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浓墨重彩的阐明伟大胜利的历史意义
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各盟国军民作出了惨重的流血牺牲和付出了巨大而沉重的代价,经过长达14年(中国)、9年(埃塞俄比亚)、6年(英法等西欧国家)、4年(苏联、美国及东南亚、太平洋地区等国家)长期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终于打败了德、日、意轴心国,赢得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胜利。
恩格斯有句充满哲理的话:“没有那一次巨大的历史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1)。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确是人类史上的一次巨大和空前的浩劫和灾难。但也正是这场战争,深刻教育了人们。法西斯的凶残,从反面动员了世界各国人民,迫使一切热爱和平、民主和进步的人们奋起投入反法西斯战争,最终赢得了战争,赢得了和平、进步和发展。(2)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在人类历史上的意义、作用和影响,亦最为巨大、广泛而深远,应该给予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评价。毛泽东在70多年前就曾经警告说:“对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的意义估计不足,将是一个极大的错误。”(3)
“战后时期,人类社会在政治上的进步、国际关系方面的稳定、社会经济的飞跃发展和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等等,构成了战后世界性社会进步,而这种进步是与二次大战的胜利密切相关的”。(4)
这里仅就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最主要的历史意义,归纳概括为以下九点。
第一,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宣告了德日意“轴心国”的败亡和无条件投降,标志着反人类、反和平、反民主的法西斯的覆灭;昭示了正义战胜邪恶、文明战胜野蛮、进步战胜反动、光明战胜黑暗的必然和法西斯必败、人民必胜的真理。
第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是20世纪世界历史重大转折的标志。它宣告了人类世界性大战时代的终结,全球性的和平发展新时代的到来。
第三,中国抗战的胜利是中国走向伟大复兴、改变中国国家命运的重大转折;中国抗战是近代以来,中国抗击外敌侵略取得的第一次完全胜利的战争。
第四,在反法西斯战争中,苏联的中坚地位和所作出的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充分显示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战争后期和战后初期,一系列社会主义国家相继诞生,以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为标志,世界社会主义阵营最终形成。
第五,二战后期及战后初期,迅速确立了以开罗会议、波茨坦公告为法理依据的战后国际秩序,也奠定了以雅尔塔会议及其体系为标志、为基础的国际关系新格局。
第六,二战后期由反法西斯盟国筹建并在胜利后诞生的联合国,对促进战后世界的和平与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联合国的建立,“适应了时代进步的客观需要,体现了各国人民要求消除战争劫难的强烈愿望,反映了人类要求建立一个和平、平等、合作与繁荣的新世界的美好理想”。(5)
第七,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给全世界工人阶级和被压迫民族的解放事业开辟了更加广大的可能性和更加现实的道路”(6)。这一胜利,使“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成为战后的历史潮流。数十亿人民砸碎了数百年来的殖民枷锁,一百多个民族独立国家的成立,使世界殖民体系轰然倒塌。
第八,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迫使德国、日本和意大利法西斯国家改弦更张,进行了战后改革,走上了和平发展的道路,取得了积极成果。而其他主要资本主义大国也都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取得了社会发展和进步。
第九,反法西斯战争实践,促进和推动了世界经济和科技的发展。胜利后迅速兴起了一场新的科技革命和经济全球化浪潮:第三次技术革命、产业革命浪潮冲击着全世界,经济全球化亦席卷了世界,其影响巨大而深远。
二、理直气壮地肯定中国抗日战争的伟大历史贡献
第一,中国抗战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
首先,伟大的中华民族站在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前列:中国抗战最早揭开了抗击日本法西斯侵略战争的序幕,开辟了世界上第一个反法西斯战争的战场—东方主战场;中国还独立承担世界反法西斯战争重任达七、八年之久。其后,中国抗战又积极配合、支援欧洲战场、太平洋战场的反法西斯战争。这些历史事实,充分证明:中国抗战与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密不可分、息息相关;中国抗战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极其巨大的作用和颇为深远的影响。
