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形势和经济工作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五日）

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是党的十五届四中全会之后中央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这次会议的主要任务是：贯彻党的十五大和十五届三中、四中全会精神，分析当前的经济形势，总结一九九九年的经济工作，部署二〇〇〇年的经济工作。下面，我讲几点意见。

一、关于国际国内形势

新世纪即将到来，我们正在进行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新探索。在世纪之交的重要时刻，各国特别是各大国都在加紧确定和调整发展战略，以在下个世纪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取得主动。全党同志特别是党的高级干部，一定要眼界开阔，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分析问题，对世界政治经济的大背景、大格局、大趋势有一个全面准确的认识。只有了解天下大势，才能谋好国内大局，集中力量把自己的事情办好。

当前，世界多极化趋势继续发展，国际形势总体上仍然趋向缓和，和平与发展依然是当今时代的主题。尽管天下仍很不太平，但在较长时期内避免新的世界大战是可能的。多极化格局的最终形成将是一个充满复杂斗争的长期过程，但这一历史方向不可逆转。这是党中央在科学分析当代世界矛盾、全面审视和平力量和战争因素消长的基础上作出的重要判断。

今年以来，世界上发生了不少重大事件。北约推出“战略新概念”，公然对南联盟发动军事打击〔1〕；美日强化军事同盟，决定联合研制战区导弹防御系统；印巴竞相搞核实验，并在克什米尔地区发生武装冲突；朝鲜半岛局势一度激化,美国继续向朝鲜施压；等等。国际局势中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明显增加。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有新的表现，直接威胁着世界的和平与稳定。但是，世界上维护和平、反对霸权的各种力量也在发展，特别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坚决反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各国仍把发展经济、提高综合国力放在首位。虽然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但时代的主题并没有改变。我们完全有可能争取一个良好的周边环境和国际环境，继续推进我国的现代化建设。

走向多极化符合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意愿和利益。但是，当前国际力量对比严重失衡，美国的经济、军事、科技实力明显优于其他国家，是当今世界超强的一极。美国正在加紧实施其全球战略，鼓吹“新干涉主义”，推行新的“炮舰政策”，到处干预别国内政，甚至采用武力。然而，美国国内矛盾重重，世界和平与进步力量对美国的牵制也在增强，它想独霸世界也力不从心。世界是丰富多彩的，多极化的趋势同多样化的世界是相符合的，只有力量平衡才有利于世界稳定。广大发展中国家主张和支持世界多极化，西方国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欧盟一体化进程近年来有了实质性进展，与美国在欧洲安全事务的主导权和政治、经济利益上是有矛盾的。日本在政治、外交、军事上仰美国鼻息，但在经济贸易方面与美国积怨颇多。俄罗斯经济上有求于西方，但在北约东扩、核裁军等问题上与美国、西欧矛盾很深。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综合国力大大增强，国际地位明显提高，是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的一支重要力量。国际敌对势力不愿看到中国日益强大，竭力对我国实施西化、分化的政治战略，企图搞垮社会主义中国的战略图谋是不会改变的。对此，我们必须始终保持清醒的认识。

全面分析国际政治形势，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既然较长时期内世界大战打不起来，我们就应该抓住机遇发展壮大自己，努力增强我国的经济实力、国防实力、民族凝聚力。只要不发生世界大战，不发生大规模外敌入侵，不发生“台独”分裂祖国的重大事件，我们就要紧紧扭住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一心一意搞现代化建设。

今年世界经济发展趋好。美国经济持续增长，日本经济有所恢复，欧洲经济有些起色，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逐渐减弱，遭受冲击的国家经济开始复苏。另一方面，世界经济发展也有不少隐患。美国股市和美元汇率有可能出现波动，经济增长有可能减速。日本经济真正走出低谷尚需时日。受到金融危机冲击的国家经济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个过程。这些都会给世界经济发展带来直接影响，不能排除局部地区再次出现动荡和反复的可能。世界经济形势的好转，有利于我国扩大出口和利用外资，但也会加剧国际市场的竞争。我国出口和利用外资的形势仍很严峻。对此，一定要有充分估计，做好应对各种困难的准备。

