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致各省委，县委，市委的一封秘密指示信——关于开展反日反帝运动和组织民族革命战争的策略问题

　　注意　中央通知
　　一、这一封信暂时是秘密的，因此现在中央只印一定的数量，各地党部接到后不要翻印原信，但必须将信的内容用口头报告，向干部解释如何执行这一指示。
　　二、各地应该将所附的《中国人民对日作战基本纲领》单独印出来，经过群众路线广泛征求发起人与赞成人签名，但在当地筹备会未发表以前，不要先在党的刊物上发表。
　　三、中国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筹备会不日在上海成立，在未正式成立以前，各地签名赞成的函件，可由党的线索带给上海。
　　一九三四，四月二十日


各省委，县委，市委：
　　“帝国主义侵略的加紧与国民党的无耻投降给我们以良好的机会去加强和扩大群众的反帝斗争，党必须坚决地为着创造反帝的下层统一战线而斗争。这个统一战线必须依据在明了通俗的民族革命战争的纲领之上，而在一切反帝斗争的形式中实现起来，并在这个统一战线之中加强与巩固无产阶级的领导”。五中全会这一重要的指示，要求全党以最大的力量来把他完全实现。中央为这一问题曾在去年写过专门的指示，并在其他许多文件中反复的解释这一重要的战斗任务。不可否认的，我们在这方面已经得到了许多光荣伟大的成绩；但在目前新的条件与新的任务面前，中央认为必须更加发挥这一重要的指示并使它具体化，以便每个同志能够异常清楚的了解到澈底实现这一任务，是目前具体的组织民族革命战争的钥匙，而这一任务之实现，就必须要党所提出的民族革命战争的纲领，真正成为千百万反帝群众所拥护的行动纲领。
　　目前的客观条件对于执行这一任务是再顺利没有了。最近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整个华北的急进，英帝国主义对于川，康，新疆，班洪的侵略，以及其他帝国主义更加积极的活动与国民党法西斯蒂最露骨的投降和出卖，表明中国的民族危机已经到了新的最严重的关头。现在日本帝国主义正以哀的美敦书的方式提出占领华北与统治中国的条件，与卖国贼黄郛，汪精卫，蒋介石等谈判。这一谈判在南昌会议以后已经具体化，有吉在上海与黄郛的会面及其进京的任务，就是最后确定这一谈判的内容（一般的内容已见中央告民众书）。与这一谈判同时进行的就是日本帝国主义在华北疯狂的军事行动。现在华北已经充满了日本与“满洲国”的军队及其他各种各式的武装力量，大规模的军事演习，示威，测划，布置，正表示整个华北与全中国的劳苦群众都直接处在帝国主义的炮弹刺刀威胁之下。最无耻的国民党已经答应了日帝国主义一切的要求，目前正以种种武断宣传来掩饰这一露骨的大出卖。他一面否认华北形势的严重，要全国民众不要“大惊小怪”，同时拼命的宣传“中国无力抵抗帝国主义”来证明他出卖中国，签订卖国条约是“合理”的，他以“复兴民族”的口号来麻醉群众，进行所谓“生产建设”，“农村复兴”，“文化统制”，“新生活运动”等等，以转移广大民众对于他卖国投降的忿怒，并以此为“围剿苏区”，压榨工农劳苦群众的旗帜。不仅如此，他现在公开的颂扬日帝国主义侵略中国“雄飞东亚”的威风，积极实行他与日本帝国主义所订立的反苏联的军事同盟密约，恭请溥仪入关，将黄河以北的区域作为“朝见”的觐礼；在“允许自治”的名义之下，把内蒙古送给日本军阀；借口“开发西北”，“整顿边疆”派遣大批爪牙和武装深入陕甘新疆镇压弱小民族，以执行日本军阀荒木的西进政策与英帝国主义反苏联的阴谋，企图充当日帝国主义的先锋，干涉外蒙古共和国，从那里侵入苏联的领土。另一方面在“复兴民族”的口号之下，拼命的厉行法西斯蒂化与白色恐怖，企图造成民众对于国民党新的幻想，并将广大劳苦群众反帝反国民党的斗争沉没到血海中去。国民党这一部投降出卖屠杀群众的腥秽不堪的历史，早已使中国广大的劳苦群众热血沸腾忍无可忍了。中国现在的客观环境简直是这样，假若我们的党更加紧工作，我们完全有可能把一切誓死不愿当亡国奴，誓死为抗日救国而奋斗的那些忠实的“民族武装自卫者”（或者所谓“爱国志士”）夺取到我们方面来。
