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荡火种 鱼水情深

抗战时期，苏南东路是指位于京沪铁路武进以东，东抵大海，南临太湖，北濒长江的这一片广袤区域。在这片热血之地，多少英雄儿女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情怀，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必胜信念，创造了水乡抗战奇迹，使得以沙家浜为代表的苏南东路抗日斗争史成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史的经典一页。

“我们不但不会被消灭，还能发展”

走进沙家浜革命历史纪念馆，在“江抗东进 英勇杀敌”展区的醒目位置，以情景演绎的方式，再现了1939年陈毅与叶飞的一场对谈。“你看你们到东路去，会不会被消灭？”面对陈毅的严肃提问，叶飞笃定地回答道：“我们有把握不会被消灭，不但不会被消灭，还能发展！”

为何会有这场对谈？时间还要追溯到1938年5月4日，毛泽东致电项英，明确指示新四军应该东进北上：“在茅山根据地大体建立起来之后，还应准备分兵一部进入苏州、镇江、吴淞三角地区去，再分一部渡江进入江北地区。在一定条件下，平原也是能发展游击战争的。”1939年2月，周恩来受党中央委托至皖南云岭新四军军部，传达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精神，确定了“向南巩固、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的战略方针。向东作战即东进，向苏南东路地区挺进发展。

其实，对于是否东进，当时的新四军领导人存在不同意见。然而，陈毅坚决执行这一方针，在得到叶飞坚定的回答后，立即命令部队出发。1939年5月1日，叶飞率领新四军六团挥师东进。部队在戴溪桥与江抗三路会合后，成立江抗总指挥部，经过江阴、无锡、苏州、常熟、太仓、昆山直至上海近郊嘉定、青浦。

江抗东进后，在东路开展了多次武装斗争，其中影响最大的一次战斗是夜袭虹桥机场。馆内利用新媒体技术还原了这一战斗场景。1939年7月23日，数百个日伪军在上海近郊“扫荡”。叶飞命令江抗主力配合地方武装出击，打得日伪军仓皇逃窜。廖政国率部追击，一口气追了60多里，天黑后追到虹桥机场。他指挥战士们把汽油浇到飞机上，再将一支支火把扔上去，撤退时，还把随身携带的手榴弹投向飞机。夜空下的虹桥机场燃起熊熊大火，一共烧毁四架日军飞机。第二天，上海租界的重要报纸都在头条位置对此作了报道，许多优秀工人和青年学生纷纷前来参军。这一战，鼓舞了东路人民的抗日斗志，扩大了新四军的政治影响力。

随着江抗的名号越叫越响，各路游击队伍纷纷接受江抗的收编。部队由原先的1000余人发展到5000余人，武器装备大大改善，专门组建了两个机枪连，有轻重机枪近200挺，初步完成了筹集“人、枪、款”的预定任务，游击区内的经济、文教等工作也逐渐发展，充分证明了党中央战略决策的正确性和前瞻性。

“我们的纪律是铁的，必须遵守”

江抗在日伪心脏地区开辟抗日游击区的正义行动，引起了国民党顽固派的嫉恨和恐慌。为了顾全抗战大局，1939年9月，江抗主力部队奉命西撤，在阳澄湖地区留下了刘飞、夏光等一批伤病员和部分医护工作者，他们与当地群众结下鱼水深情，军民团结一致，共同打击日寇。

在“军民团结 坚持斗争”展区的艺术蜡像前，一群观众正在驻足观看伤病员在后方医院养伤的再现场景。当时的医院四面受敌，既无部队依托，又无固定地址，农家的屋舍、牛棚、船坊就是伤病员的病房，卸下的门板就是病床和手术台。有时伤病员被分散安置在各个村落中，医护人员由地下党员和群众划着小船带到各医疗点治疗伤病员。后方医院药品和医疗器械短缺，老百姓就把自己织的土布煮软消毒后用作绷带，用竹筷自制成镊子。还有的老百姓在芦苇荡水道里打上木桩并绑上石头，让大量日军汽艇搁浅。在地方党组织和人民群众的掩护帮助下，经医护人员全力救治，伤病员先后康复，成为苏南东路抗战的宝贵火种。

