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天价环保罚单 严厉打击环境犯罪

两年半前发生在墨西哥湾的重大漏油事件，如今终于有了赔偿结果。

事件的始作俑者世界能源巨头英国石油公司（以下简称BP或英石油）11月15日宣布，已与美国政府达成协议，将向美国政府支付45亿美元（1美元约合6.29元人民币）罚款和其他费用，以解决美国司法部针对此事的所有刑事指控，以及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有关指控。

按美国司法部的说法，这是迄今美国历史上单一企业刑事罚款最高纪录，远高于辉瑞公司2009年因非法营销一种关节炎药物而支付的13亿美元罚款。

详解天价罚单

BP发布的公报显示，按照其与美国司法部达成的协议，共计45亿美元的赔款中，40亿美元将用于了结美国联邦政府针对墨西哥湾漏油事件的刑事指控，其中12.56亿美元属于刑事罚款，用于解决14项刑事指控；23.94亿美元拨付给美国国家鱼类与野生动植物基金会，3.5亿美元则交给美国国家科学院。在14项刑事罪中，13项源于BP相关人员错误地解读了油井爆炸事故发生前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的一项压力测试结果，剩下的一项妨碍国会调查罪则是因BP在事故发生后，向美国一名国会议员提供的漏油量估算数据所言不实。

协议内容还显示，BP同意就2010年深水地平线爆炸事故造成11人死亡的事故，承认犯有过失杀人、处理不当和疏忽职守等11项重罪；承认一项违反美国《清洁水法》罪以及一项违反《候鸟条约法》罪；此外，还承认一项妨碍国会调查的重罪。

而在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达成的协议中，英石油还将支付5.25亿美元以解决该机构的相关指控，按《1934年证券交易法》以及其他相关法律，这些指控指出BP在漏油事件发生后两周内向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的三份报告低估了漏油量，从而误导投资者。所有赔款中涉及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款项将于3年内分三次缴清，其他款项于5年内付清。

此外，作为协议的一部分，BP承诺采取进一步措施，加强在墨西哥湾地区石油开采安全。这些措施包括委托第三方进行监督和培训，以及加强油井管理，防喷阀以及油井水泥灌注的安全。英国石油还承诺与学术机构以及美国执法机构携手开发与深水开采相关的新技术，并安排两名监督员分别负责对英国石油在墨西哥湾地区的深水安全开采进行监督，评估和提出改进建议，并监督BP遵守企业行为规范并提出改进建议。

罚单“昂贵但划算”

对于英石油的罚单，外界反应不一。在英石油与美国当局达成和解前，外界预测的罚款金额更高。绿色和平组织研究室主任戴维斯表示：45亿美元是个误算，这只是这家公司每年用以勘探石油的部分支出。他认为应该向英石油收取更高额的罚款，使其记取教训。

美国密西根大学法学系的环境法专家乌尔曼则认为，45亿美元的罚款金额可观，应能达到威慑作用，毕竟在美国历史上，这笔罚款比起其他同类型案件高出了三倍。但乌尔曼也表示，此金额只达到可接受范围的最低标准，而且，英石油被允许以5年的时间还清罚款，该公司根本没有还款的困难，其2011年的盈利高达250亿美元。

石油行业分析师尼克·麦克雷戈则称这一罚单虽“昂贵”但是划算。他说，虽然罚单数额“让人不快”，但对BP来说，最坏的情形是像埃克森石油公司一样陷入10多年的法律诉讼中，这是BP“正在尽力避免的一种结局”。

英石油董事会主席卡尔·亨瑞克·斯瓦恩伯格则表示，这一解决方案最大限度照顾到公司及股东的利益，解除了英石油面临的两大法律风险，让公司能“精力充沛地”围绕剩下的民事指控展开自我辩护。BP面临的悬而未解的问题包括漏油事件产生的民事诉讼，以及公司违反美国《清洁水法》的罚款。而其中，《清洁水法》下的罚款数额巨大，可能远远超出这一45亿美元的罚单。

150部法规打击环境犯罪

英石油并非第一家因在美国土地上造成灾难性漏油事故而“大出血”的能源巨头。在墨西哥湾漏油事故之前，埃克森石油公司于1989年因油轮在美国阿拉斯加州附近海域触礁导致的原油泄漏灾难，同样付出了高额赔款。这些能源巨头闯下大祸后之所以能乖乖认罚，应归功于美国健全的环境刑事责任追究机制。