　　这封信的任务就是要专门说明我们目前组织民族革命战争的策略与运用统一战线的具体步骤。
　　自从满洲事变发生以后，我们的党便马上提出三位一体的口号：（1）以武装人民进行反对日本及其它帝国主义的民族革命战争来保障中国的国家独立与领土完整，（2）推翻国民党卖国政府是顺利的进行民族革命战争的条件，（3）只有中国苏维埃政府和红军是真正领导民族革命战争的力量。将近三年来事变的发展完全证明我们这个基本策略的正确，但是国民党经常提出各种武断欺骗的口号来对抗我们组织民族革命战争的口号。所谓“抗日救国”是目前中国民众最中心最主要的问题，谁能在实际上证明他能解决这个政治问题，谁就能取得广大民众的拥护，谁就成为政治斗争的胜利者。关于这点，不仅我们懂得，我们的敌人也懂得。所以国民党无论在实际上作了许多卖国投降的事件，但是在口头上自始至终他总是尽力企图表示他能担负“抗日救国”的责任。将近三年来我们斗争的困难也恰在这里！谁到底是真正能够完成“抗日救国”的责任？群众只有在实际斗争经验中，才能认识和相信。现在如果将满洲事变以来，把我们和国民党在这个中心问题上斗争的过程作一个简明概括的总结，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一个斗争曾经过三个主要的阶段：
    第一个阶段从九一八到北大南下示威团到南京示威时——这个时候，我们在群众中鼓动的中心口号是：人民自动武装起来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国民党的中心口号是：要求南京政府实行对日宣战。国民党想在这个口号之下，在群众中散布国民党能够抗日的幻想。国民党在这个中心口号之下的具体行动是尽力鼓动群众向南京请愿，尽力垄断群众会议，宣传组织反日义勇军，宣传抵制日货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经过九二六上海群众大会和示威，经过十月三号，十月五号闸北国民党公安局五区与反日群众的冲突，经过工人学生公开要求武装和广大组织反日义勇军运动，经过群众真正实行的广大抵货运动，特别是经过北京，山东，武汉，上海，南京等处十万学生去南京示威后，国民党一步一步的将要求南京政府对日宣战的口号收回，把国民党的各个部分口号也在群众面前揭穿，尤其是对南京十万学生的大屠杀，把国民党压迫反日运动的真面目完全暴露了。于是国民党中央和南京政府被迫着自己揭穿假面具，他们公开宣布对日作战与否人民不得过问，公开宣言政府并未准备对日作战，并公开宣布禁止一切反日请愿罢工罢课示威等行动。国民党在这一个时候企图用铁血政策公开镇压反帝运动，这样就使我们的口号在群众当中得到进一步的认识，也就是我们的口号在群众中第一步的胜利。
　　第二个阶段从上海战争到苏维埃政府发表对日作战的联合战线宣言时——南京屠杀并没有镇压下反日运动，上海工人学生对于南京屠杀给了强有力的几年没有的几万人的抬棺游行的大示威。在一月间个别日本纱厂经济罢工转变为全沪西日纱厂的反日总罢工。日本占领上海的消息和准备，引起了全国民众——首先是上海的工人兵士热烈的反抗。在全居民众反日情绪高涨之下，在全上海工人和民众反日运动蓬勃发展的条件之下，在我党政治口号影响和实际工作推动之下，爆发了上海工人和十九路军兵士武装保卫上海的英勇战斗行动。上海战争中我们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能够给这运动以强有力的有组织的无产阶级的骨干，以及没有夺得这防卫战争军事上的领导权。上海战争中军事领导权，还保留在国民党军阀手中的这一件事实，就形成了国民党有可能利用上海抗日战争作为投机宣传和政治资本的条件。广大群众在开始时不能完全了解国民党出卖上海战争，防碍上海战争，捣乱上海战争的一切事实的真相，所以国民党在上海战争时和上海战争后，又开始大大宣传国民党是“民族英雄”的口号。国民党针对着我们“武装抗日必先打倒国民党”的口号，提出“抗日剿共并重”，但“对外必先对内”的口号。