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某翠不是聂某芝：信科学还得靠科学

从4月13日起，“四肢残疾在贵州街头卖唱女子被疑是15年前山东一失踪女儿”的消息持续刷爆网络，贵阳警方、遵义警方第一时间联动查找网传当事人。贵州公安14日发布消息：经征得双方当事人及家属同意，贵阳警方对聂某芝采集DNA样本，与山东牟某翠家属进行亲缘关系比对。聂某芝的DNA分型与山东牟某翠家属牟某军和刘某英的DNA分型比对后，确认聂某芝与牟某军和刘某英无亲缘关系。

此次警方的行动如此迅速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也是在以实际行动回应和服务于公众和社会。现在的问题是，公众是否相信这个鉴定。

鉴于以往的经验，许多官方的鉴定或单方的鉴定，不只是当事人，就连围观的公众也不相信，原因嘛大家心知肚明！可是，这次的鉴定不仅体现了高效率，也体现了尊重科学。其中的一个细节不只是鉴定母女关系，也鉴定父女关系，即通告所说的，把聂某芝的DNA与牟某军和刘某英的DNA都进行了比对鉴定，排除了亲缘关系。

即便如此，牟某翠的亲属如果不相信这个结论，也可以再次申请其他独立的生物和法医鉴定机构进行再次鉴定，以确认聂某芝是否为牟某翠，这个决定当然只能由牟家来决定，而且需要得到聂某芝的同意。即便如此，从现有情况来看，这个鉴定基本可靠，最大的理由是，这实际上多次鉴定的结果，即把聂某芝的DNA与牟某军和刘某英的DNA进行了对比鉴定。

牟某翠的消息持续刷爆网络和引发公众强烈关注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人们害怕过去的“采生折割”的悲惨事件在今天重新上演，即一些黑社会团伙人为伤害正常人，使其残废或“怪物”来，让他们来乞讨，以博取世人的同情而获得大量钱财。然而，现在在DNA鉴定之后再结合其他调查和手段，如牟某翠的父母与聂某芝会面，也会有更为明确的认定，即聂某芝不是牟某翠，也就可以排除“采生折割”的假设和担心。

如果聂某芝不是牟某翠，接下来事情就得话分两头。一是如何不再让残疾人靠乞讨为生，二是如何有效找到失踪人口。

不让严重残疾者乞讨实际上是不让类似“采生折割”的悲剧再次发生。“采生折割”当然是犯罪团伙的有意为之，这在中国的宋代就有了。但是，在现实中，很多遭遇不幸的人会像聂某芝那样，一出生就没有四肢（按目前聂某芝本人的述说），他们必然面临生存的困境。

在聂某芝的视频出来后，很多人质疑，认为聂某芝的四肢齐刷刷地截断，如果不是“采生折割”有意为之，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四肢不全的人。但事实上由于各种原因的影响，齐刷刷没有四肢的残疾儿不仅会产生，而且会大量产生。20世纪50-60年代，沙利度胺（Thalidomide，俗称反应停）投放欧洲国家市场，先后造成有约10000名“海豹儿”出生，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齐刷刷没有四肢的人。

当然，制造沙利度胺的药物公司格兰泰为这一特大悲剧赔付了大额金钱，以维持“海豹儿”一生的生活费用。但是，在药物滥用或环境污染的今天，利用科学的力量阻止残疾儿的出生才是避免像聂某芝这样的出生缺陷的孩子成人后由于衣食无着，不得不上街卖唱的最有力的干预和解救措施。

中国是人口大国，也是出生缺陷高发国家，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估计，全球低收入国家的出生缺陷发生率为6.42%，中等收入国家为5.57%，高收入国家为4.72%。中国出生缺陷发生率与世界中等收入国家的平均水平接近，但由于人口基数大，出生缺陷儿总数也相应庞大，每年中国新发出生缺陷儿高达90万，其中就包含四肢短缩这种明显或看起来没有四肢的人，但是更常见的是先天性心脏病、神经管发育缺陷、唇腭裂、四肢短缩、足内翻、脑积水、生殖器异常、胎儿水肿、体腔血管发育异常、多指趾、肠道/肛门闭锁等。

如果把聂某芝作为一个个案来调查，应当可以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遭遇没有四肢悲剧的，以及为何陷入上街卖唱困境的，也能为干预出生缺陷儿提供宝贵的线索，例如，加强和完善产前诊断。

另一方面，即便是出生缺陷发生了，或意外事故造成了人的伤残，也应当有一套科学的社会机制来帮助残疾人，避免其上街以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和不健全的肢体来博取人们的怜悯而乞讨生存。一个成功的个案也许能说明问题。

2000年，云南女孩钱红艳在一次车祸中失去髋部以下肢体，她的家人为她想到一个绝佳的行动方式，把一个旧篮球剪开，让她坐在篮球上，借助胳膊的力量向前行走，也因此被称为“篮球女孩”。现在，钱红艳已成为一名残疾人游泳运动员，并且康复中心的假肢工程师为其装上了假肢，使得这位22岁的姑娘也真的能行走了。

固然，钱红艳的生存获得了全社会特别的关注和帮助，但是努力落实《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以及中国的《残疾人保障法》《残疾人就业条例》和《残疾人教育条例》等，是可以避免聂某芝这样没有四肢的残疾人获得基本生活保障的，不致沦落街头卖唱。

剩下的问题是，如何找到失踪的牟某翠。牟某翠是中国每年庞大失踪人口的一分子，一个不太准确的推算是，中国每年约有60万-800万人失踪，有近千万的人群在寻找失踪者。寻找失踪者是世界难题，既需要借助科技的力量，但也需要更多的人间温情。

今天，互联网+和大数据整合平台为寻亲提供了更多的机会。2010年中国已建立和开通了“中国失踪人口档案库”，是国内唯一整合全网络寻人寻亲大数据进行比对认亲的大型公益寻人综合服务平台，可以通过大数据失踪人口查询、人脸识别、寻人影视、比对认亲、“两微寻亲”等方式寻找失踪者。

寻亲的短板在于人间的温情、亲情，只有把温情、亲情与寻亲技术结合起来，才能有效找到失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