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

第一次见到葛奶奶，我就被她的折腾劲儿折服了，她先是坐办公室里陪三个老人聊天，然后扯着嗓子把做饭的工作人员叫来，嘱咐她买什么菜，然后不停地接打电话，处理各种事务，然后去休息室打扫卫生、浇花，等做饭的大姐回来她又亲自去监督做当天的午饭……一上午，我的多次预采访都被她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她忙忙叨叨，转得像个陀螺，我的采访毫无进展，在心里无奈，同时又觉得这位老人活力十足，很是可爱。这哪里是一位七十多岁老人应有的状态呢，用她自己后来的话来说，就是“穷折腾，不折腾不成活”。让人奇怪的是，她做事毫无规律，却也能把很多事情处理好。别看中老年之家是一个规模并不大的民间组织，外交活动、日常事务却也不少，采购用品、安排工作人员、联系体检、拉赞助、组织联欢……这些葛奶奶亲都要亲力亲为、一丝不苟。

葛奶奶是中老年之家的大家长，在老人们心中很是权威，遇到烦恼了、心里难受了，就连平日里买东西、吃什么，这些老人也会来和葛奶奶说叨说叨，对老人们来说，很多细微的小事就会让他们难受、焦虑和不安，这些琐碎就构成了生活的主要内容。和老人们相处久了，葛奶奶也有了一套自己的模式，那就是“把老人当孩子看，一切就都好办”。在她看来，老人就是老小孩，他们的行为方式、心理状态和对事物的看法，都回归到了孩子的状态，对他们，就要像对孩子一样，最主要的方法就是哄。在中老年之家，经常可以看到前来诉苦的老人，葛奶奶也经常和他们促膝长谈，不时还会连哄带骗，有时也会对他们谆谆教诲，俨然一个大家长。

老人中最让葛奶奶操心的，是86岁的于利华，他早年丧妻，后来和自己的保姆再次组建家庭，保姆却并不十分喜欢他，老人经常穿着一身脏臭的衣服就来了，葛奶奶嗔怒他“衣服这么脏也不换，你不讲卫生我们可不愿意跟你坐在一起吃饭”，看老人闷闷不乐，葛奶奶又会去逗他，等第二天老人穿了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来，葛奶奶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哟，今天穿得这么帅，这帽子戴着真酷，老宝贝儿，坐到我身边来……”接着几个人互相打趣，笑作一团。

对于已是迟暮之年的他们来说，每一天都可以是最后一天，但每一天也是赚来的一天，所以他们乐观、坚强、无所畏惧，过得怡然自得。而对葛立梅来说，办中老年之家的最大收获就是这群老小孩带给她的快乐，守护这群老人，就是守护着自己的快乐和幸福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