国民党企图将上海防卫战争失败的责任，加在共产党和红军的身上，国民党拼命宣传红军捣乱抗日后方，所以要抗日不能不先剿共，四次围剿即是在这一口号之下进行的。我们的党和红军以及苏维埃政府为得揭穿国民党这些骗人的口号，曾经采取过不少的办法和行动（如对日宣战，发表对日宣战动员令，援助上海罢工，反对上海协定等等）。但是国民党这个武断宣传的口号，真正在广大民众面前揭破只是在我们红军和苏维埃政府发表统一战线的宣言和实行统一战线的具体条件以后。这一宣言，是我们的党和红军苏维埃整个发展过程中一个最重要的文献，他得到在中外报纸上最普遍的登载，他得到了中国广大民众对真正愿意武装抗日的红军苏维埃的热烈同情，他使国民党许多军队发出停止剿共和北上抗日的要求，他在实际上逼得南京政府和蒋介石不得不自己揭穿“抗日剿共并重”的假面具，逼得蒋介石不得不发表公开的训令说“在剿共期间，绝对不能言抗日，侈言抗日者斩”。这样一来使我们党的口号在群众面前得到更进一步的胜利。
　　第三个阶段从蒋介石公开发表训令禁言抗日起到现在——这一阶段的特点是，国民党不愿抗日的真面目的完全暴露了。国民党提出的主要口号是：“复兴民族”，“专力剿共，力求建设’’。国民党在这种口号之下公开承认现在抗日的不可能，所以不可能的主要理由除所谓“赤匪”捣乱外，就是大叫中国太穷太弱太没有国防力等等。在这一口号下国民党就举行航空救国运动，募捐救国运动，宣传所谓实业建设计划，农村复兴等等，尽力企图表示国民党好象真正实行卧薪尝胆，以便将未完成抗日救国的责任。同时在这些口号之下进行对于苏区的大规模的五次“围剿”和厉行国民党的法西斯蒂化，企图团结一切反动的力量于蒋介石的独裁之下，并造成一部分群众对于国民党新的幻想，以便疯狂的加紧对于苏区及白区劳苦群众的进攻和屠杀。群众对国民党的这些口号如何呢？极大多数的群众已经认识国民党不愿抗日的真面目，但是对于到底怎样进行武装抗日战争？进行抗日战争有否胜利可能？尤其是用什么具体办法解决抗日战争各种最具体的问题（如兵力，武器，军需，领导机关，民众武装等等）还急待了解。在这样时候我们党的策略也就应该更进一步。我们的党除了继续努力揭穿国民党一切武断宣传的欺骗外，首先必须给广大民众一个共同的非常具体的，非常简单明了的对日作战行动纲领，没有这一步办法，将使群众觉到党的民族革命战争的口号空洞，将使他们不能找到真正进行民族革命战争的出路。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去年夏天中央才写一专门关于统一战线的一封信。这一文件发出后虽然得到不少成绩（如救国会议，反战大会），但没有使全体同志完全了解这一个文件在目前的重要政治意义，策略作用和具体运用的方法，从目前党的工作和反帝运动各方面事实看来，都显然证明我们这个策略并没有拿到广大群众中去运用。目前的中国的政治环境，却非常迫切的需要广大的非常灵活的具体运用这一民族革命战争的策略。如果这策略能够澈底的深入的进行，那末我们相信不仅能使非苏区反日反帝反国民党运动得到更大的发展，走到更高的阶段，同时也就能使敌人五次“围剿”红军的行动受到极大的打击和达到更快的崩溃。因此中央根据去年的指示信及最近的宣言中所提出的纲领拟成一个《中国人民对日作战的基本纲领》。原文如下⑴：
    这个文件的目的主要的有下列几点：
    1．给全国民众一个明显的具体的容易懂的对日作战的行动纲领。
　　2．尽最大可能团结一切反日的力量来建立真正广大的民众的反日统一战线。
　　3．尽可能的取得公开或半公开的活动的可能，以便在实际的群众斗争上来揭穿国民党卖国的真相，在事实上将反日斗争和反国民党的斗争联系起来。因此目前应当用下列方法把这一纲领广大的传播和发表出去。
　　（1）由一切所谓名流学者，新闻记者，及其他社会上有相当地位的自由职业者等等（人越多越好，不要尽是色彩浓的，要尽可能的找到灰色的甚至平时是反动的只要他同意这个纲领的——共同签名发表），作为这纲领及委员会的发起人和赞成人。各级党部应该将这一纲领单独印出来，经过群众路线，去找发起人及赞成人签名，在当地成立中国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筹备会的分会，并将名单带给中央，以便于最近期间在上海正式发表。
