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鸡文凭乱象：谁伤害了中国留学生？

针对美国狄克森州立大学的“审查风暴”让中美都感到频频寒意，短短几天里，该校一名院长自杀身亡、几百名中国学生被取消学位。录取不具备资格的外国学生、滥发文凭，一份审查报告揭露了该大学光鲜外表下“文凭工厂”的惊人黑暗。

谁伤害了中国留学生

“北达科他州某大学向无资质学生滥发学位”，美国《大福克斯先驱报》2月14日以此为标题，引述2月10日公开的一份内部审查报告说，狄克森州立大学正在成为“文凭工厂”。

报道中一连串数字触目惊心：从2003年开始，狄克森州立大学通过国际课程录取的816名留学生，他们中许多人“不具备录取资格”，甚至伪造成绩单或申请书；743名学生的档案被发现残缺不全，比如没有入学成绩单、对口学校文件、替代课程相关表格、语言能力评估等；更让人吃惊的是，被授予联合学位的410名学生中，竟然只有10名学生完成必修课，其他均“欺诈性”获得学位，一些人甚至连英语都不会说。

被发现问题的项目是该大学众多国际项目中的双学位项目，该项目要求学生先在本国学校攻读，随后来北达科他州读一年，再返回国内学校结束学位。审查报告显示，该校大部分留学生甚至没有在国内学校的成绩单，仅仅到狄克森州立大学上一年学，便能获得该校学位。报告指出，学生们得到承诺说，他们可以在结束国内学校课程之前就获得狄克森州立大学的学位，这违反了双学位课程的相关条款。

报告指出，狄克森州立大学与127所其他国家的学校签署协议，授予其学生双学位。其中的很多协议甚至没到大学办公室正式注册，而且协议中根本没有具体执行计划！

“文凭工厂”、“欺诈学位”等名词在美国当地媒体的版面上出现，而对于中国人来说，最刺眼的莫过于“涉案‘问题学生’绝大部分来自中国（95%），其余来自俄罗斯”的报道。

中国，为什么是中国留学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前曾有名人上了所谓的“野鸡大学”，但这座属于北达科他州州立大学系统、通过中国教育部资质认证的大学却是光明正大的综合性公立大学，这样一座大学又是如何走上“野鸡路”，变身“文凭工厂”呢？

“中国的招生代理没按照合同要求展开招生工作”，《大福克斯先驱导报》这样说。1月27日，5名中国学生由于“英语水平差劲”而被狄克森大学开除。也许正是这项“水平测试”让新上任不久的校长考斯顿发现了“异常”。美国《纽约时报》表示，当有报道指出该校双学位项目缺乏适当监管后，考斯顿命令进行审查，才发现“现有程序没有得到严格执行”。

2月10日，该消息公布后，北达科他州州长杰克?达尔林普尔表示，这是起严重的灾难性事件，狄克森大学需要重建其公信力。

美国大学的“国际化乱象”

谁该为此负责？2月10日当天，一名院长开枪自杀。之后，该大学一名主管学术的副校长、一名负责招生的主管，一名负责学生登记工作的老师相继辞职。

《俾斯麦论坛报》表示，2月10日，在审查报告公开两小时后，该校就因一名带散弹枪的教授失踪而被警方封锁。之后在校园附近的一个公园，该教授被发现自杀，他正是教育、商业与应用科学院院长道格?拉普兰特。对于审查报告揭露了的该大学“恶化的工作环节，以及没有控制和监管的‘草率国际项目’”，北达科他州大学体系负责人威廉?格茨表示，这些都是因为前任校长的错误领导所致，该校长已在去年秋天因虚报学生人数而被解雇，近期没有对该校教职员工的处罚计划，没有人会因该国际项目而受罚。而现任校长考斯顿则表示，负责任的不是单独哪个部门，需要进一步调查。两人的话似乎暗示：没人为此负责。

