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古巴、老挝和朝鲜的社会主义新探索（3）

三、深化改革，谋求发展，维护稳定

处理好改革、发展和稳定之间的关系，是社会主义国家谋求健康、持续、快速发展的前提和共同要求。过去几年来，越南、古巴、老挝和朝鲜在推进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方面各有特色。

1、越南经济和政治革新进入深水领域

在经济方面，越南在过去26年的改革过程中经济革新成就显著，但也积累了一些问题，而且日益显现。越共十一大报告把这些问题概括为：“经济发展还不稳定，质量、效果和竞争力低下，按照工业化、现代化方向调整经济结构进展缓慢，宏观指标不够平衡，分配制度还有很多不合理之处。”为此，越共十一大通过的《2011—2020年经济社会发展战略》提出了进一步深化经济改革的设想，其中比较具有创新意义的是提出了“五个发展”的观点，即：第一，快速发展要与可持续发展相结合，可持续发展是贯穿发展战略的一个要求；第二，要同步、协调地进行经济革新与政治革新，目标是在越南建设一个民富、国强、民主、公平、文明的社会主义国家；第三，扩大民主，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的作用，把人看成发展的主体、主要力量和发展的目标；第四，伴随着日益提高的科技水平，大力发展生产力，同时完善社会主义取向的市场经济的生产关系；第五，在日益广泛而深入地融入国际的条件下，坚持建设更加独立自主的经济体制。与此同时，该战略还确定了今后需要突破的三个重点环节，即完善社会主义取向的市场经济体制、发展人力资源、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等。越共十一大提出的这“五个发展”的观点体现了越南的社会主义目标和时代发展要求，“三个突破”则抓住了越南经济存在问题的关键之处，只有在这三个方面真正实现突破，越南经济发展的空间才能打开。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下，国际经济危机对越南经济造成了冲击，当前，越南政府正设法应对来自国有企业和金融领域出现的亏损等棘手问题。由于上述两个领域属于经济发展的方向性问题和核心问题，因此越南能否按社会主义方向完善经济体制并推进下一步的经济革新，关系重大。但在这一点上，越南理论界和政府主管部门的意见不尽一致。

在政治领域，越共十大以来，越南的政治体制改革明显加快，引起了学者的广泛关注。有学者对越南当前加大民主进程持肯定态度，认为越南实行的民主是“可控的民主”。清华大学的陈明凡认为，民主化是越南政治革新的一条主线，越南共产党总结国内外的历史经验和教训，选择了适合本国国情的社会主义民主化道路，越南的许多做法和经验对我国具有借鉴意义和参考价值。2011年1月越共召开十一大，我国不少学者认为此次会议标志着越南革新取得突破性进展。如广西大学学者黄骏提出，越共十一大的召开对于越南今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越南今后改革的走向将是坚持革新开放路线，创造性地运用和发展马列主义;在大力发展经济的同时重视有效增长及可持续发展，注重社会的和谐稳定发展。同时，越共将继续加强党的领导力与战斗力，进一步改善党和政府的管理，不断扩大和加强与各国及各政党间的多样化关系。陈元中等学者认为，越共十一大在发展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基本理论、丰富社会主义取向的市场经济理论、强调发扬社会主义民主与发挥全民族大团结的统一、建设思想纯洁和政治坚定的党等方面做出了创新。

我们认为，以上对越共十一大的评价过于简单，实际上，越南关于社会主义观点的变化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2、古巴谨慎探索经济模式更新

自2011年4月古巴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公布《古巴党和革命的经济和社会政策纲要》以来，古巴新一轮经济改革——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更新——正式拉开大幕。此次改革意在解决长期困扰古巴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诸多体制弊端和结构性矛盾，为古巴进一步巩固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扫清障碍。哈瓦那大学古巴经济研究中心教授李嘉图-托雷斯-佩雷兹认为，古巴经济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爆发危机前的很多年，就已陷入了严重的效率低下和外部依附(尤其是资源和金融依附)，近20年来，古巴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生产成本居高不下，经济效益持续恶化，生产力受到严重束缚。启动古巴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更新，是以劳尔为中心的古巴新一代领导人勇于创新的战略选择，具有深刻的历史必然性与紧迫性，改革成败将直接决定古巴社会主义的前途和命运。

