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恒：中美关系的发展与展望

                                  中美关系的发展与展望

高恒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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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和大家见面，我今天利用这个机会跟大家汇报一些情况，因为大家对国际形势比较关心。我想利用一个半小时左右给大家交流，中间咱们休息一会儿。第二部分就开记者招待会，你们都是记者，你们可以提问，你们对什么有兴趣都可以，可以放开一点，没关系的。我自己工作了35年，前20年在外交部，一直研究美国、跟踪美国的外交，1980年就调到社科院了，接触面比较杂，但是我跟大家一样关心国家的安全和稳定。安全和稳定一个来自咱们内部，一个来自国外。怎么来描述这样一个安全形势呢？我们目前面临的安全形势应该说是很严峻的。那么我们国内现在确实存在着很多社会矛盾，经过我们改革开放几十年了，但是还存在很多的问题。比方说收入分配贫富悬殊的问题、地区之间的工资待遇问题、民族之间的差别等等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从国际形势来讲，我们面临的最大的对手过去是美苏2家，现在苏联没有了，美国还在。应该说我们现在主要的国外威胁来自于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今天我从美国方面给大家提供一些情况，为进一步研究做参考。

一、中美关系形势的变化

世界大战打不起来。中美关系是什么性质的关系？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们知道，要革命就要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谁是自己人。苏联垮台以前，中美关系能说清楚？现在苏联垮了，没有了，变成俄罗斯了，中美关系有没有变化？是什么性质的变化？要把它搞清楚是很难的。为什么呢？因为咱们从1978年进入全面的改革开放，主要的是和西方打交道。从1949年建国到1978年这一段时间，我们不是说绝对不开放，我们跟苏联东欧还是开放的。毛主席还留下了香港、澳门没有马上收回，这个主要是面向西方的，要做生意。全面的改革开放是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所以现在习主席讲，不要把前30年和后30年对立起来，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讲的。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国际形势，有不同的国内的情况。1985年邓小平同志主持军委扩大会议，对国际形势做一个很重要的判断，就是今后若干年，比如10年、20年世界大战发生的几率很低，或者说可以基本排除，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应该说是非常深刻的。他为改革开放提供了大前提，我们能不能够改革开放，具备不具备客观条件。1985年以前我们对国际形势是怎么看的呢？是准备早打、大打、打核战争，打完了再建设。所以这种认识的转变是非常难的。在座的老一点的同志都知道，我们深挖洞、广积粮已经搞了多少年了，要扭转备战的思想是非常不容易的。1985年以后苏联和美国的关系从对抗战争状态走向缓和，所以中央得出这个认识，应该说是有根据的。事实证明这个判断为我们国家搞了二三十年的全面改革开放提供了一个客观的决策依据。大家知道，1971年基辛格秘密访华，1972年尼克松到中国来，那时候还没有建交。他为什么来？主要目的是什么呢？我们现在可以看得比较清楚，就是要拉中国一起遏制、抵制苏联，战略考虑就是这个。中国需要美国帮忙，美国也需要中国帮忙。中美关系打开大门之后，为我们近三十几年的对外全面开放提供了客观的条件。中美关系不改善，我们就处于西方国家对我们的封锁禁运之中，甚至战争相威胁。大家知道，朝鲜战争打了三年半，越南战争打了10年，一直打到1973年、1974年。那个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和西方做生意，人家完全会抵制你，拒绝，武力颠覆你的政权。所以我们说，这个形势得来是很不容易的，是历史的机遇。我们能不能利用好这个机会？那就看我们的本事，驾驭形势的能力。所以我们国家中高低干部能够统一到小平同志这个思想，就是短期内打不起世界大战，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发展自己。我们说这个是非常高明的一个判断。要都跟上这个形势，也是很不容易的，得有个过程。

改变思想认识需要一个过程。另外一个就是我们搞了几十年的计划经济，单一的计划经济搞习惯了。要搞市场经济，有很多人是想不通的。所以在认识上提高还是费了很大劲的。特别是我们过去把美国、日本、西方都看成是敌对关系，那个就比较简单，只要发展军事就行了，扩军备战就行了，现在要开放，大家都没有经验。所以怎么样和西方国家打交道是中国共产党面临的一个空前课题，没经验，心理没底。美国对中国看法也是经过一个过程，尽管1972年尼克松访华，但是到1978年邓小平访问美国，这个阶段是8年，一直到1979年1月1号中美才建交，美国对中国的看法也不断地改变。就是说中苏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亲兄弟还是走向对立，他们也看不清楚，或者心理没底。我们说这个过程就是大国关系，牵扯到很多方面的内容。中美关系的转变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的节点就是1972年尼克松访华到中美建交差不多八九年时间。思想跟上以后，接着就是具体做法，我们现在政策怎么去做？在经济方面就是改革税务制度和降低关税。另外我们的干部的思想准备也不够，所以我们说，学会在游泳池游泳不容易，到渤海湾可能就更难了，到了太平洋就有可能翻船，你对海况要逐步认识，要驾驭复杂的形式，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当过海军或者当过船长的，我想他们更有体会。所以我觉得就是对形势的教育首先判断是不是准确，判断错了损失太大了。我们这种思想的转变，经过了三十几年风风雨雨，有争论也有合作。我们过去前三十年不是不想开放，是没有办法开放，特别是没有办法对西方搞开放，那是不可能的。那么现在有这个可以利用的条件，那为什么不去利用呢？跟西方打交道，首先要有思想准备，另外一个还得有银子，得有外汇，外汇我们过去靠什么积累呢？靠轻工业、农产品。