“应该有人负责！”北达科他州众议院多数党领袖阿尔?卡尔森说，“有人早就应该发现这样的事。”指责该大学“严重缺乏监管和控制”的州审计办公室也正在撰写该校六个月来的审查报告。3月27日，将提交完整报告。

目前为止，中国留学生已付出巨大代价，格茨表示，几百名学生将被取消学位，但他们将有机会通过“合法方式”获得该学位，另外刚被录取的21名学生也因“英语不合格”将在近期被送回国。

谁该为此负责？美国媒体多数与考斯顿看法一致：招生代理。美国“城市信息网”2月14日表示，对美国大学的趋之若鹜，让许多学生被冒充狄克森大学教职工的招生人员“诱骗”，后者提供了虚假的项目条件要求。这些招生人员“两面通吃”，一边向大学提取佣金，另一边向学生家长收取费用。

但据美国“高等教育情报网”报道，这并不是一个单方面的问题，美国高校的逐利行为以及美国监管部门的“监管乏力”都为招生代理的“欺诈行为”打开了绿灯。狄克森大学事件只是美国大学“国际化”乱象的冰山一角。

路透社的报道称，2008年前，美国大多数人基本靠借贷上大学，而金融危机后，许多美国家庭发现，贷款上学十分困难，而低迷的就业市场也让学生们对毕业后归还学贷没有信心。因此，许多美国学校，特别是那些私立学校，开始竞相“降低学费”招揽学生。

被骗的“现金奶牛”？

这一“降价”趋势使公立学校本来的低价优势逐渐丧失，而在争夺日益稀少的生源上处于弱势地位。据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的一项最新调查，美国全国13%的大学新生表示，选择现在的学校主要是因为负担不起第一志愿学校的高昂学费，超过40%的大学新生表示，在择校时，学杂费是“十分重要”的衡量因素。在国内“竞争残酷”的环境下，外国学生已成为美国大学，尤其是那些公立大学和非著名私立大学眼中的“现金奶牛”。

“高等教育情报网”指出，所谓“国际项目”在美国目前有两种形式：招收外国留学生；在国外建立校区。无论何种形式，在大多数学校中，外国留学生都支付了全额学费，有时候会支付更多钱，而且没有任何州或学校的资金补助。不过，虽然“国际化很火，所有学院都想分一杯羹”，但“他们常常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好像是带着一番狂热踏进一片陌生领域”。

确实，在美国高校四处寻找“现金奶牛”的同时，一个个“监管漏洞”也被监管机构“置若罔闻”。“高等教育情报网”表示，要监督就要花美国纳税人的钱，这些国际项目很少有美国学生参加，“不服务各州居民”，各个州没钱也没积极性“监督”。

因此，只能靠学院“自我监督”，这就不能避免出现问题，特别是当学院没有雄厚资金来源时，他们只能向金钱低头。对于“招生代理欺骗学生”问题，美国国内不是没有注意过。据美联社报道，美国一些教授与招生专家一直认为，为了“获取更多金钱利益”，招生代理们将“不合格学生”送进美国，许多人因此上当受骗。

招生代理在推荐学生时，从学生第一年学费中提很高比例的费用。在美国，按招生人数提成是违法的，但有些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狄克森大学的招生采取佣金制度，每招一个学生，大学要付给代理人一定数额的费用。这虽然在中国“价格不菲”，但学校则通过学费赚得更多。在狄克森州立大学，中国留学生每年需要交纳12978美元学杂费，是当地学生（每年5608美元）的两倍还多！

因此，当去年春天，美国高校入学顾问国家协会董事会提出草案，建议禁止大学使用佣金代理招收国际学生后，很多大学纷纷表示反对，这些大学的管理层甚至表示，中介代理是不错的选择，这能保证“管理层专注学术”，更重要的是离开中介，美国大学没有其他“招生替代品”。于是，该草案胎死腹中。

目前，针对美国狄克森州立大学违规招收外国学生和发放文凭一事，中国教育部有关负责人16日表示，中国驻美使馆教育处已第一时间联系校方和我相关学生，了解有关情况，并要求校方保障我学生正当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