其次,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规模宏大、时间最长、坚持最久、作用巨大。中国抗战是全民族的抗战,开展了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相互协同、密切配合的持久战。以中国共产党为中流砥柱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是世界战争史,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上的奇观。中国抗战坚持持久战,始终把日本法西斯陆军主力牵制在,牢牢地“钉死”在中国战场上,从而有力地支持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
最后,中国战场是亚太地区世界反法西斯盟国军队的战略支柱和稳固可靠的后方基地。中国的持久抗战是美英盟国制定和实施“先欧后亚”军事战略的先决条件和重要保证。中国战场也是盟国军队对日作战的空军基地和进行反攻直至进攻日本本土的重要军事基地。
第二,中国抗战作出了极大的民族牺牲和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
中国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盟国的四大国之一,中国战场作为在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主战场,是当之无愧的抗击日本法西斯的主要国家;中国抗日军民作为战胜日本法西斯的决定性力量,艰苦卓绝地进行了14年英勇浴血抗战,不仅以伤亡3500万人,直接、间接财产损失5000亿美元的民族牺牲,更以抗战精神坚持持久战而有力地支援和协同配合了欧洲战场、北非战场的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为赢得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胜利,“中国是全世界参加反法西斯战争的五个最大国家之一,是在亚洲大陆上反对日本侵略者的主要国家”。“中国在八年抗日战争中,为了自己的解放,为了帮助各同盟国,曾经作了伟大的努力”。(7)对此,我们应该理直气壮的准确阐明、充分肯定中国抗战的伟大历史贡献。
首先,中国抗日战场的开辟和中国全民族奋勇、持久的抗击日本侵略军,打乱、打破了日本各项对外侵略计划;推迟了西方战场和亚洲太平洋战场的全面形成,为世界反法西斯盟国赢得了较为充分的进行准备的宝贵时间。
其次,中国的英勇抗战,为在欧洲主战场—苏德战场,苏联军队抗击德国法西斯,最后战而胜之提供了有力的、巨大的战略牵制和持久战精神的支援。
再次,中国抗战在正面战场、敌后战场和国际战场(中国远征军在缅甸北部),坚持十数年,拖住了日本陆军的主要兵力,成为盟军亚太战场的支柱、基地和榜样;中国还为盟国提供了大量战略物资、重要作战情报,并积极支持世界其他民族的反法西斯斗争,为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胜利作出了自己的伟大贡献。
第四,中国主张建立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并积极倡导和推动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形成。在抗战期间,中国共产党倡导并坚持建立了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而且从“我们的敌人是世界性的敌人,中国的抗战是世界性的抗战”(8)理论出发,积极倡导、推动建立了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
最后,参与构筑、建立战后国际秩序,积极参与联合国的创建。
正是中国军民长期坚持抗战,正是中国抗战的巨大贡献,才使中国在反法西斯战争的美国、英国、苏联三大盟国元首心目中,成为其鼓舞该国人民抗击法西斯学习、效法的楷模和榜样,得到反法西斯主要国家元首们的称赞和肯定。美国总统罗斯福十分清楚中国长期坚持抗战对亚太战场的作用。他曾不止一次说过著名的高度评价中国抗战的三段话:“假如没有中国,假如中国被打垮了,你想一想有多少师团的日本兵可以因此调到其他方面来作战?他们马上可以打下澳洲,打下印度······并且可以一直冲向中东······和德国配合起来,举行一个大规模的反攻,在近东会师,把俄国完全隔离起来,吞并埃及,斩断通向地中海的一切交通线”;“中国对日本坚决抗击所表现出来的顽强,乃是对其他联合国家军队和全体人民的鼓舞”;“我们也忘不了中国人民在七年多的长时间里怎样顶住了日本人的野蛮进攻和在亚洲大陆广大地区牵制大量的敌军”(9);英国首相丘吉尔,曾为激励英国人民抗击德国法西斯而提出了“效法中国”的口号;也曾说“我必须指出,中国一旦崩溃,至少会使日军15个师团,也许会有20个师团腾出手来。其后,大举进犯印度,就确实可能了”;“如果中国停止抵抗,我们将面临巨大困难。”(10);苏军统帅和最高领导人斯大林,也曾提出“效法中国”的口号和不止一次地发表肯定中国抗战的著名言论:“中国人民及其解放军的斗争,大大便利了击溃日本侵略力量的事业”。(11)
现在再次引用三国领导人当年对中国抗战的一些话语,是想强调,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理直气壮地充分肯定中国抗战的伟大历史贡献呢!
