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国际执委致中共中央委员会的信——论国民党改组派和中国共产党的任务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鉴：亲爱的同志们！
　　中国最近的事变，使我们不能等待你们方面关于现在条件之下中国党的路线和行动的消息，就要说一说我们对于中国现时局势的估量，而给你们预先的指示，说明中国党的最重要的任务。
　　一、中国进到了深刻的全国危机的时期。这个危机，表现在：
    （一）各派军阀之间的混战重新爆发，而各派军阀的背后，站着帝国主义的列强，他们之间的矛盾正在日益剧烈起来；
    （二）“国民党改组派”（汪精卫，陈公博）的形成他们反对南京的国民党，现在得着一派军阀的帮助（张发奎）而走上政治舞台；
    （三）反苏联的冒险政策（中东路事变）引起一切矛盾的剧烈和全部局势的复杂化；
    （四）请求外国比较多量的投资，以及请求帝国主义方面修改不平等条约的一切尝试，都完全破产；
    （五）国民党的国内政策，也都显然的失败，既然没有能够完全压住革命的群众运动（虽然实行着空前的白色恐怖），亦没有在财政统一和军事统一方面，能够有稍稍有些意义的成绩；
    （六）许多工业正在衰败，而外国资本在全国经济生活之中的作用却在扩大；
    （七）农业危机正在延长而且深入，这种农业危机在现存的地主资产阶级制度之下，是没有出路的；
    （八）工人阶级及农民主要群众的生活状况，本来已经是不堪忍受的了，现在更加是一般的恶化；
    （九）工人运动的新潮正在高涨，这是革命新浪潮的发动；
    （十）农民运动以及其中的游击战争运动，正在复兴。
　　地主资产阶级的联盟，要想在反革命胜利的基础之上，造成并且巩固“中央集权约民族资产阶级国家”的企图，没有成功。如果南京政府的初期还能够造成中国资产阶级发展的稳定之幻象，那末，现在我们显然看见：旧的矛盾在扩大的基础上重复产生着——这是因为帝国主义势力的加强，经济危机的深入，统治着的上层有新的崩坏，工农群众革命的运动却在复兴。我们固然不能够预言全国危机转变到直接革命形势的速度，然而，现在已经可以并且应当准备群众，去实行革命的推翻地主资产阶级联盟的政权，而建立苏维埃形式的工农独裁，积极的开展着并且日益扩大着阶级斗争的革命方式（群众的政治罢工，革命的示威运动，游击战争等等）。
　　二、一九二七年年底，为着镇压和摧残工农运动起见，形成帝国主义地主及全部资产阶级的统一的反革命联盟，这一联盟，继续的存在于地主资产阶级反动胜利的初期；现在，这一联盟之中的内部矛盾和分裂，却在生长并且深入。虽然一切剥削阶级—般的都是反革命性的，虽然他们这些阶级对于中国国内的主要矛盾以及中国与帝国主义的矛盾的立场，相互之间的分别很不清楚——然而现在这个联盟始终分裂成为两个主要的派别。
　　第一派包含军阀，封建地主和土著的大资产阶级（极大多数是买办界和银行界的资产阶级，当然不是纯粹只有买办和银行界），这一派的政治上的代表，现在是执政的国民党和非国民党的地主资产阶级的各小派别（蒋介石派，西山派，广西派，安福派，冯玉祥阎锡山等等），中国经济结构的极端复杂，以及中国各区域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平衡，使这些小派别之中每一派的阶级性质各有特点，他们在各种不同的配合形式里，代表地主和土著的大资产阶级利益。但是他们共同在一起，实现中国的服从外国资本封建式的割据分崩，以及中国是帝国主义列强之间斗争的舞台和目标的事实，正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一政治营垒的内部没有和平，而有不断的军阀战争。
