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我们应当怎样看英国

[中图分类号] D73/77；D82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29-1445（2020）06-0023-04

从18世纪60年代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英国国力不断增长，并在世界范围内进行扩张和建立了大量的殖民地。英国拥有先进的生产力，不断推动其国力大幅增长，在历史上多次击败竞争对手，成为世界霸主，并延续了300多年的时间。时至今日，虽然国际地位相对衰落，但英国仍然在政治、经济、文化和科学技术等领域保持较强优势。2020年1月31日，英国正式脱离欧盟，面临着如何摆脱国内政治困境、与欧美国家重塑新关系、对欧经贸谈判等严峻考验。中英两国“面向21世纪全球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如何发展也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重点。

英国的国际地位与英国脱欧

英国属于世界强国，是19世纪的制造业强国和海上霸主。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随着国力持续衰落，逐渐实行海外收缩战略，仅仅保留大部分英属殖民地在英联邦内。欧美及其他国家纷纷进行工业革命和商业改革，大英帝国工商业优势也日渐削弱。随着英美同盟关系建立，英国更多地依附于美国。近年来，新兴国家崛起，英国在快速发展的世界中更显现出衰落的迹象。英国长期奉行“大陆均势”政策，通过在欧洲纵横捭阖，保障英国在欧洲的权益。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与政治环境，塑造了英国在欧洲角色的特殊性。为了保持自身经济的独立性，英国仍然坚持使用英镑作为流通货币，并未加入欧元区。

英国在当今世界仍然具有多方面的显著优势。从经济角度来看，截至2018年底英国经济总量位居世界第六。从政治地位来看，英国是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是50多个英联邦国家的发起国与核心国之一。英国不仅拥有核武器，也是美国在欧洲的重要北约盟友，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和军事影响力。从文化角度来看，英国具有多年海外殖民优势，英语成为了全球范围内最具影响力的语言。从科技角度来看，英国的科技水平长期保持世界领先地位，在生命科学、环境科学、物理学、医学、空间科学等多个领域仍然保持着较大的优势。

英国脱欧是影响英国发展前景的重要政治事件，也是影响欧洲地缘政治与世界政治格局的国际事件。其实，成立欧盟的建议最初是由英国提出的。1973年，英国加入欧共体，出于对苏联的防备及其分享经济等各方面的利益，英欧关系几十年来比较稳定。但随着2004年欧盟东扩，东欧国家公民涌入英国，且中东地区难民纷纷涌入欧洲，英国与欧盟在一系列涉及双方根本利益的重大问题上立场出现了差异。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英国财政和就业受到较大冲击。2013年，英国卡梅伦政府首次提及就英国是否脱欧问题进行公投。2016年6月23日，英国举行了脱欧公投，随后启动了脱欧程序，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成本。2019年12月12日英国提前举行大选，保守党赢得议会下院绝对多数席位。2020年1月31日，英国正式结束了长达40多年的欧盟成员国身份。脱欧整个过程经历了英国3任首相，两次英国大选，显示了英国国内动荡不安的政治形势和政治危机。脱欧后，英国将不再依托欧盟参与国际事务，这一定程度上影响其国际形象和国际话语权；脱欧给予了英国更大的自由空间，能有效节约缴纳给欧盟的经费，摆脱欧盟某些制度方面的限制。英国还会加大对美国等传统盟友、英联邦国家等外交投入。未来英欧自由贸易协定谈判是件难事，英国还需要耗费大量精力解决设立在北爱尔兰地区与其他地区之间的海关边界问题。

英国的地缘政治关系

英国作为全球性大国，其地缘政治战略的制定和实施影响着世界经济与政治格局。英美之间的“特殊关系”历史悠久，两国同是北约成员国，维护与美国紧密的盟友关系是英国重要的对外战略。由于英国自身的资源禀赋和全球化的发展，英国为美国提供人才、装备和军事基地。北约自1949年8月成立，覆盖了欧洲的大部分国家，是高度集中的政治军事组织。英国是北约的重要核心成员国之一，与美国、法国等国共同构成了北约的引擎。在整个冷战期间，英国追随美国等北约国家与华约进行对抗。冷战后，英国提高军事费用来增强北约的军事防御能力，并推动北约不断转型为兼具集体防务与安全管理的地区组织。脱欧后，短期内英美经贸关系将更为紧密，但同时美国失去了通过英国影响欧盟的桥梁。

