公历险多次,但每次都死不了:在徐州被追赶至穷途末路时刘远出现,玉米地遭遇绝境时许光荣赶到,野人山被困中八路军邱明解围,涞阳将被炮轰关键时刻徐虎搭救,扫荡中遭围堵几乎自杀时朱子明来了,即使中弹、刺刀拼杀时绝大部分人都死了,主人公仍然能活过来。这种状况如同黑格尔论述古希腊戏剧时所说,当人物命运限于绝境的时候,突然来临的“机械降神”解决了所有问题,显得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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