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外高官如何与党组合作

陈竺正在为网友发明的“馒头包药”而忧心忡忡—连日来,国内9家药企胶囊药物重金属铬超标的新闻不断发酵,引发了民众对胶囊药物的恐慌,有人甚至因剥除胶囊,直接吞食药粉而灼伤食道。

4月18日,这位赤脚医生出身的卫生部部长在提醒患者服药要遵医嘱之余,再一次呼吁民众保持对中国药品、企业家诚信和医药卫生事业的信心。

作为改革开放以来第二位就任国务院部委正职的无党派人士,自2007年6月底入主卫生部以来,陈竺和他统领的关乎13亿人健康的部门,一直处于公众的视野之内。

与其境遇相似但更具代表性意义的,是先于他出任科技部部长的万钢。2007年4月,当时任致公党副主席的万钢友好地回应各界人士的祝贺时,距最近一位党外部长傅作义1972年辞去水利部部长已近35年。

外界认为,这两人重开党外人士担任正职之风,将党外人士在中国政治生活中的空间拓展到一个新层次。而在十七大前夕做出这样的人事安排,也传递了民主政治信号,显示了中共中央的胸怀。

万钢和陈竺的从政轨迹背后,是一个颇具独特性的政治群落—62万多个在中国各级政府、人大和政协之中任职的党外人士。万、陈两人是其中的佼佼者,皆为留洋 博士,且在自身专业领域卓有建树:万钢曾在德国奥迪汽车公司工作10年,奥迪A4、A6等车型中都有他的劳动成果,回国后还曾领军国家863计划的清洁能 源汽车项目;陈竺则先后在国际核心期刊上发表60余篇论文,历任上海血液学研究所副所长、所长,并曾受命组建首个国家级基因组研究中心。

拥有较高的学历层次,学有所长,也是绝大多数进入仕途的党外人士的共同点。他们此前的职业多是大学教授,或研究员,有的已经是各个领域中的知名人士。例 如,以民盟山西省委主委的身份当选为山西省副省长的作家张平,以反腐题材的作品着称。另一个可资佐证的数据是:截至2012年4月,29个担任省级政府副 职的党外人士中,有18个博士,多分管科教文体卫领域的工作。

不过,对于一位有意于涉足行政领导的党外人士而言,单是某一方面的行家里手显然是不够的,这甚至会成为参政议政的阻碍。

“由于受成长经历环境等局限,一些党外干部在综合协调、解决疑难问题、应对突发事件、驾驭复杂局面、处理各方面关系等方面的经验和能力相对不足。”中共江苏阜宁县委组织部官员刘鹏飞说。

出于这些原因,尽管有了相关的政策,目前在中国省部级以上高层,党外人士任正职的仍屈指可数。查阅公开资料可知,目前中国正部级以上的党外人士中,只有3人担任各自部门正职,除了万、陈两人外,还有无党派人士、西藏自治区政协主席帕巴拉·格列朗杰。

就连万钢和陈竺两人,也在“入阁”后接受媒体采访时小心翼翼,再三强调在从政经验方面尚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并将“诚惶诚恐”等谦辞挂在嘴边。面对媒体 对于“进入角色后打算如何大展拳脚”式的提问,万钢回应称“最重要的工作是学习,听取各种意见”,并拒绝被贴上“激进的改革者”这样的标签。

而陈竺的上任,则更像是恢复了卫生部部长从医学工作者中产生的惯例。因对2003年非典处置不当,时任卫生部部长的张文康被撤职,其后这一职位先由国务院副总理吴仪兼任,后又由国务院副秘书长高强“空降”而来,高本人此前并无实际医务工作经验。

随着万钢和陈竺的走马上任,引出了一个关注度极高的新话题:他们和所在部的中共党组之间如何协调关系。在科技部,副部长李学勇兼任中共科技部党组书记;而卫生部原部长高强留任部党组书记,在行政序列中调整为副部长。

根据现行规定,党组要“发挥领导核心作用(党章46条)”,凡涉及部门重大事务的决策,需党组会集体讨论决定。而按照国务院组织法,各部、各委员会实行部长、主任负责制,副部长要接受部长的领导,并执行部务会的决议。

通常情况下,政府部门的党组书记均由部门正职担任,党组会和部务会几近重合,偶有部长、党组书记分离的情况,也多为过渡安排。而科技部、卫生部两部委党组 书记由副职担任打破了以往延续下来的诸多惯例,并亟待机制创新。由此产生的一个现实的问题是:该部门的重大事务决策和讨论,究竟是以部务会,还是党组会的 研究决定作为定准?

事实上,党政关系一直是困扰党外干部出任实职的体制问题,也是党外干部极少被安排正职的重要因素之一。刘鹏飞指出,担任副职的党外干部工作中受身份的限 制,对单位有些工作不能涉足或不便涉足,从而在工作上陷入被动境地。再加之,少数单位把配置的党外干部,分工上并不委以重任,使得其在班子中没有地位,进 而对前途不抱信心,“政治上感到孤独,心理上产生自闭”。

不过,这个可能导致尴尬的体制问题并没有困扰两位党外部长。他们多依靠与党组书记间的多方面沟通,用党政领导间的个人协调来寻求解决之道。

2008年3月的全国政协十一届一次会议上,万钢向对此好奇的记者透露,自己就任科技部部长后不久,“总理找了我深谈”。谈话间,温家宝还表达了对行政和党组合作的关注:“万钢同志,你担任政府的部长,首先就必须做到有职、有责、有权。”

万钢说,自己与李学勇同是“共和国同龄人”,认识已久,关系融洽。经过半年多的磨合,科技部内部对党组会和部务会理出了一个明确的议程规章。每一次开党组 会的时候,自己都会列席,并事先与李学勇充分沟通。“部务会在议事的过程当中,觉得有重大的、有战略意义发展的,关系到我们国家长远利益的事情,提交给党 组进行深入的研究。”

这位身份已经从“万老师”、“万校长”转换为“万部长”的中年男子,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6点半到7点早起游泳,他喜欢在游泳时潜得很深。曾有记者问他,到北京工作后,会不会觉得未来的水更深?万钢笑着回答:“人生的水总是深的,但是我相信还会有很多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