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颙：要珍惜股市中庞大的国民财富

本文提出的这个问题，大多数人恐怕不假思索就会脱口回答：当然！股票总市值是国民财富的一部分。

可惜，一些经济宏观管理部门的官员，对此的认识未必如此清晰。从他们习惯性的言行来看，讨论这个问题大有必要。

中国股市的最高管理部门是证监会，它的官员的想法是首先要注意的。证监会出面发表言论的官员，经常作如下表述：“证监会对股票价格的升降不承担责任，这是市场的选择。”从表面看，言之成理；但深入一想，又让人生出疑惑。

证券管理部门的权与责理应对称

任何政府部门，权与责都要对称。很少见到政府官员公开说他对自己负责的事务，只管运行而不管结果的。比方说，发改委不会说它只负责制订发展规划，而不对规划的可行性与科学性负责；财政部也不会说，它只管收税的操作，而不负责国家年度税收指标完成与否。那么，为什么证监会可以公开说它不对股市的起落负责呢？

有一种解释，认为股票市场是市场经济最敏感的部分，它的运行服从于市场，而不是服从管理部门。管理部门只要监管它的运行是否健康就行。

对于尚不成熟的中国股市，这样的解释较难说服人。

中国证监会的权力比世界上多数市场的管理者要大得多。任何想在中国市场发行股票的公司，决定其能否上市的就是证监会。虽说证监会成立了发审委，但发审委的成员是证监会选择的，证监会还有决定各种程序的权力，这样你就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那些专家身上，就像发改委不能因为发展规划是委托专家制订的，就把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卸掉一样。中国股市还实行审批制（或者说核准制），而非登记制。中国的市场如此庞大而不成熟，自然不能一下放开。改成登记制，表面看可以减少寻租等坏事，但中国的众多公司一拥而上，把股市挤垮挤瘫是容易想象的状况。所以审批制还将延续很长时间，证监会还将拥有很大的权力。但权力大又不想承担责任，难以理解。

我们不可能要求证监会对股市起落承担无限责任，但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比方说，经过发审委审核、证监会批准上市的有些企业的股票，短时间内就跌破发行价甚至价格腰斩，是不是需要反思，需要查一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不能简单指责股民们自己没头脑——掌握信息很少的普通投资者，只能相信你们选择的专家对上市公司的把关。

我们发现，即使在市场化程度更高的国家，每当股市过分地不正常下跌，其管理者也要向公众检讨甚至承担责任。

强调“由市场决定”，忽略和避谈管理部门的作用，起码会让官员们责任意识淡薄。比如，证监会及其下属部门的一些官员公开发表不够严谨的言论而造成市场剧烈波动，这样的事情屡屡发生。最近有一位重要的管理者公开宣称，他掌管的交易所要让总市值在若干年内翻几番。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习惯性的大话空话，但市场相当敏感，公众纷纷猜测此说是否“股市大扩容”的信号，结果就明显影响了正常交易。这种情况多次出现，却从没有公开的检讨和反省，也许正与官员们觉得自己不需要对股市起落负责有关。

一定要珍惜股市中庞大的国民财富

中国股市建立初期，炒作投机之风盛行，泡沫奇多，有学者称之为赌场，多数人不把股票市值看作国民财富的反映，还可以理解；但现在不一样了：投资者，无论机构还是个人，身经百战，业已成熟，对股票的估值相当理性乃至偏低。不少企业的股价远低于原始价，跌破净资产的也不在少数。用广大投资人的真金白银堆积起来的总市值是国民财富重要的一部分，在今天应该毫无疑问了。

即使在已经连续下跌的今天，这个数字依旧有十几万亿之巨。也就是说，指数每下跌1%，国民财富的损失便高达1000多亿。如果我们在其他地方有如此惨重的损失，包括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在内的社会各方人士肯定会拍案而起、大声疾呼；可为什么对股市的损失，大家习以为常呢？

首先应该承认金融市场波动的合理性，不能大惊小怪。但持续的非正常下跌，则不能视若未见，要科学地分析原因，不能简单说一句“风险自负”。

股市短期波动无法预测，但其内在规律依然存在。巴菲特依据他对美国股市的研究，认为股票总市值低于GNP（概念与GDP相近）的50%，为低估，高于GNP的80%则趋于高估，风险增大。美国的情况我们当然不能简单套用，但这表明股市并非完全不可捉摸。参照这位先生的观点，中国股市目前应该说处于相对的低位。

在我看来，投资者与市场眼下均面对严峻形势，管理者必须积极地研究问题的症结所在，而不能用“坚持市场化原则”一句话搪塞过去。确实是市场本身在运行，不必要强行干涉；但管理、政策方面就没有缺陷？这要好好动脑筋，不能不作为而错失纠正的时机。比方说，社会各方已多次呼吁检视脱离实际的“股市大扩容”，这件事就应当组织专家作定量的科学论证。无视市场情绪，强行发一个100多亿的股票，结果导致几千亿总市值的损失，这笔账事先算过吗？

国民财富的总量分布在社会的各种框架里，股市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盘子，对整个国家经济的良性运行举足轻重，我们一定要珍惜它、呵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