纪念馆内，挂着一副当时群众称赞新四军的标语“欢迎新四军 吃苦为人民”。新四军得到人民群众的尊敬、信任与帮助并非偶然。1940年，伤病员之一的叶诚忠带领战士帮助沙家浜地区的杨大妈收稻子，结果不小心把一根扁担挑断了。第二天，叶诚忠买了一根新扁担上门赔礼道歉，杨大妈怎么也不肯收。叶诚忠对杨大妈说：“我们是你们的子弟兵，为群众做点事是应该的。损坏东西要赔，是我军的纪律，请您不要推让，成全我们的心愿吧！”杨大妈只好收下扁担，作为永远的纪念。1944年1月5日，时任副营长的叶诚忠在苏北大官庄战斗中牺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叶诚忠挣扎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嘱托战友：“我是个孤儿，党就是我的母亲，新四军就是我的家，请代我把这些交给党组织，拜托了。”

令严方可肃兵威，命重始于整纲纪。江抗东进前，陈毅特地给六团全体指战员写了一封信，信中他给出了胜利前进的三个法宝，其中一个便是模范纪律：“假如我军压迫人民，乱拿东西，乱收民枪，不与友军合作，不与人民亲爱，我们能成为一个军队吗？我们的三大纪律十项注意是天经地义的。什么东西可以变化，我们的纪律是铁的，必须遵守。”江抗部队严格执行纪律规定，不仅不惊扰百姓，不损害百姓的一针一线，还经常帮助百姓打扫、看护小孩、田间劳动。因此，当地百姓也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为伤病员进行掩护、送衣送药、传递情报，军民共同谱写了一曲鱼水情深的赞歌。

“要把共产党的名字公开出去！”

在“亮明旗帜 开创新局”展区的文物展柜中，静静陈列着一只长方体瓷器笔筒，它的主人是谭震林。笔筒反面为梅花和书，寓意梅花香自苦寒来。1940年夏天，谭震林在唐市宗戈村太阴庙办公，办公桌上除了一沓文件和报纸，就只有这只笔筒，办公条件非常简陋。历经漫长岁月，这只笔筒却仍保有鲜艳色彩，无声地诉说着谭震林领导苏南东路军民抗战的风云往事。

1940年4月，新四军第三支队副司令谭震林奉中共中央东南局和新四军军部命令，到苏南东路领导党、政、军全面工作。一到常熟，谭震林便抓住党的建设这个核心开展工作，在徐市会议上决定公开亮明共产党旗帜，并强调：“我们要说江抗、民抗是共产党领导的！我们要把共产党的名字公开出去！”

仅一年时间，党的建设成效就尤为显著。苏州、常熟两县13个区镇中，建立基层党支部60个，发展党员400多名。同时多次开办各类培训班，自1940年5月至1941年5月，共举办10期党训班，培训330余人。通过发挥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先锋模范作用，东路抗日蓬勃发展。

人心向背决定抗战胜负。谭震林通过深入分析敌我力量对比，在苏常地区组织发动了群众性的“红五月”运动，各区民运干部深入基层，大力宣传中国共产党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主张。一次，在党和民抗总部号召下，万余群众一夜间破坏了苏常地区30公里的公路，拆毁9座桥梁，一度切断敌人交通命脉，人民群众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反对汉奸卖国投降、争取最后胜利的信心和决心更加坚定。

为了发展东路抗日游击战争，以谭震林为首的东路军政委员会制定了以苏常为基地，东出昆嘉太、西入澄锡虞的战略方针，将“江南抗日义勇军”改为“江南抗日救国军”，同时成立江抗东路指挥部。在指挥部队作战时，谭震林不仅传授井冈山和南方三年游击战经验，还注重抓好政治思想教育，经常亲自给部队讲课，开展针对性强的个别谈话，战士们思想水平得到显著提高。至1940年11月，江抗东路指挥部所属部队已由400多人发展到3000多人，经历大小战斗50多次，到年底，基本形成了以苏常太、澄锡虞为中心的苏南东路抗日游击根据地。虽然战斗激烈、环境艰苦，但部队抗日热情高昂，苏南东路地区的抗战出现了鼎盛局面。

受命于家国危难之际，冲锋陷阵于对敌斗争前沿，谭震林以高度的政治热情、非凡的革命胆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和雷厉风行的战斗作风，诠释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

离开纪念馆时，暮色渐浓，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点点灯火，远处传来京剧《沙家浜》的悠扬唱腔：“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芦苇间翻涌着苍翠的水波，摇橹船缓慢地穿梭其中，橹声咿呀仿若低语，仍在讲述着那段血与火的峥嵘岁月……

（江苏省常熟市纪委监委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