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勇鹏：当前社会亟须复兴劳动精神

近来有两条新闻引起笔者思考，一则是快递小哥被打，一则是“Papi酱”广告拍卖。二者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都与一件事有关：中国人劳动观的变化。

长期以来，劳动者在中国是一个自豪的称谓，“咱们工人有力量”、“勤劳致富”是中国社会的主旋律。但在今天一些人眼里，劳动，特别是体力劳动，成了“没出息”的行当，更多地希望不通过劳动而获得财富。或许大家身边都有这样的朋友：要么天天泡股市，寄望一朝暴富；要么沉迷于彩票，幻想命运眷顾；要么天天做着创业梦，相信成功只需要一个好的点子。当然，这无可厚非。只是，当人们越来越多地由于资本性、投机性和偶然性收入而致富时，一个社会的平等就会受到损害，劳动精神就会面临质疑，并威胁到经济的发展后劲。

劳动精神遇到挑战是一个全球性现象。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欧美国家金融业畸形发展，超高的收益率将人才从各行各业吸引到投机事业和所谓“金融创新”之中，直到导致了美国次贷危机和全球金融危机；十年泡沫之后，日本大量资源投入到虚拟性、娱乐性领域，不仅导致经济停滞，还造成一代人精神的沉沦。更关键的是，全球化本质上有利于资本而非劳动的流动，所以全球化的迅猛发展，在发达国家导致了劳资力量平衡向有利于资本方向变化，在发展中国家则使“廉价劳动力”成了劳动者的代名词。

此外，信息、网络、物流业的发展也扩展了劳动的内涵，使社会观念一时无法调适，产生劳动价值观的短期混乱。但是，不管怎样，与实体经济相关的传统劳动精神仍然是社会不可或缺的支柱。德国等实体经济、劳动精神传统强大的国家，就能够在西方经济的万马齐喑中一枝独秀；美国的“再工业化”政策也使经济迎来可观复苏。

今天中国如何进一步鼓励劳动精神？首先，要通过一次分配提高劳动收入，进而扩大内需。其次，要通过税收等手段平抑资本性、投机性和偶然性收入，避免暴富现象和超高收入的出现。再次，在调结构、去产能的过程中，挤掉泡沫，回归实体。最后，在全社会弘扬劳动精神。人人都希望能够用尽可能少的劳动换来尽可能多的财富，但提高劳动效率并不意味着要否定劳动精神。即使有一天机器人真的代替了人类的大部分劳动，人类仍不可失去劳动精神，因为劳动所包含的创造、努力和坚持等精神要素是人类自由、尊严和生存意义的根基。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