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这张“经济牌”管用吗？

（原题：这张“经济牌”管用吗）

人类拥有共同的价值，但各国利益并不同，世界政治依然充满了国家利益博弈的刀光剑影。在捍卫自己的国家利益方面，美国可谓上演了全武行，十八般武艺样样都派上了用场，一个国家能够拥有的政治权力、意识形态权力、军事权力一一动用，但效果均不佳，不得已，又打出经济牌，动用经济权力。

失灵的政治牌。所谓政治牌就是美国在冷战胜利之后大举推行的旨在实现其意识形态权力的民主化战略，那就是众所周知的各种“颜色革命”，美其名曰“天鹅绒革命”“茉莉花革命”“阿拉伯之春”等，但统统失效。不仅如此，阿拉伯之春变成了“阿拉伯之冬”，叙利亚、利比亚成为人间地狱；“天鹅绒革命”酿制了国之不国的乌克兰。也正是在这种强弩之末的态势下，有“颜色革命”背景的香港“占中”事件为这一轮的民主化战略画上了句号。世人已经不再相信美国手中的自由民主牌了。

无效的军事牌。美国试图以军事手段实现“大中东民主”，便首先拿伊拉克的萨达姆开刀，接着是卡扎菲统治的利比亚。以美国无可匹敌的军事实力，消灭这些敌人简单得如探囊取物。但是，碎国家易，建国家难！结果，无序的中东自然滋生出一个人间最丑陋也最野蛮的“IS国”，沉渣泛起。谁之过？地球人都知道。但是美国总统居然在联大一般性辩论上一股脑地推掉自己的责任。如此不敢负责任的国家，怎么做世界的老大？如何领导世界？

一句话，10年来美国在世界政治中的政治权力、意识形态权力和军事权力，几乎统统失效。为此，美国需要新的领导议程，也需要寻找新的对手。没有明确领导议程的美国，将加速失去其领导地位；没有外部敌人或对手的美国，国内就一团乱麻；而国内的不团结或否决型政治的盛行，将进一步削弱其支配世界政治的能力。

国家权力由四种权力构成：经济权力、意识形态权力、军事权力和政治权力。当其他牌不灵的时候，最后一张牌就自然是经济牌了。于是乎，在中国亚投行的压力下，美国快速通过了TPP谈判，通过排斥中国而保持国际规则的制定权。

这张牌会管用吗？中国人刚一看到TPP时，大致有三种态度：幸灾乐祸、恐惧和自信。TPP对中国经济的有利面（比如倒逼中国改革）和不利面（比如加剧中国失业状况）到底如何，只能在时间进程中显现答案，本文并不想、（作为一个非经济学家）也不宜费口舌谈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历史比较和TPP的性质已经大致告诉了我们结果，那就是美国不能指望这张牌遏制中国的强势崛起，也限制不了中国越来越大的世界影响力。

首先，TPP暴露了美国已经不再自信的心态。作为一个组织化的国家，其强大程度看其自信程度，而自信的标准则是国家的开放性，这既是中外历史的启示也是组织心理学的道理。美国尽管拉了十几个小伙伴入伙，但TPP的封闭性是显而易见的，即把和中国体制基本一样的越南纳入而排斥中国。在全球化时代，而且在中国经济的触角已经无处不在的时代，甚至在中国与TPP的主要国家已经签订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条件下，排斥中国的效果到底有多大？经济上的拉帮结派与全球化时代明显背道而驰。

美国拉帮结伙的行为恰恰是失去信心的表现。美国曾是贸易保护主义理论的发源地，因为19世纪前期的美国很脆弱；但是，当美国强大起来之后，就开始推行“利益均沾”外交，要与其他列强并存且分一杯羹；而二战后当美国领导世界的时候，其勾画的是以西方为中心但包容世界的国际机制，比如世界银行、世界货币基金组织以及WTO。但是，美国这次传递出的信号是，美国已经不再自信。美国看起来是在通过TPP而扩张并支配世界，其实是在收缩阵线，因为这个组织不再是世界性的，和“山大王”有什么区别？

其次，TPP违反了经济权力的本性。与其他形式的权力相比，比如政治权力、军事权力和意识形态权力有明显的疆界性质，经济权力的特点就是其非地域性的弥散性，资本权力的最生动形式即货币是超越国界的，何况一个国家并不会为了他国的利益而牺牲到手的货币收益，即美国的小伙伴们不会嫌钱扎手，绝不会因为美国的一纸协议而牺牲掉与中国做生意的机会。相对于这些小伙伴而言，到底是中国还是美国对其经济机会更多？在明显的有违经济权力性质、有违常识的情况下搞山头主义，这个“山头”必然是没有牢靠基础的。“山大王”拉出旗帜的时候总是很唬人，但是再唬人的山大王也只是在其山寨之中，何况山大王也要下山到外面的世界去赚钱。美国战略制定者首先需要学习国家权力原理，应该弄清楚经济权力的禀赋，而TPP只不过是以政治权力的思维方式代替了经济权力。

在失去自信的心态下画出一套有违经济权力根本属性的圈圈，这张牌能管用到哪里？让历史告诉未来吧。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