　　第二派企图在政治上形成资产阶级民族改良主义的，“中间”代表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中等阶层，就是代表工业资本家的一部分和商界的一部分。这一派，对于现在执政的国民党，处于在野党的地位，而散布自己的影响到中小资本的企业家，到不满意的小地主，以及城市和乡村的上层（剥削者的）小资产阶级。这一派的政治上的代表，是“国民党改组派”（汪精卫陈公博等）。国民党改组派极广泛的运用社会问题上的武断宣传，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斗争的虚伪口号，企图在现时，利用城市小资产阶级及广大民众日益增加的不满意，去达到改组南京政权，而预防新的革命爆发的目的。这一派以及他的代表“国民党改组派”是反革命的，极深切的仇视工农革命运动，仇视苏联，对于帝国主义和军阀制度，是极端的妥协和驯服的。这种情形很明显的表现于：国民党改组派靠着“自己的”军阀（张发奎）而且和北方军阀（冯玉祥等）联合来做军阀式的军事行动。这所谓第二派，在自己的企图之中，没有能力实现这种出路，他们即使愿意改变现存政权的社会性质，也同样的没有能力实现甚么改变。独立的工农运动的革命高潮的将来发展的条件之下，他们很快的就要丧失他们对于现存政权的在野党态度，而在无产阶级农民起来实行第一二次的坚决的阶级战斗的时候，他们就要很快的和那第一派合并成为统一的反革命的地主资产阶级联盟。
　　但是现在革命浪潮的初期，国民党改组派（集中群众之间还没有消灭的国民党幻想，而传怖对于，“维新的”国民党的虚幻的希望）还没有来得及在劳动民众之前完全暴露自己的真相；在这种时候，实行最坚决的斗争，反对他们的反动妥协的影响——是革命斗争将来的开展和无产阶级领导权的巩固之必要的前提。
　　对于这些反动的政治派别，立于反抗地位的，就有唯一的革命营垒——无产阶级，农民和城市贫民，这个营垒的领导者，是工人阶级和他的先锋——共产党。
　　一九二七年资产阶级叛变的结果，它的投降帝国主义和封建制度的结果，国民党各种政治派别，以及国民党左派的社会基础，也就都变更了，一切种种没有批评态度的企图，要想把现在时期的政治派别，和武汉时期的政治派别，去相比拟——都是机会主义的公开的露骨的表现。地主大资产阶级的联盟里暂时的很有条件的分出中等资产阶级的民族改良主义的一翼——这种分裂，无论如何不能够解释成为小资产阶级的独立发动，或者解释成为民族改良主义的资产阶级的革命发动，譬如中国共产党的右派就是这样说法，右派常常要用资产阶级营垒里的各种变动和勾结，来代替工农的群众斗争。事实上，南京政府完全破产之后，这个中等资产阶级的民族改良主义的一翼分裂出来，这个事实，不过是中国资产阶级新的尝试，要想推延革命的爆发，如果可能，还想完全阻滞革命的爆发，这种尝试的方法，就是宣布改组国民党是政治上困难状况的出路，国民党改组派只是为着这个目的，所以自己宣传他们的军阀混战，是为着民权主义民族主义而斗争，是为着恢复“真正的国民党”而斗争，他们举起改组国民党的旗帜，并不是为着要消灭地主资产阶〈级〉的反革命，而是为着要救济地主资产阶级的反革命。
　　三、统治阶级里面政治派别的变动，国民党改组派的形成，表示中国深刻的全国危机。全国危机和革命浪潮，有中国式的特点。
　　张发奎的发动，南京和冯玉祥的战争，指出全国危机的发展，又表现于军事政治冲突的形式里。各派军阀之间的战争，是地主资产阶级联盟的反革命政策的直接继续，同时，这种战争，客观上削弱统治政权，引导群众到政治斗争里去，引起他们日益积极的反抗，去反对军阀战争及其结果，而帮助独立的工农运动开展。