在美国，司法部下属的环境和自然资源局专门负责有关环境和自然资源保护的民事和刑事责任调查工作，其前身是1909年成立的公共用地局。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美国司法部专门成立了环境执法局、环境犯罪调查局等分支机构，强化环境保护的执法力度。目前环境和自然资源局主要执行和监督的大概有150部联邦刑事和民事法规，主要包括《清洁空气法》、《清洁水法》、《安全饮用水法》、《濒危物种法》、《海洋哺乳动物保护法》等。

早在对埃克森石油公司漏油案的追查与执法上，美国有百年历史的环境刑事责任追究机制已显示出其打击环境犯罪的效率。

埃克森石油公司的“瓦尔迪兹”号油轮1989年3月24日在美国阿拉斯加州附近海域触礁，导致688万加仑原油流入阿拉斯加州威廉王子湾。据新奥尔良一家能源投资公司分析师计算，20多年来，埃克森石油公司为此共支付约45亿美元的赔偿。当时，埃克森石油公司因为违反了《清洁水法》《候鸟条约法》和《垃圾处理法》，被以刑事罪起诉。

1991年，埃克森公司首先与阿拉斯加州政府和美国联邦政府达成协议，支付了近10亿美元用于野生动物栖息地重建等工作；然后又支付了超过20亿美元的清理费，向1万多名渔民和土地所有人支付了5.07亿美元的经济赔偿。后来，埃克森公司还被法院处以1.25亿美元的罚金，一部分用于北美湿地保护，另一部分用于修复漏油破坏的环境。

BP准备420亿美元应对赔偿

英石油此次为原油泄漏付出的代价据估计要远远超过埃克森石油公司，有多方面原因，除因造成人员伤亡的刑事犯罪外，还因为埃克森石油公司漏油事件发生地阿拉斯加人口稀少，提出索赔的原告相对少，而墨西哥湾沿岸人口相对集中。同时，阿拉斯加地处北极，经济活动不多，而墨西哥湾是美国最活跃的经济中心之一。除此而外，阿拉斯加漏油发生在3月，当时当地冰天雪地，原油不容易扩散，容易清理；而墨西哥湾漏油灾难发生在4月，在当地为初夏，原油很快随着洋流扩散开来，清除油污更为费力，代价更高。

BP与美政府达成的赔偿协议，仅仅解除了刑事诉讼问题，其今后面临的民事赔款额将更高，其中最大的民事罚款将是其违反美国《清洁水法》的罚款。美国有关法案规定石油泄漏罚款是每桶1100美元到4300美元，这意味着罚款可能高达210亿美元。同时，BP与十几万个人和企业原告达成的一个价值78亿美元的庭外和解赔偿协议正在等待美国联邦法官的批准。

为处理漏油事故损失，BP总计拨备了381亿美元，包括为赔偿2010年墨西哥湾漏油事故损失而建立的200亿美元赔偿基金。BP在15日新闻公报中说，由于与美国政府新达成的赔偿协议，原拨备资金新增38.5亿，总资金上升至近420亿美元。

在漏油事件之后，美国对于深海石油钻探也持谨慎态度，深海石油钻探曾一度被禁。如今，开采禁令虽然解除，但美国政府启用了更加严格的深海采油审批和操作标准。墨西哥湾“深水地平线”爆炸事件，防喷阀失灵成为整个灾难的“序幕”。美国政府最新要求，防喷阀必须在严苛压力条件下有能力切断油路。

新的监管规定主要内容还包括在勘探和开采过程中，必须有一名独立、职业的行业工程师对在钻探操作中每个阶段、每步程序进行检查和评估。同时，油气企业需制定有关应对风险、提高操作安全系数的具体方案等。

然而，就在BP与美国当局达成和解协议翌日，路易斯安那州墨西哥湾沿海一座钻井平台突然起火，造成1人死亡，1人失踪，11人受伤，深海石油开采安全问题再度引起世人关注。如何在向深海要能源的同时，确保环境安全，仍是各国面临的课题。

新闻链接：墨西哥湾漏油事故

2010年4月20日，英国石油公司租赁的位于美国墨西哥湾沿岸的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爆炸，造成11名工人死亡，大量原油自海底的钻井口源源不断涌出，直到8月才被成功封堵。估计共有7.8亿升原油倾入墨西哥湾，这是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漏油事故，也酿成美国最大的环境和生态灾难。

美国海岸警卫队和海洋能源管理局去年9月公布的事故原因最终调查报告认为，英石油在漏油事故中应负主要责任。同时，运行钻井平台的越洋钻探公司也对确保安全操作和保护平台上人员安全负有责任。在导致漏油的35个可能因素中，有21个属于英石油的单独责任，另有8个是部分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