古巴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更新将坚持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并考虑合理利用市场因素，在维护社会公平的基础上追求经济效率与活力。调整收入分配、改革双重货币体制是古巴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更新亟待解决的两大社会经济难题。此外，古巴新经济模式还力图重启2000年前后的经济改革进程，内容包括：鼓励外资，下放权力，活跃国有经济，争取国际贸易多元化;创新和发展农业、服务业等重点领域的生产关系和所有制形式;因地制宜地管理和规划各生产与服务中心的经济活动，改善预算和监管系统，协调各部门的商品货币关系;提高国有企业在融资、技术、市场等领域的竞争力;鼓励个体经济发展，促进就业，深化按劳分配制度，等等。中国社会科学院徐世澄研究员认为，《古巴党和革命的经济和社会政策纲要》统一了思想，达成了共识，为古巴未来的经济变革确定了方向，而经济改革本身力度大、势头猛、涉及面广，对今后古巴的发展具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古巴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更新”意义重大，但挑战重重。美国安默斯特学院政治学教授哈维尔-克拉雷斯认为，古共六大公布的古巴社会经济发展纲要首次对古巴的发展瓶颈做出了内源性分析，指出尽管古巴领导人意识到了古巴现有模式的缺陷，但对产权和政治权利的放开问题仍有所保留。因此，虽然模式 “更新”将有助于古巴减少贫困，但无法彻底改变古巴“有平等，无增长”的发展困境，它将成为古巴历史上持续时间较长的改革与调整期。中国社会科学院拉美所研究员袁东振认为，古巴经济模式更新是古巴30年改革进程的逻辑延续，古巴的改革开放取得了显著成就，但在改革进程中也出现了收入分配差距扩大问题以及卖淫、腐败、盗窃等不良现象，古巴“改革”是困难时期被迫作出的调整或开放，是暂时的“让步”，具有一定的应急性、阶段性特征，因此，困难一旦缓和，政策就会出现反复。古巴哈瓦那大学古巴经济研究中心教授李嘉图认为，古巴沉重的历史遗留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古巴今天的改革路径与成效，指望一个文件就能同时解决所有问题的期待是不现实的，但《纲要》的提出确实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纲要》的实施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此要保持必要的灵活性。

总之，古巴启动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更新一年来，举国上下热议不断，各项措施初见端倪，社会经济总体平稳，但抵制情绪、官僚作风等负面因素时有发生，因此古巴改革远非坦途。

3、老挝确定未来发展的突破口

老挝人民革命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提出了未来五年的总体发展任务，期待在解放思想、发展人力资源、改革妨碍发展的行政管理制度以及扶贫等四个方面有所突破。大会通过了2011—2015年经济、社会和文化的方针和任务，认为当前必须贯彻“建设省成为战略单位、建设县成为全面坚强的单位、建设村成为发展单位”的方针。

老挝中央政治局委员坎培-班玛莱通在老挝《人民报》上发表了题为《思想突破的理论思路在于发展》的文章，阐释了“四个突破”中的第一个突破的理论和实践意义，认为思想突破的提出是国家稳定、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在理论上，思想突破意味着解放思想、开辟新思路、迈出新的发展脚步;在实践上，思想的突破要着眼于实践，以实践为真理，并最终运用到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去，具体要做到听取多方意见、民主协商讨论社会主义革新开放事业的各项重大问题。最后，作者还特别强调，思想突破的同时要时刻保持警惕，突破是为了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而不是掉转矛头攻击社会主义。