三、纪念中国抗战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的意义
第一,使国际社会、学界能客观、公正的评价中国抗战。
西方学界对中国抗战的评价仍然不够全面、客观、公正;抹杀、贬低、轻视的观点还有一定影响;通过我国抗战史研究界多年的努力,我们用大量扎实、准确的成果,使不少有良知、不带偏见的西方学者改变了认识,写出了一些客观、公正评价中国抗战的著作、论文。我们应该继续努力,全面、科学的还原中国抗战的历史本真,充分地、理直气壮地肯定中国抗战的伟大贡献。这也是我们的一项历史使命。
第二,中国以往的一些心态也有反思的必要。
一是悲情意识时有显示:我们对日本侵华战争时期,我们国家、民族和人民所遭受的巨大苦难和民族牺牲是不应该忘记的;但是,更应该铭记的是中国抗战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伟大胜利和中国抗战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伟大贡献;
二是唯西方评价意识仍然存在。也有个别学者仍然有多肯定西方、苏联以往的评价而贬损我国抗战的倾向,往往扩大中国抗战时期的国共两党矛盾、分歧。
三是还存在两种值得关注的倾向。一是依然多强调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战场,轻视国民党领导的正面战场;二是近年来在全面阐述中国抗战是全民族抗战,充分肯定正面战场地位、作用时,有过多肯定国民党正面战场,而否认共产党的敌后战场地位、作用的问题。我们应该勇敢的批评不良倾向,科学、准确、全面的阐明中国抗战及其伟大贡献。
四是不够自信的自卑意识还时有表现。特别是有个别学者,看到外国的一些繁琐考据、追求细枝末节的“实证主义”成果,总有点妄自菲薄而缺少自信。其实,研究中国抗战,最为主要的资料在中国;现在已有的出国研究条件和网络的发展,我们应该有自信,应该发挥我们的优势,一定能够作出我们的创新性贡献。
第三,日本安倍及其政权的错误言行、恶劣态度更值得警惕。
当前的国际大环境问题对我们不是很好;美国默认、纵容,甚至支持日本安倍及其政权的一些倒行逆施:加强军备、解禁集体自卫权直至修改和平宪法。
日本的右倾化、右翼化思潮令人警觉;安倍政权的言论行动值得警惕。
第四,今年纪念70周年意义重大。
总结、记取经验、教训;倡导、弘扬抗战精神;以胜利者心态面向日本和国际社会,面向当今和未来。为此,我们:
一是应该浓墨重彩的科学、准确的阐明中国抗战史、伟大胜利的历史意义;
二是应该理直气壮地肯定中国抗战的伟大历史贡献;
三是以胜利者心态对待日本,与安倍及其政权的错误言行作不懈的斗争;
四是坚持中国的和平发展和四化建设,增强我国实力是最重要的关键。
岁月悠悠,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已70周年。我们今天的纪念,绝不仅仅是再一次重温当年胜利的欢欣与激动,更不是如日本右翼势力诬蔑的“要复仇”、“报复日本”!而是为了总结和记取历史经验教训,使今天的中国社会更加和谐,使时代潮流汹涌向前,使时代主题更加突显,呼唤和平,维护和平,促进发展。
最后,让我们以习近平在2014年7月7日在纪念全民族抗战爆发77周年仪式上的两段讲话作为结束语。
“伟大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开辟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主战场,为挽救民族危亡、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为争取世界和平的伟大事业,作出了彪炳史册的贡献。”
“纵观世界历史,依靠武力对外侵略扩张最终都是要失败的。这是历史规律。中国将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并且希望世界各国共同走和平发展道路,让和平的阳光永远普照人类生活的星球。”(12)
注释:
(1)《致尼·弗·丹尼尔逊的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149页。
(2)、(3)、(6)、(7)《毛泽东选集》一卷本,人民出版社1967年版。第932、1250、1249—1250、934页。
(4)胡德坤、罗志刚:《第二次世界大战与战后世界性社会进步》,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一页。
(5)转引自《人民日报》,1995年10月25日。
(8)《毛泽东军事文集》第2卷,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448-449页。
(9)《罗斯福选集》,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345、480页。
(10)温斯顿·丘吉尔:《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第4卷上卷第一分册,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266页。
(11)转引自《人民日报》,1951年9月3日。
(12)转引自《人民日报》,2014年7月8日。
(作者为中国日本史学会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史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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