英国与欧洲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20世纪以来，英、法、德三个大国的协调与平衡关系决定了欧洲乃至世界的战争与和平。冷战时期，美苏争霸，争夺的焦点是欧洲。冷战结束至今，在多极化进程中，欧洲一体化进程颇费周折，在1991年《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诞生后，三个大国协调决定了欧洲一体化的方向和进度。法国和德国一直是欧洲一体化的中心。欧债危机爆发之后，不平衡的法德关系越发明显，脱欧后，法德的影响力上升，英法德三国关系也将迎来一次重新洗牌。中东欧国家经济实力虽不强，但却是美国遏制俄和欧盟的重要筹码，中东欧地区的地缘政治博弈使得欧盟权力发生转变。

英俄的政治关系近年来不断加深，基于英俄各自的利益需求，共同关注欧盟东扩问题，但两国在叙利亚问题、北约东扩问题上有分歧，北约东扩压缩了俄罗斯战略空间，而俄希望巩固强国地位，减小北约扩员的威胁。脱欧后，短期看双方关系不会大幅改善。英国和日本均是海洋强国，作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外向型和自由贸易岛国，双方致力于建立基于规则的国际体系。英日战略合作是美国与日本、美国与英国的战略合作的交集。日本和英国分别是彼此在亚洲和欧洲最亲密的安全伙伴，安全和防卫是合作关系的基石。两国致力于在全球，特别是在印度—太平洋地区共同应对挑战。2017年8月31日，《日英安全合作联合宣言》签署，双方要通过加强在联合国防军演、国防装备和技术等领域的安全与防卫合作。随着英国退出欧盟，两国迅速推进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谈判的最终条款，在日英两国之间建立起新的经济伙伴关系。

中东地区是英国传统的势力范围，中东地区的变局包含着边境纠纷、民族矛盾、宗教冲突等问题，英国在协调关系上起到积极作用。英国脱欧不仅会影响到英国对中东政策的影响力，而且还会极大地削弱欧盟应对中东乱局的能力，欧盟未来的反恐形势不容乐观。英国在建设未来巴勒斯坦国方面起主导作用，英国政府发布的《冲突、稳定与安全基金：2019年至2020年中东和北非方案》认为中东和平进程是结束占领和为以色列人及巴勒斯坦人实现和平的最佳框架，旨在维护国际人道主义法，支持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和民间社会为和平而努力。

中英关系面临的问题与合作前景

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与英国保持着长期的往来。自1954年中英两国建立代办级外交关系以来，两国关系已经走过了60多年的历史。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访问英国，开启了中英关系黄金时代。如今，中英关系总体保持良好发展势头。到2018年底，中英双边贸易额突破了800亿美元，比双方正式恢复外交关系的1972年增加了260多倍。英国对华实际投资金额接近40亿美元，位居欧洲国家对华投资的首位。中国对英国投资金额超过17亿美元，英国成为中国在欧盟内第二大投资目的国。除了经贸合作外，两国在文化、科技、金融等方面的合作取得实质性进展，各领域交流合作潜力巨大。同时，两国仍然存在着不少挑战，英国政府在脱欧后对华政策或将作出更多新的调整。

处理中英关系需要关注的问题，一是政治领域仍存分歧。中英两国没有地缘政治冲突，但在历史文化、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等方面仍存分歧。围绕国际组织改革、气候变化等议题也发生过不少争论。二是科技合作不够深入。长期以来，英国的主要经贸合作伙伴集中在美欧国家，英国资金、人才等生产要素大多与他们有着较多的往来。虽然在中英双方壁垒较小的交通能源、基础设施、金融银行、空间物理、农业科技等领域合作的步伐加快，且逐渐在一些民用科技领域对中国解禁，但作为美国在北约的重要同盟国，英国对向中国进行技术转让和合作仍然保持着戒心。三是国际新秩序理念仍有差异。西方国家建立的国际体系和国际秩序，集中反映了西方国家的利益诉求，英国是实际受益者。现行的国际体系和国际秩序并不能解决英国面临的困境，特别是面临金融危机、难民问题、恐怖袭击等非传统安全的影响。