由于老挝的社会主义建设开始较晚，在理论方面也刚刚起步，因而其政治报告偏重于政策的操作性和实践性。但可以预见，今后老挝执政党将越来越注重思想理论建设。

4、朝鲜酝酿改革开放引猜测

自从2002年7月朝鲜实施经济管理改善措施以来，外界普遍期待朝鲜走向进一步的改革开放，但朝鲜并未像部分学者预测的那样逐步走向全面的改革开放，而是有进有退。一方面，朝鲜颁布了《国家经济开发十年战略计划》，进一步完善外商投资法律体系，成立国家合营投资委员会，加快罗先经济特区建设，加强同中国、俄罗斯、东南亚国家和欧洲国家的关系，展现出经济方面改革与开放的趋向。尤其是2011年底金正恩接掌政权后，其年龄、西方留学背景以及不同于以往朝鲜领导人的工作作风，令国际社会对其产生期待。另一方面，朝鲜实行了货币改革，客观上打击了市场势力。2012年7月29日，朝鲜祖国和平统一委员会发言人表示，所谓朝鲜“政策改变”和“改革开放”的传闻是无稽之谈，称朝鲜将坚持“主体”、“先军”和社会主义的道路，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国家统一和建设强盛国家。

无论是从维护国内稳定、确保民心的角度看，还是从维护国家安全的角度看，朝鲜领导人一定会根据国内外环境的变化，对经济政策进行调整，推动经济发展，对这一点，中外学者已形成共识，但对朝鲜会如何实现这种变化，学者们观点不一。王志伟认为，朝鲜希望通过朝鲜半岛核问题来推动安全问题的解决，同时寻找一条能够推动经济发展、适合朝鲜国情的渐进的改革发展道路。李善友认为，先军思想与经济改革在朝鲜将继续并存，一方面，在朝美关系依然紧张、朝鲜国内自生的市场因素逐渐成长的过程中，还需要先军政治的动员和压制作用;另一方面，尽管市场的影响增大，但在朝鲜占统治地位的依然是计划经济，国防工业依然在经济中占绝对优势。因此，还不能说朝鲜经济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但在未来，如果实现了朝美关系正常化，朝鲜的安全顾虑消除之后，很可能会走上改革开放的道路。邓聿文认为，在内外压力下，朝鲜不排除会选择某个点试探性地进行对外开放，但朝鲜不可能像30年前的中国一样，把改革尤其是开放上升为国家的根本国策，因为朝鲜已丧失了中国当年决定推行改革开放的内外环境和条件，一旦实行改革开放，朝鲜将很难避免大规模的社会抗争和社会运动。不开启这个转轨进程，是朝鲜现政权最保险的做法。斯坦福-哈格和马库斯-诺兰德则通过数据证明，虽然朝鲜政府还没有大张旗鼓地实行改革开放，但朝鲜的经济和社会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尽管朝鲜中止了经济改革并制造了第二次核危机，但朝鲜经济的对外开放程度明显提高了。

我们认为，朝鲜目前的确在进行一些经济的调整，也取得了一定成效，并在2011年实现了小幅增长。但是，朝鲜的经济调整仍然只是局部的，并未成为全党全国的共识。朝鲜经济依然面临各种困难：缺乏资金，缺乏能源和生产资料，缺乏有效率的经济管理机制和资源配置机制，等等。在维护国内稳定和国际安全的双重考虑下，朝鲜政府不太可能实施全面的改革开放，但会根据本国国情继续进行小幅调整，并通过建设经济特区实行局部开放，从而获取经济发展所需要的资金、能源、生产资料以及先进的管理方法。

结语

近几年来，在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动荡的背景下，社会主义各国也难以置身世外，越南、古巴、老挝和朝鲜等国的经济或多或少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这对于社会主义国家的发展来说既是挑战，同时也是各国推进改革的契机。目前，包括中国和上述四国在内的世界上五个社会主义国家都根据自己的国情或大胆或谨慎地进行着不同程度的改革。毫无疑问，社会主义改革的进程是艰难的，既要把握好方向，同时又要有新的突破，因此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考察和分析国外社会主义国家的改革和发展现状，将有助于我们积极开拓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路，吸取经验和教训，在改革的过程中尽量避免走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