　　（2）尽一切可能使这个纲领在一切公开半公开的秘密的报纸杂志刊物上发表（党报及党所领导的刊物报纸要在公开的和半公开的报纸刊物登载以后再发表）。
　　（3）在公开或半公开的刊物上发现这纲领以后，我们要领导一切革命的组织立刻发表宣言，表示赞成和拥护这一纲领，说明苏维埃政府和红军自始至终主张人民武装抗日，主张一切军力用来对日作战，因此号召全国民众和国民党一切军队立刻接受这一纲领，立刻停止一切内战（停止进攻苏区，停止军阀战争）以便集中全力共同武装抗日。
　　（4）把这一纲领印成小册子，公开的广大的散发，并在各工厂，学校等地方公开的用谈话，会议，研究等方法讨论。
　　（5）在一切的公开的半公开的秘密的刊物上发表一切补充和发挥这个纲领文章（如具体研究日中两国土地，财富等等的对比，研究抗日军费，武装，作战计划，民众组织，军事组织，以至战争中的粮食，运输，交通，民众参战等等），利用刊物，报纸，戏剧，文学，歌谣，故事，广大的宣传上海战争，满洲游击战争，俄国反对帝国主义干涉的战争，一七七五——七八三南北美反英的独立战争的各种经验，反复证明，反日战争只要有广大民众参加，前途胜利有保证的。
　　（6）在各地讨论这纲领时，就要立刻形成组织上的结果，最好这种组织能包括全工厂的工人，全学校学生，教职员等。用这些组织的名义立刻发表宣言传单，表示拥护这纲领，组织宣传队，募捐队实行活动。并且尽一切可能用各种组织的名义（从革命的组织一直到各种的组织——如律师公会，黄色工会，东北同乡会等等）发宣言，通电向南京及其他地方政府要求：（1）立刻停止国内战争，动员一切海陆空军北上抗日，（2）要求立刻发给人民武装，（3）要求停付日债一切本息，将这笔款发给救国御侮会作为抗日军费，（4）立刻真正抵制日货和没收日货等等。关于这个运动的一切活动，不要怕群众与国民党发生了关系，相反的要利用各种机会动员—切的团体到国民党的一切政府及商会等机关发生直接交涉和冲突，在使群众直接与国民党斗争中认识国民党及大资产阶级卖国的真面目。比如在广大群众的公开的大会上或代表会上，不要怕商会，国民党党部，政府当局等代表参加，而是要这些会上提出能够揭穿他们假面具的直接要求：如有钱的出钱，有粮食的出粮食，有枪的出枪，并规定出钱的出粮食的比例，出枪的地方及日期，如果国民党商会等代表当时在群众前的压力下口头的答应了，那末就要立刻组织群众跟着他们要去。
　　（7）要用一切的力量使这纲领及环绕在这个纲领下的一切文件达到兵士中去，首先是在“剿共”前线和后方的部队中，必须使这运动在兵士中得到很大的响应。须时刻记得：没有广大士兵的革命化，所谓武装人民的民族革命战争及苏维埃革命最后胜利的保证是不可能的。必须利用上海战争时的经验，用广大的民众的反日情绪来影响士兵（如兵士在路上走及店中买东西时，组织老太婆小孩子工人学生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打日本？为什么打自己人非常吃紧，却不敢去打日本等）。组织与兵士及中下级军官有关系的一切人，写信给他们，请他们吃饭，谈话来鼓动他们反日及反对内战的情绪，最好能作到在兵士群众中起来要求北上抗日的行动。
　　此外，在实行这个策略时，要防止两方面不正确的倾向，一方面要防止误解为减低阶级斗争和减低反国民党斗争，实际上恰恰相反，正确的实行这个策略，是在实际上加强阶级斗争，加强反国民党斗争。另一方面要防止我们许多同志和同情分子惯用左倾词句的情绪，而企图将这纲领马上修改成为非常红的，要说服他们，使他们懂得在群众斗争有了广大发展时，我们有一切的可能逐步提出更加左倾更加急进的纲领来补充。
　　中央
　　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日
　　根据中央档案原油印件刊印
    注释
　　〔1〕这里未引用“基本纲领”的原文，原文见本册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