中国致力于维护基于规则的多边体系，中国提倡的国际新秩序体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时代价值。英国在推进全球治理体系改革、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上可与中国一道履行大国责任。中英是连接“一带一路”两个重要的端头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符合中英两国共同利益，英国是对“一带一路”认可最早、行动最快的西方大国之一。英国时任财政大臣哈蒙德多次表示，未来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必将为中英深化基础设施、绿色金融、第三方市场等领域合作创造更大的空间。

加强对话合作，凝聚政治共识。英国是中国在欧洲的重要合作伙伴，为促进两国在“一带一路”倡议推进中开展更深层次的合作，双方领导人不断达成政治共识，深化政府间交流与对话，促进全球和区域经济增长。2018年9月，英国议会成立跨党派“一带一路”建设和中巴经济走廊小组，英国政府还任命“一带一路”倡议特使，以便更好地帮助两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项目落地。中英两国总理年度会晤有助于双方认识分歧，缩小双方差距，加强中英两国之间的对话与合作，就共同关心的国际组织改革、气候变化、环境保护等国际议题协调立场，为中英双方进一步落实“面向21世纪全球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新定位发挥作用。

精准对接需求，拓展经贸科技合作渠道。英国长期坚持自由贸易政策，脱欧后急需重振经济，政策会变得更加开放。英国在亚投行创建和运营中发挥重要作用，促进了双边贸易投资和深化了金融链接。中英两国有着拓展务实合作的客观需求，在交通能源、基础设施、金融银行、生命科学、环境保护、空间物理、农业科技等多个领域具有较大的合作空间和发展潜力。此次，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上，中英在经验交流、物资协助等方面开展合作。致力于维护全球卫生安全。未来，中英两国还要积极探讨在城镇化、5G建设、人工智能、区块链等领域进行合作的新思路和新举措。

巩固人文交流成果，扩大民间交往渠道。近年来，中英两国在文化、教育、旅游等人文领域的民间交流的步伐不断加大。两国人文交流有良好的基础，2020年1月，两国友好省市关系增至68对，为“一带一路”建设夯实民意基础。中英两国多次举办了形式多样的文化交流活动，丰富了中英两国民间交流的内容和形式。英国已成为中国海外旅游的主要国家之一。两国的民间往来和交流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推动绿色金融发展，开拓第三方市场合作机遇。中英两国已经在绿色金融、可持续发展等领域形成良好的合作基础。2019年7月，英国修订的《气候变化法案》生效，两国提议在绿色金融融资、产品创新和思想领导力上加强合作，坚持《“一带一路”绿色投资原则》，加强对投资环境和社会风险管控。2019年，中英签署了第三方市场合作协议，中英双方应践行开放合作理念，遵守《“一带一路”债务可持续性分析框架》原则，为企业投资兴业保障提供更加公平、公正、透明和非歧视的营商环境，从而推动企业在项目建设、运营等环节对接国际规则，确保可持续性管理控制与深度合作。

创建新型大国关系，推进友好往来。中英两国同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对于地区事务和全球事务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中英两国应就共同关心的国际和地区事务经常协调立场和交换意见，进一步完善和丰富对话机制，在国际事务中体现大国应有的责任和担当。两国要不断充实合作内涵，搭建更广阔平台，推动中英关系沿着正确轨道稳步前行。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引导美欧国家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对策和展望研究”〈项目编号：18VDL008〉、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欧洲议会党团对‘一带一路’倡议政策差异比较研究”〈项目编号：19CGJ015〉、清华大学自主科研项目“中欧共建‘一带一路’：认知、问题与展望”课题〈项目编号：20185080040〉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作者简介：游楠，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