展望世界经济的发展变化，有三个动向值得我们高度关注。一是世界范围内正在进行经济结构调整。近年来，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产品结构、企业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新兴产业迅猛发展，特别是信息产业的发展，促使传统产业发生变革。新产品层出不穷，高技术产品在社会生产中所占的比重日益提高。西方国家企业购并风潮迭起，大大提高了它们抢占市场、垄断技术、获取超额利润的能力。二是科技进步突飞猛进。电子计算机的应用，信息技术的开发，新材料、新能源、基因工程、航天技术等高新技术的运用，使社会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知识或智力资源的占有、配置、生产、运用已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依托。各国的综合国力竞争将更加倚重于科技进步和知识创新。三是跨国公司的影响力日益增大。跨国公司的迅速扩张，引起了投资方式和国际分工的变化，加速了生产、投资、贸易、金融的全球化，密切了国际经济联系，同时也加剧了国际竞争。经济全球化是一把双刃剑，既给各国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条件，也不同程度地带来了风险。发达国家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占据明显优势，而广大发展中国家由于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利用机遇和防范风险的能力较弱，相对处于不利的地位，如果策略把握不当，其金融、经济就会面临风险和冲击。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全面分析国际经济形势，我们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经济全球化趋势已经和正在给各国经济发展带来深刻影响，我们既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一定要增强紧迫感，努力使自己发展得更快更好。

今年是我国对外工作比较活跃也很有成效的一年。中央综观全局，沉着应对，重点运筹大国关系，妥善处理突发事件，大力推动周边外交，继续巩固和发展中国家的关系。第一，妥善处理了中美关系。中美关系关乎我国对外工作全局，必须处理好。近年来，中美关系几经波折，特别是今年五月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严重损害了中美关系。我们同美国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迫使美国公开道歉，并主动提出恢复中美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谈判，正式表态不支持“两国论”〔2〕和台湾加入联合国的提案。美国对我采取“既接触又遏制”的两手策略，我们也要讲究策略，以两手对两手，以斗争促合作。第二，重点做了欧盟的工作。我们加强了对欧盟国家的工作，取得了积极的成果。与欧盟扩大共识、加强合作，有利于推动多极化进程。第三，进一步密切了与周边和亚太地区国家的关系。在今年的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第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我们提出了坚持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经济论坛性质、加强地区经济技术合作的建议。第四次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五国元首会晤，进一步加强了我国与俄罗斯、中亚国家的友好合作。我国还决定派出民事警察参加联合国在东帝汶的维和行动。这些都有利于提高我国在亚太地区事务中的地位和作用，改善周边环境。第四，正确处理了同美国等国家关于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谈判的问题。这是一个政治性很强的问题。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对我国更好地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具有积极意义，但也必然要承担相应的义务。中央综合审视当前的国际气候和下个世纪初我们面临的机遇，从政治上、战略上考虑，对中美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谈判制定了一系列正确的方针原则，并灵活掌握谈判的时机和分寸，取得了积极的成果。与美国达成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协议，加快中国进入世界贸易组织的进程，总体上有利于我国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我们要充分利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有利条件，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同时，认真做好各方面工作，加快企业改革和发展，提高企业的竞争能力和抗御风险能力。这些工作，都是中央全面审视世界大势所采取的重要举措。我们要继续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努力为现代化建设争取良好的外部环境。

今年以来，我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进行了一系列重要出访。前不久，我对英国、法国、葡萄牙、摩洛哥、阿尔及利亚、沙特阿拉伯六国进行了国事访问。进行这些外交活动，目的都是促进我国同各国的经济技术交流和合作，推动世界朝着多极化方向发展，为开展我国的跨世纪外交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通过这些访问，我感觉到：第一，中国现在受到各国高度重视。我到这些国家去，都受到了隆重热烈的欢迎。这不是对哪一个个人的，而是由于中国经过五十年特别是改革开放二十年的发展，国力大大增强，在抵御亚洲金融危机、战胜严重洪涝灾害以及其他种种困难上表现出了强大能力，在国际事务中独立自主地发挥了重要作用。第二，大多数国家都赞成和倾向于世界多极化，都不愿意看到世界由一国独霸。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坚决反对“人权高于主权”的论调，反对一些西方国家利用经济全球化谋取私利。有些西方国家的领导人也表示应该促进世界多极化，维护联合国的权威。当然，各国都有自己的利益考虑，目的不完全一样。第三，发展中国家是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的重要力量。我在西方国家访问时，往往有一些所谓“民运”分子和“藏独”分子、“台独”分子出来干扰，实际上有些西方国家是眼睁眼闭，给我们施加压力。而在发展中国家，就没有这样的事情。那里的人民对我们十分热情友好。事实越来越充分地证明，发展中国家要实现繁荣和安全，仅仅靠与发达国家合作是不行的，还要靠加强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合作，加强南南合作。十分注意加强同第三世界国家的团结合作，这是我们处理对外关系的一个大战略。

