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垄断倒逼政府转变职能

近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局长许昆林表示，发展改革委反垄断调查的下一个目标会跟老百姓密切相关，石油、电信、汽车、银行都在调查视野之内。这说明，政府继查处液晶面板、洋品牌奶粉、医药、黄金销售等行业中的垄断行为之后，开始将着眼点转向国企乃至行政垄断本身，其意义不仅在于扩大了反垄断的范围，更在于逼近了国内垄断问题的核心：反垄断之难在于“反行政垄断”，在于政府职能转变。

一些专家认为，中国当前正面临经济发展动力衰减的难题，在投资、外贸和内需“三驾马车”中，外贸增长不复当年，投资又遭遇产能过剩，扩大内需提上议事日程多时，效果始终不明显。“三匹马”尽皆疲惫，中国经济难免减速。

这样的分析虽有道理，但存在漏洞，即所谓投资效率下降往往仅指政府投向重大项目的投资产出越来越低。

同时，在内需不振的情况下，许多商品价格却高得离谱，对民众消费需求的释放构成明显的压制。因此，如果在政府主导的投资之外，开辟民间投资通道，在控制政府“三公”消费的同时，降低产品和服务价格，应当能让投资和内需这“两匹马”加速跑起来，反垄断和政府转变职能也自然破题。

转变政府职能之所以同反垄断直接关联，是因为国内垄断基本上都是由行政行为所造成的。改革开放本质上是一个行政垄断逐渐破除的过程，但迄今为止，这一举措被执行得仍不彻底。

拿素有“市场经济之大宪章”之称的《反垄断法》来说，其制定过程极其坎坷，几经反复，最后通过的法律文本仍然为行政垄断留出了很大余地。

比如，第一章第七条明确规定：“国有经济占控制地位的关系国民经济命脉和国家安全的行业以及依法实行专营专卖的行业，国家对其经营者的合法经营活动予以保护。”也就是说，只要戴上“关系国民经济命脉和国家安全”的帽子，即便存在垄断情形，也不属于《反垄断法》调整范围。

所以，国家发展改革委反垄断剑指国有企业扎堆且具有绝对主导地位的石油、电信、汽车、银行等行业，意味着《反垄断法》将由此真正向“反垄断”回归。而要拆除这些行业的行政壁垒，必须取消相应的行政审批权，因为国企垄断多是借行政审批的门槛才得以确立。

其实，只要取消进入相关行业的行政审批权，国企垄断自然消除，因为靠垄断维持经营的企业几乎都效率低下，经受不了竞争。现在或许因为取消行政审批事项在政府内部遭遇激烈反对，阻力过大，所以发展改革委才祭起反垄断的利器，釜底抽薪，为取消行政审批事项打开通道。如果这一倒逼策略确有其事的话，那不但反垄断值得期待，转变政府职能值得期待，中国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也将值得期待。

（作者：上海大学社会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