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追赶效应刺激形式主义蔓延

核心提示： 对发达国家做法的生搬硬套，对现代化内涵的错误理解，已演变为严重的形式主义问题，而且已经出现不容忽视的后果。

形式主义最大的症结

按照工作发展内容的客观需要谨慎地选择工作形式和手段，重视工作形式问题是正确的，也是应该的。因为没有适当而有效的形式予以承载和体现，再好的内容也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但是，形式主义最大的症结，就是把形式和内容相脱离，把手段和目标相对立，以形式取代内容，以手段代替目标，甚至将形式当成了内容。这种割裂工作形式和工作客观需要的作风必然使得领导和管理活动偏离正确目标。

在实践中，把主观预设的形式和手段，作为工作的目标和标准，必然把党和政府的工作与人民群众生存和发展的基本需要相脱节，严重脱离实际、脱离群众，从而偏离了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党的群众路线的基本要求。

形式主义的弊端显而易见，也为人们反感甚至深恶痛绝，但是，形式主义的不良作风却极其顽固，甚至盛行和蔓延。其原因何在？

诱因之一：中国党和俄国党之间的师生关系

从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历史来看，马克思主义从外部传入，且经由俄国传入我国，这就形成了中国党和俄国党之间的师生关系。和任何学生必须掌握老师传授的内容和形式一样，早期的中国共产党也必须不折不扣地学习俄国布尔什维克的理论和经验。但是，俄国革命的实践和具体结论是在俄国国情条件下探索的产物，对其进行生搬硬套和照抄照搬，在形式上是学习了俄国的成功经验，但这些具体方式和中国国情和中国革命环境的差距太大，学习实际上就成了模仿和简单复制。这种脱离中国国情具体要求的方法和思维方式是典型的形式主义。例如以中心城市武装暴动夺取革命胜利的方法，照搬到中国革命的实际中来，必然发生形式和内容的矛盾。

早年在党内出现的教条主义、本本主义、党八股等风气都是这种生搬硬套的形式主义的具体表现。尽管在延安整风时期，教条主义、本本主义等形式主义的风气有所纠正和克服，但是，这种照抄照搬、重形式轻内容的方法作为一种传统力量和思维方式仍然以不同的方式生存下来，在不同历史时期发作并产生作用。例如在新中国建国初期全盘照搬苏联的思维和不少做法中就可见一斑。

诱因之二：严整集中的组织结构和职能结构

从体制特点来看，严整和集中的组织结构和职能结构具有便于形式主义生长蔓延的特点。在现行的体制中，无论是党政部门、公共事务机构，还是企事业单位，均突出上级的统一领导，大量部门的人权、事权和财权集中于上级，强化了上下同构、整齐划一的特点。这样的体制有利于集中资源、统一指挥、加强工作协调及提高工作效率。但是，由于子系统和小单元的自主性空间不大，发挥个性和创造性的舞台有限，因而也同样有利于层层复制同一的工作形式，形成上行下效的强大的力量和传统。下级照抄照搬上级的工作手段和形式，再以同样的方式要求自己的下级。这种层层传递自然形成系统性的、大规模的形式主义作风。

而且，近些年来，不少地方和部门为了强化自己的人权、事权等权力，人为地采取了大量的催生和恶化形式主义作风的手段，例如各种名目繁多的评比、考核、验收、竞赛、检查、总结、会议等，使得下级部门和相关机构忙于应付。这些评比考核采用统一的标准衡量不同地域和不同部门的工作，搞“一刀切”，只注重数据、外在的工作手段等形式要素，没有多少实际的内容，严重脱离实际脱离现实，从而使得大量的部门以很大的精力和时间，在工作形式上做文章，把形式要素作为工作内容，务虚造势，作表面文章，以形式主义来应对形式主义，从而导致形式主义的大规模泛滥。

诱因之三：现代化建设追赶效应的诱发和刺激

新时期现代化建设的追赶效应也诱发和刺激形式主义的产生和蔓延。我国的现代化建设同其他很多发展中国家一样，属于后发国家开展的现代化建设。而后发国家现代化进程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具有赶超发达国家的特性。由于要赶上和超过发达国家，因而在思维方式和行动上自觉不自觉的以发达国家作为模板和标准，来进行自己的现代化建设，以保证能够赶上和超过发达国家。其间，由于不少人的浮躁和急功近利，必然会出现非常突出的误区，这就是对发达国家的很多只是形式要素的做法照抄照搬，对发达国家的具体理论照本宣科。

在实践后果上，很多急功近利的行为已经出现和我国国情和现代化建设具体条件的不兼容甚至冲突。这种形式和内容脱节的思维方式和工作方式是新时期典型的形式主义现象之一。实践中，赶超发达国家的形式主义误区，还常常具有似乎正当的名目，使得现代化建设中的形式主义具有极大的迷惑性，例如不少脱离国情囫囵吞枣效仿国外的活动就是在和国际接轨的名义下大行其道的。

近些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对发达国家做法的生搬硬套，对现代化内涵的错误理解，已演变为严重的形式主义问题，而且已经出现不容忽视的后果。如一些城市的造城计划动辄以国际大都会的标准设计，以外国城市为样板，贪大求洋，导致巨大浪费。新的“洋八股”和新的教条主义四处泛滥，这些现象值得我们在现代化进程中高度警惕并认真克服，以避免有的国家出现过的由于全盘照搬而导致的发展困境甚至现代化建设的严重失败。

（作者为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副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