　　中国的全国危机以及革命浪潮的另外一个特异的特点，就是农民战争，地主资产阶级的反革命，没有能够完全压住农民的革命运动，回民的暴动，红枪会等类的暴动，因为他们有群众的性质，所以虽然在反动领导之下，都是客观上的革命暴动；尤其是中国各省群众的农民土地运动，一般的是在生长，以及苏维地区域保存着，而且最近更在扩大并巩固起来，南方有着不断的游击战争；——这都成为革命潮流之中的一个支流，顺着这个支流，将要生长成为全国革命运动将来强有力的高潮。
　　然而最正确的最重要的，日益生长的高潮的象征，还是工人运动的复兴，中国工人运动，现在已经脱离一九二七年严重失败之后的消沉状态。无产阶级的罢工经济斗争，是在发展着这种斗争，表现着转变到政治战斗，游行示威的须向。这些过程已经在工人运动之中，引导到共产党的巩固，中国共产党已经能够很有成绩的领导今年“五卅”“八一”“九一”的罢工和示威。
　　可是共产党思想上政治上的影响，以及工人阶级的组织程度，还是比群众不满意的生长，比积聚起来的革命能力的生长，比自发运动的生长，来得落后。赤色工会的大多数，还不是群众的组织。国民党黄色工会的影响还是很大。国民党改组派在（上方）黄色工会里，尤其有影响，共产党在国民党黄色工会里的工作，还没有认真的实行。共产党还没有能够在生产里，把主要的革命工人干部，团结在自己的周围。争取工人阶级大多数的任务，共产党当然是更加是没有解决。现在第一等重要的任务，是要取得无产阶级自发的经济政治斗争的领导，这一个任务也还没有解决。共产党还没有成为广大群众的直接革命斗争发动者组织者和领导者。
　　共产党自己里面，有严重的对于党的策略和政策的主要问题的动摇（陈独秀的取消派，联合改组派，和联合黄色工会官僚的倾向，否认帮助和指导农民战争的倾向）。这些动摇，妨碍共产党在日益生长的革命高潮的新条件之下，去领导群众的独立斗争。
　　对于中国革命斗争将来的全部发展，最主要的危险，就在于这种现象：党对于工人群众的影响，革命工会的组织程度，比起日益坚强的工人阶级的自发斗争，要来得落后。
　　四、上面所说的一切就可以规定共产党最近的任务。我们补充以前的信（关于农民的信，和关于工会的信）认为必须指出现在条件之下，党有下列的主要任务:
    甲：必须以全力利用已经开始的军阀战争，来向前发展独立的群众革命运动。必须在报纸杂志，传单及口头鼓动里，最大限度的暴露国民党一切派别的反革命作用。党应当破坏一切军阀派别的政权，就是各区域当地军阀统治的政权（南方是南京派，张发奎派等等，北方是阎锡山派冯玉祥派，奉天派等等），“变军阀战争，为阶级的国内战争”，“推翻地主资产阶级联盟的政权”的口号，应当成为党在群众鼓动里的主要的紧急的口号。
　　乙：同时争取群众，争取无产阶级领导权的斗争，应当更加紧张，首先就是反对所谓国民党改组派——国民党改组派，正在企图利用群众的不湛意，他们现在对于工农革命运动的向前发展，正是主要的危险。必须立刻发展最坚决的尽可能的群众的巨大运动，去破坏改组派的一切影响，暴露他们的反革命的真相，必须积极的暴露改组派的所谓“工人政纲”和“耕地政纲”。改组派事实是反对工人，反对土地革命——拥护地主的土地和私有制度，和资本主义剥削的。对于群众要指〔揭〕示改组派的奉承帝国主义，尤其明显的表现，就是改组派于中东路问题上，实行法西斯蒂式的造谣攻击，来反对苏联——这亦是非常重要的。要暴露改组派的假民权主义，他们认承以党治国的“党权”（而完全否认群众参加政治生活），他们反对蒋介石的独裁，只是在力争别的军阀的独裁。当然无论什么样的联合改组派政策，那是绝对不可容许的。这种联合，如果是要实现了，那末简直是把无产阶级的独立运动，去服从反革命的民族改良主义的资产阶级，不可避免的要使革命运动失败。现在，比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更加着重工农在我们党指导之下的独立斗争。
