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当了老师以后,不少人说我爱生如子。事实上,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如果说,我身上确有一些“爱生如子”正能量素质的话,那也是从我启蒙老师那里学来的。
就读上学的那几年里,我老觉着,自己好像有两个母亲。一个是养育我的亲娘,另一个就是教我语文课的马老师。
马老师,诸城师范毕业的女教师,一至四年级,一直担任俺的班主任。巧的是,她的年龄和俺娘差不多,而他的儿子,又跟我一般大。
入学不久,一年级《语文》课本刚学完第一课,我拿它当武器回击跟我打闹的一个同学,结果,一不小心,撕破了两页。
不知所措的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不知谁立马打了小报告。不多会,马老师便出现在了俺教室的门口。我非常害怕,低着头,流着泪水的眼睛不停地朝门口瞟,我的心里,好像踹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怎么也没想到,马老师脸上不仅没有生气的样子,而且还堆满笑容,以平和的语气,像母亲对待呀呀学步的孩子一样,轻轻喊了我一声:“郝洪喜,别哭了。拿着你的语文课本,到我办公室来”。
刚走出教室,我就听见同学们背后喳咕:准是挨整去了。
尽管马老师没有表现出非常生气的样子,但我还是害怕。走进马老师办公室后,仍然一脸恐惧,立正站着,低着头一动不动,只等挨批。
又是一个没有想到,马老师不但没发火整我,还有些自责地安慰我:“也怪我事先没在班里讲一讲这个问题。撕破课本确实不好,但也不要太难过,以后注意保护就是了”。
说完,马老师就找出浆糊和纸条,不一会,就帮我把课本粘好了。
好多时候,我就想,类似撕破课本这样的事,放到俺娘面前,顶多也就这么好了。
那年夏天,往学校走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我拔腿就跑,没留神,摔了一跤,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水。
雨还在下着,我带着一副狼狈相跑进了学校。当看到教室的一刹那,我突然犯了难:这一身泥浆,进了教室,该如何往课桌凳上坐啊!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马老师的喊声:“郝洪喜,先别去教室,快到这屋来”!原来,坐在办公室的马老师,透过窗户,早已发现了我的一身泥水。
我刚跑进她的办公室,马老师说了一声“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回趟家马上就过来”,说完,就冒雨跑回了家。好在她家离办公室不远,就在校内东南角。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马老师就拿来了好像是她儿子的一身衣服,她背过脸去,让我快换上。换好衣服往外走时,我想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拿走。马老师说:“先放这里吧,放学后你再过来拿就是”。
放学后,当我准备把弄脏了的衣服拿回家让俺娘洗洗时,走进马老师办公室抬头一看,干干净净的衣服早已凉在一根搭杆上了。甭问,这是马老师给洗的,顿时,我心里就像通了电一样呼呼地发热。
这年过端午,俺娘特意给马老师留出了煮熟的三对粽子和四个鸡蛋,我往学校走时,掏出书和本子让我拿着,书包里装上了这些粽子和鸡蛋。
俺娘嘱咐我:“马老师对你这么好,咱没别的报答,这几个粽子和鸡蛋,无论如何你要让马老师都收下,千万别再拿回来”。我很有把握地点了点头。
大概俺娘早就听说了,马老师从没无偿要过别人的东西,对学生和学生家长,更是如此。当我把粽子和鸡蛋交给她时,马老师说啥也不要。为了完成母亲交给的这一“艰巨”任务,我只好演起“哭戏”来。马老师心软,这才勉强留下。
放学前,马老师拿着一个新书包塞到了我的手里。我以惊讶的眼光看着马老师。
没等我问,马老师就笑着对我做了解释:“你的那个书包,叫粽子和鸡蛋弄脏了,而且还破了两个窟窿,就不给你了。这是我今天中午刚到供销社买的,你就用吧。你娘要问,你就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回家一说,俺娘比我还动情,眼泪汪汪地嘱咐我:“孩子,以后不管你创成什么样,可千万别忘了马老师”。我点着头,使劲“嗯”了一声。
后来,马老师因故调回安丘原籍,我也进城参加了工作。出于感恩图报,每年春节和八月十五,我总是两个母亲一起看。
师生恩与母子情加在一起,倍感亲切和温暖。
一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尽管马老师八年前已与世长辞,但我还时常在梦中见到她。
梦里的马老师,依然还是那么阳光,那么和善,那么令人可亲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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