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困境中的政治智慧

各国的政治决策，能否以高超的政治智慧来驾驭当下全球经济衰退的多重复杂局面，对人类“全球化”历史进程与和平发展，才是决定性的。

联合国5月发布《2020年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年中报告》，对2020年新冠疫情导致的全球经济影响作出评估。2020年全球经济将萎缩3.2%，发达国家经济将萎缩5%，发展中国家经济将萎缩0.7%。2020年至2021年全球经济产出累计损失将达8.5万亿美元，几乎抵消以往4年的累积的全部增长。报告还预计，2020年世界贸易将收缩近15%；全球将有约3430万人跌入“极端贫困”，到2030年“极端贫困”状态下的人口将新增1.3亿，这对全球消除极端贫困和饥饿的努力构成一个“巨大打击”。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 4月14日公布最新《世界经济展望报告》预计，2020年全球经济将萎缩3%，成为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预计2020年全球GDP增速为-3%（此前预期为3.3%）。世界银行（World Bank）6月8日发布2020年第6期《全球经济展望》则进一步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以及防控措施造成的经济停摆，将使2020年全球经济萎缩5.2%，成为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也是1870年以来人均产出下降的经济体数量出现最多的一年。由于内需和供应、贸易与金融严重中断，2020年发达经济体的经济活动将收缩7%，新兴市场及发展中经济体将收缩2.5%。人均收入将下降3.6%，亿万人将陷入极端贫困当中。在主要经济体中，只有中国经济2020年维持正增长。

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最近发布研究报告也显示，疫情造成全球贸易供应链中断，全球最大跨国公司中2/3以上业务遭受重大影响，41家公司发布利润下调预警。全球5000家最大企业中近一半下调了盈利预期。发展中国家大型企业盈利预期下降至16%。另预计，2020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FDI）下降5%至15%。除了世界经济加速衰退，国际金融市场动荡，全球失业率快速攀升。

疫情的全球性蔓延对全球的影响远非只在经济领域，而影响到方方面面，不仅在病理学意义上，更在国际政治、人类学意义上改变世界。全球政策时空巨变，全球政治经济格局进入重塑进程。“全球秩序重置”将成为全球相对持久的“新常态”。这里有个非常现实和突出的问题：“全球化”会不会就此停摆，“全球化”会不会出现根本性的逆转？

人类16世纪以前没有全球体系，只有一些地区性的体系。随着航海技术和工业文明发展，使狭隘范围内的贸易成为世界性的事业，一个世界范围的全球市场开始出现。20世纪后随着新的国家和其他国际力量的形成，新技术和新观念改变了国际环境，各国与国际成员的行为不断适应这些变化，形成了新的全球秩序。整个世界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一个紧密交织的体系，形成了那种所谓“多环非线性反馈系统”（multiloop nonlinear feedback system）。正如政治学家布鲁斯·拉西特、哈维·斯塔尔著名的观点：于是国际社会中“某一行为者的菜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该菜单与其他行为者的菜单的相互关系。”人们甚至认为，继续按传统的威斯特伐里亚逻辑来解释世界不仅是无益的，而且还是有害的，因为它已不能真实准确反映全球相互深度依赖这一基本的现实。

相互依赖是所有“系统”的特征，“全球化”体系正是以经济相互依赖为基础形成的这样一种体系。可以看到，“全球化”是人类文明长期进化的一种规律性趋向，正是在此本质上，不会出现历史进程逆向意义上的“反转”。但“全球化”的停滞、放缓和“逆全球化”返潮，则为一种应当正视的“新常态”。

“把这个时代与以往区分开来的是不断扩展至全球范围的共同利益”，但全球经济的相互依存，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成为维持和平发展和全球化历史进程强有力的因素，并不是既定的、确定的。美国人文科学院院士约翰·米尔斯海默就认为：全球经济相互依存关系“并没那么重要”，“它对于全球化和人类和平发展所能产生的影响是有限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可以看到，各国的政治决策，能否以高超的政治智慧来驾驭当下全球经济衰退的多重复杂局面，对人类“全球化”历史进程与和平发展，才是决定性的。

（作者系上海市政治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