一九九九年的经济工作，是在比较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中进行的。在这一年里，我们开展了三场大的政治斗争。对美国的斗争，维护了我国的尊严；对“法轮功”邪教组织的斗争，教育了广大党员、干部和群众，排除了干扰；对“台独”分裂活动的斗争，有力地打击了“台独”分裂势力的嚣张气焰。这三场政治斗争的胜利，为我们集中精力抓经济建设创造了好的政治环境。为切实加强党的建设，我们在县级以上党政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中开展了“三讲”教育，进一步提高了领导干部贯彻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的自觉性和坚定性，解决党性党风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取得了明显成效。这是当前党建工作的重中之重，对我们党领导人民继续前进具有重要而深远的意义。在经济工作中，我们全面贯彻扩大内需的方针，加强农业基础地位，积极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加快教育和科技体制改革的步伐，努力克服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促进国民经济较快增长。今年，农业获得较好收成，工业生产增长较快，外贸出口转降为升，财政收入稳定增长，金融运行比较平稳，人民生活继续改善，社会保持稳定。总的看，经济形势继续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年初预期的经济增长目标能够实现。这说明，中央关于经济工作的各项方针政策是完全正确的，国务院各部门和各地区的工作是有成绩的。

当前，经济生活中存在的问题主要是：有效需求不足，就业压力增大，农民收入增长缓慢，结构不合理的矛盾更加突出。对当前经济工作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必须进行深入分析。近年来，我国国民经济运行的环境发生了一些深刻变化。一是市场供求格局发生了根本性转变。经过二十年的改革和发展，我国生产力水平有了显著提高，长期商品短缺的状况已基本改变，买方市场初步形成，这是了不起的成绩。同时，也出现了阶段性、结构性剩余，经济发展受市场的约束越来越明显。二是经济体制改革进入了攻坚阶段。经过多年的探索和创造，我们初步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基本框架，这是经济发展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源泉。进一步深化改革，特别是攻克国有企业改革这个难关，必然涉及更为复杂、更为深刻的利益调整，消除经济进一步发展的体制性障碍难度越来越大。三是我国对外经济联系日益密切。在不断扩大对外开放、积极利用国际市场和国外资源的同时，世界经济波动对我国经济发展的影响和冲击也越来越直接。我们要深入研究和分析经济生活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看到这些阶段性变化的客观性和必然性，加深对经济发展规律性的认识，增强工作的自觉性。

近两年来，面对长期积累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面对经济发展阶段性变化所提出的挑战，面对国际国内可以预见到的和难以预见到的各种风浪的冲击，我们坚持以邓小平理论和党的十五大精神为指导，制定了一系列推动改革和发展的方针政策，依靠全国广大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共同努力，有力地克服了各种困难，保持了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回顾这两年来的实践，有三条经验值得记取。第一，坚持用发展的办法解决前进中的问题。邓小平同志讲：“发展才是硬道理。”〔3〕这始终是我们抓经济工作的基本指导思想。面对经济生活中的困难和问题，我们采取许多切实的措施，保持较快的经济发展速度。同时，又注意汲取曾经有过的经验教训，强调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不搞泡沫和水分。中央明确提出经济增长指标是预测性的、指导性的和可调整的，就是坚持实实在在的发展观点。实践使我们对邓小平同志关于发展思想的理解更深刻了。第二，适应形势变化适时调整宏观经济政策。一九九六年，我们成功实现了国民经济的“软着陆”，为经济健康发展和应对风浪冲击奠定了基础。一九九七年下半年，受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经济增长速度下降的压力增大。中央审时度势，及时调整政策，作出了扩大内需等重大决策，并将扩大国内需求、开拓国内市场作为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基本立足点和长期战略方针。从一九九八年开始，为保持经济平稳增长，我们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并努力发挥货币政策的作用，综合运用多种手段调控经济运行。既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又支持企业技术改造；既注重投资启动，又增加居民收入，引导和鼓励消费；既努力扩大国内需求，又坚持对外开放，千方百计开拓国际市场；既不失时机地深化改革，又切实保持社会稳定。随着实践的发展，我们的认识不断深化，政策不断完善，措施不断加强。从成功治理通货膨胀到积极抑制通货紧缩，说明我们党驾驭经济发展全局的能力更加成熟，宏观调控的经验更加丰富和全面了。第三，重点抓好关系国民经济发展全局的大事。中央始终高度重视农业、国有企业、金融、科技、教育。党的十五届三中、四中全会分别对农业和农村工作、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问题作出了决定。中央还对深化金融体制改革、防范化解金融风险、加快科技和教育体制改革、推动科技创新和教育发展作出了全面部署。抓住了重点，就抓住了全局，就掌握了经济工作的主动权。

综观国际国内形势，我国经济发展既有重要机遇，也面临着困难和挑战。还是那句话，宁可把困难估计得更充分一些，把工作部署得更周密、做得更扎实一些，尽最大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我国经济发展的有利条件很多，在较长时期内保持经济较快增长仍有很大空间。只要我们认真总结和坚持近年来的成功经验，全面理解并认真贯彻中央的各项方针政策，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我们就完全有条件、有能力、有信心在迈向新世纪的进军中取得更大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