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我的高考

山区的初冬，四川省阿坝州南坪县城关小学，倦缩在低矮的座椅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僵硬的手在试卷上不停地书写，心情十分紧张，提笔忘字，一时不知“寂寞”二字如何写……这就是留在印象中的“1977·我的高考”。

最后的“知青”

1977年夏，我高中毕业了。“文革”车轮还没有完全停下，历史的惯性将我推向“广阔天地”，成了最后的“知青”。

离家前，父亲告诉我：可能很快就要恢复高考了，你要有所准备。他得到“小道消息”，8月4日，邓小平在北京亲自主持召开了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酝酿恢复高考。邓小平在会上说“今年就要下决心恢复从高中毕业生中直接招考学生，不要再搞群众推荐。”

在知青农场，白天下地抢收玉米，晚上在集体宿舍开会学习，然后倒头睡觉。新鲜、辛劳、单调的生活刚刚开始，没有来得及去做大学梦。

10月的一天突然从收音机里传来喜讯：10月21日，教育部决定从1977年起，高校招生制度进行改革，恢复统一考试制度。我们马上就可以通过考试进大学了，必须当两年知青才能经过所谓的群众推荐上大学那一套被废除，不再凭家庭成分、凭关系、凭手上的茧巴上大学了。消息传来，我们奔走相告，为之欢呼雀跃。

一边劳动一边复习

那就赶快回家复习备考吧，农场领导却说：不行，必须坚持劳动。当时仍有“政审”这一相当重要的环节，不听农场领导的小心过不了关。白天，照常劳动。晚上，点着自己用墨水瓶做的柴油灯（买不到煤油）复习。柴油灯冒着浓浓的黑烟，熏黑了鼻孔，熏红了双眼。没有家长督促，自己督促自己，晚上复习到深夜，早上刚天亮就起床看书。有一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我一早起来到雪地里看书，感到头脑特别清醒。没有老师辅导，不懂的地方只有自己冥思苦想，不知道怎样复习语文、政治，靠平时积累，就只突击数理化吧；没有考试大纲和复习资料，只有几本文革中的课本；没有练习题做，就只有反复看书，甚至将书背下来。

匆忙上阵

那年的高考，国家和我都是在匆忙中上阵的。还没有等我准备好，决定命运的时刻就来到了。12月初，当我坐在高考考场上时，面对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机遇，兴奋、紧张，心里没有多少底。

第一天上午考政治（这叫作“突出政治”），题目不太难，都是文革中常听到的东西；下午考数学，有一定的难度，本来数学是我的强项，可是因为没有经验，我在开始不久就卡在一道题上，以至后来时间不够，匆忙完卷，第二天上午考语文，我最担心写作文无话可说，好在作文是写读后感，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最后考物理化学（合为一卷），时间很紧张，差点化学没做完。总之，题目难度与今天的高考题相比，简单多了，但仍然难住不少考生，有的几乎交白卷。我还算是发挥正常，做完了所有的题。

考后煎熬

考完后，我又被赶回到农场。砍柴、修房、积肥，一边劳动，一边苦苦等候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公布分数（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我的高考成绩）；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直到1978年2月初，终于有人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仿佛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可这曙光迟迟不照在我的身上，我感觉简直是度日如年。在偏僻的山区，得不到高考录取的任何信息。又过了二十天，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天半夜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县城，我被西南师范学院（今西南大学）地理系录取了。（当年录取没有提前批次，所以让我等苦了。）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我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眼里含着泪花。当晚，好友陪我一夜无眠，举杯痛饮，分享欢乐。

一场高考改变了人生，当年全国570万青年开始争夺27万个大学生名额。我所在的只有3万人口的山区小县，也有近千人参考，最后有10人考上川医等大学，我有幸在这10人之列，成为那个时代令人羡慕的“天之骄子”。

1978年2月，我和27万幸运者走进了大学。

最后的知青幸运地赶上了“文革”后的首次高考，成为共和国77级大学生。一段历史结束了，一个崭新时代的起步了。

今年是我国恢复高考40年。40年来，高考推动了教育改革与社会进步，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改变了无数青年人的命运；高考激扬梦想，凝聚着几代青年的集体记忆与个人情感，饱含着无数家庭的泪珠与汗水与笑语欢声。想当年，1977我的高考，标志着一个时代的拐角，走向人生的转折点，让我去拥抱更加广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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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成都市温江区文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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