　　丙：共产党应当特别的注意工人的罢工斗争。配合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的时候，必须用全部力量，去发展政治罢工，立定准备总同盟的政治罢工的方针；应当在一切地方，只要那地方的国民党反革命政权削弱而革命斗争生长就要做革命的工会运动，走出秘密状态的尝试。
　　丁：共产党应当更加注意些：发展对于反帝国主义的领导，实行争取这种领导的斗争，反对一切列强的帝国主义，亦就一定要反对美国的帝国主义。利用帝国主义方面一切强暴的表现，来发动革命的群众，组织政治示威和政治罢工，吸引工人阶级的极广大的群众，并且要引进城市小资产阶级的群众，到运动里面来，使他们脱离资产阶级民族改良主义的影响。反帝国主义的复兴，将要对于正在兴起的工人运动，又有很大的革命影响，使他更积极化。对于中东路问题上，满洲方面的冲突，必须用直接拥护的口号，组织一种运动，要暴露国民党的一切派别，改组派当然亦在其内，要暴露它们都是帝国主义的走狗。
　　戊：巩固并且扩大游击战争，尤其是在满洲，以及朱毛的区域里。坚决的反对党内对于农民斗争，以及游击战争，估量不足的倾向。多份的要注意士兵里的工作，最大限度的武装工农队伍，解除军阀的武装，夺取交通的用具。军阀所抛弃的区域里，要取得并且巩固自己的力量。凡是群众农民革命斗争生长和扩大的地方，都要去创造苏维埃区域。现在已经有的苏维治区域里，应当积极的实行没收地主的土地，武装农民，建立苏维埃，要使广东福建湖南湖北的工农红军的零碎行动互相配合，全中国的农民群众斗争，都要积极化，应当去领导乡村里反对国民党地主军阀的日常冲突，而使之深入，党在红枪会等类的组织之中，工作更有变更。党在工人群众之中，要加紧解释农民斗争的任务，要以全力辈〔巩〕固无产阶级在农民运动里的领导。
　　五、这些任务，要能很有成绩的实行，就只有根据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先锋的战争力的巩固和积极化。新的条件之下，共产党的根本主要任务，就是争取革命运动里的领导作用，盲动主义的错误，已经大致纠正过来，现在不要重复这种错误；现在要以生力鼓动并加紧阶级的冲突，领导群众的愤怒情绪，按照阶级冲突的向前发展，而提高要求，把革命的斗争，日益推进到更高的阶段上去。所有这些，都要求共产党队伍的团结和积极勇敢的引进正在斗争的革命无产者的最好干部，来充实党的队伍，要坚决的斗争，反对离开党的总路线的机会主义倾向。
　　现在比较任何时候，党都应当更加保证自已思想上布尔什维克的统一。党应当执行无情的斗争，反对陈独秀的取消主义的政纲，这种政纲，不但否认正在生长的革命浪潮甚至于否认使革命高潮不可避免的客观上的前提。
　　必须继续加紧暴露托洛斯基主义的反革命的真相，同时指出托洛斯基派的所谓“中国革命是社会主义革命”的理论，实际上不过是右倾取消派观点的补充。
　　党应当肃清自己的队伍，去掉暗藏的托洛斯基派和取消派。然而党内主要的危险，现在是右倾的机会主义情绪和倾向，这些倾向：是要削弱反对改组派的斗争，是要承认改组派是小资产阶级的代表，是对于农民战争的估量不足，是对于群众的自动能力，和革命能力的估量不足，而加以阻碍，是减少无产阶级及共产党的独立作用和领导作用。这些倾向，和列宁主义没有丝毫相同的地方，都是否认中国革命之中无产阶级的领导权，而是反革命的资产阶级的尾巴主义。共产党如果不在自己队伍里面，战胜一切种种小资产阶级的动摇，那就不能执行发动，组织和领导新的革命高潮的作用。
　　根据一九三○年二月十五日出版的
　　《红旗》第七十六期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