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志安：网络空间军事斗争相关概念辨析

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是一个全新的斗争模式和理念，它的深入发展，必将引发战争形态、作战方式、武器装备等一系列变化，从而带来一场全新的军事变革。那么，与之相关的网络战、信息作战、网络中心战等概念，又该如何准确区分呢？

网络空间是信息时代的产物，也是一个新兴的战略领域。网络空间军事斗争在当前国际战略博弈中事关国家安全，在未来信息化战争中事关作战胜负。深化认识和研究网络空间军事斗争问题，必须搞清楚基本概念，包括网络空间、网络战、信息作战、网络中心战等，对于加强网络空间力量建设和军事斗争准备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网络空间

网络空间作战离不开网络空间的支撑，因此首先在于对网络空间的认识和理解。网络空间在英文术语中通常用“Cyberspace”表述，也可直接译为“赛博空间”（以下统称网络空间）。一般认为，网络空间的概念最早由加拿大作家威廉·吉布森于1984年提出，在其科幻小说《神经漫游者》中，首次使用了这一新名词，用以描述由计算机、网络、黑客和机器人组织的虚拟空间。其后，有关学者也相继提出了对网络空间的认识，进一步推动了网络空间概念的成熟和发展。2009年，美军成立“网络空间司令部”后，各国加强了网络空间及网络空间作战问题的研究，虽有不同认识，但大都认为网络空间是一个人为制造的虚拟活动空间。网络空间的基本概念可以表述为：各类应用网络及其所承载的信息构成的人造虚拟社会活动空间。根据用途和行业领域的不同，可以构建不同的网络空间，如金融、能源、交通、政务等应用领域，都有各自相对封闭的网络空间。在作战领域，网络空间是指以计算机网络为支撑的战场信息网络，包括雷达、通信、光电等电磁信号，以无线网络为主，因此，基于作战应用构建的战场网络空间也可称为网电空间。

网络空间军事斗争

军事斗争是国家或政治集团之间为达到一定的政治、经济目的，以军事手段为主进行的斗争，最高形式是战争。相应地，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是指在网络空间，国家或政治集团之间为达到一定军事目的或者其他目的，以夺取网络空间优势为目标，采取网络侦察、网络攻防等手段进行的对抗活动。从行为主体上看，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是有组织的军事活动，以军事人员为主；从持续时间上看，网络空间军事斗争包括平时和战时，更多的是指平时的网络对抗行动；从行动样式上看，网络空间军事斗争包括网络空间侦察、网络空间攻击、网络空间防御和网络空间管控。

当前，大国围绕夺控网络空间主动权而展开的攻防斗争日趋激烈，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国际战略博弈的此消彼长，网络空间军事斗争除了低成本、高效益、不受地域时域限制、平战结合等固有特点外，还表现出以下主要特征。一是行为主体的组织性。网络空间专用开发工具和攻防技术快速发展，使得网络攻击已从单个的黑客行为发展为有组织的攻击行为，攻击目标已从一般网站发展到国家、军队的重要信息系统，从单机发展到数万乃至数十万台终端。据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评估，在全球15个实力最强的军事大国中，至少有12个国家正在打造网络战计划。美国迈克菲实验室在一份报告中也提到，国家和军队将越来越频繁地参与网络战。对此，军队除了确保自身网络安全外，还要像维护国家主权一样，有组织地参与到维护国家网络空间安全行动当中。二是战略威慑的新手段。随着信息化程度日益提升，网络空间已经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各国基于对国家安全的考虑，既要大力发展网络攻防力量，又不能不考虑其可能导致的灾难性后果，而尽量避免在网络空间的大规模对抗。有国外学者认为，网络空间作战在几秒钟甚至更短时间内造成的破坏作用不亚于原子弹，“每一次敲击键盘，就等于击发一颗子弹；每一块CPU，就是一架战略轰炸机”。因此，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既是各国保卫网络空间安全的现实需要，更是一种在国际利益博弈中的重要战略威慑手段。三是非对称制衡的新领域。网络强国虽然在技术、武器、人才等方面具有较大优势，可以凭借其优势实施网络封锁、压制和打击，强势推行其政治主张与价值观念。但同时，越是信息化程度高的国家对网络的依赖性就越高，这就为中小国家提供了很好的抗衡手段，以小博大。可以预见，在网络空间军事斗争中，非对称制衡将受到广泛重视。四是人民战争的新战场。网络空间的全球化渗透和开放互联的特征，为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提供了全民皆兵的可能。美军认为，潜在的网络对手不仅包括主权国家、非国家行为体，还可能包括高水平的“黑客”，这是虚拟空间战争区别于传统战争的显著特征。我国网民数量居全球之冠，必要时，完全可以将其中一些高水平网民组织起来，发挥作用。

网络空间军事斗争与几个相关概念的关系

网络战是网络空间军事斗争的一种具体表现形态。传统意义上的网络战，是计算机网络战的简称，专指基于计算机网络的对抗行动，目的在于破坏计算机、计算机网络及其应用系统。网络空间军事斗争的范畴要宽泛得多，它基于网络，但是不局限于网络，还包括与网络相联的各种应用系统和人类社会及心理活动空间。美军早在2002年就成立了网络战司令部，到2009年撤销网络战司令部后重新成立了网络空间司令部，网络和网络空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因此，我们不能把网络空间军事斗争与传统的网络战等同起来。

信息作战，它与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是交叉关系。信息作战是由电子战、计算机网络战和心理战三部分组成，它最早的表现形式是电子战。海湾战争后出现了计算机网络战，与电子战一起，逐渐形成了信息作战的概念，经过20多年的发展，信息作战的概念已经发展成熟、形成共识、较为稳定，理论体系已经建立起来并趋于完善。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是在计算机网络战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以前是信息作战的组成部分，现在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理论体系正在构建和完善之中。随着人类社会和军队的日益信息化，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正逐步由信息作战的一种样式上升为独立的斗争形态，有着极大的发展潜力。

网络中心战，它和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是拓展和延伸的关系，在作战思想、作战理念和作战形态上相近。美军于上世纪末提出了网络中心战的概念，其核心就是建立一个强大的网络，把作战指挥、武器控制、部队行动等融为一体，形成整体作战合力。由于受时代的局限性，网络中心战只侧重于建网和用网，强调通过网络的支撑，形成融合一体的作战体系，并没有提到要破坏和利用对方的网络。而网络空间军事斗争是一个更加完整的军事斗争理念，包含了网络空间侦察、攻击、防护和管控四种行动，不仅仅是建网和用网，更强调对敌方的网络进行侦察、破击，以及利用敌方网络进行舆论宣传等，因此它比网络中心战思想更具前沿性，更加具有时代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