二、中美之间的实力差距

我们现在说是进行了三十几年的改革开放，我们有很大变化，但是我们心理应该清楚，从综合国力对比来讲，我们还有很多差距，下边我想多讲两句中美之间的对比。体育比赛有一个五项全能，我们是几项全能呢？美国有几项全能？我们一般的是从五个方面去比较。

政治方面。美国创立了联合国，通过联合国控制全世界，这就是二战之后罗斯福最大的想法，搞这个组织是为自己服务的，用到联合国他就打联合国的旗号，用不着就一脚踢开。所以我们说，在世界政治领域，霸权主义国家还是美国，制定游戏规则的还是美国。

经济方面。从经济上来讲，美国控制了世界经济命脉。现在有5个世界性的组织：大家比较熟悉的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WTO（就是世界贸易组织）；还有一个大家不太熟悉的巴黎统筹委员会，就是限制向社会主义国家出口高新技术的，是1949年成立的，这四个组织一般讲得比较多一些；另外一个就是大家不太熟悉的，就是进了WTO之后还有第二个门槛，叫市场经济地位，我们中国进了第一层院，第二层院还没进去，市场经济地位人家不给我们。世界金融掌握在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手里，像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是美国控制的。我们参加WTO有一个先决条件，承认以美元纸币做结算单位。大家知道，1971年尼克松上台以后的金融改革，把什么改掉了呢？就是美元和黄金的比价。一般的来讲就是有8吨黄金做储备，拿出纸币只拿出相当于1吨的纸币，就是1：8。尼克松上台之后，就打破了这个比例，他到现在为止可以说随便印钞票，印他的美元。这个就控制了世界贸易的主要部分。所以我们说，在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里边，用一句俗话叫人家控股，人家说了算，我们是被动的。像巴黎统筹委员会我们进口人家的高新设备是要受限制的，这还不要说是武器禁运了，就是你想引进资金也设定了政治条件，引进技术条件更苛刻。所以我们说，开放、降低关税你可以主动降，你会付出代价的。引进高新技术，并不是你想引进什么人家就给你什么，引进的都是他淘汰过的，对他们无用，对你可能还是新鲜的。从产业来讲，他把污染重的、耗能高的企业甩给你，他把高新研发的东西留在自己手里，所以西方国家叫空心化，产业空心化。对我们来讲，我们觉得还挺高兴，比方说上海宝钢，这种大型企业、化工企业，因为我们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我们还是需要的。要摆脱这个恐怕还得好多年。这就是我们的处境，人家在高处你在低处，受人家限制。

科技方面。高科技方面更是如此，我刚才说了，我们顶多能引进中低端的高新技术，是人家不用的，也还要附条件的。所以现在像航天、电子，特别是IT产业里边，人家能把最好的东西给你，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今天看到500强在中国大部分都有分公司，人家为什么来了？不是帮着你中国人搞四化的，搞现代化的，人家是来赚钱的。发改委一份材料讲，我们现在的制造业，28个行业前5名都是跨国公司，人家当然就有定价权了。所以我们说，在高新技术方面，特别是像IT这方面，我们处于低端。美国利用互联网控制世界几乎所有的国家，你的银行系统、你的交通系统、你的通讯系统。比方我们军队建立了长城网，分内网和外网，事实上我们很难做到绝对安全。尽管有些人可能还知道翻墙术，这个是很难绝对安全的。美国从来都是把中国当成主要敌人的，特别是2010年美国的网络战略公布之后，公开点名中国是美国的头号敌人。那大家说到我的手机、电脑安全吗？我可以告诉你，大概安全的人不在你们手里，我们最保密的情报系统也不完全是安全的。所以这是个相对的概念。大家知道，十八大报告当中点了中国面临三大威胁，第一个是海洋，美国控制了世界战略海峡，16个战略海峡都是要命的地方，我们中国一个都没有控制。那你海上航行，你是贸易大国，人家都把口子门关上了，你怎么办呢？所以你贸易大国，你的商船不安全了，尽管我们有亚丁湾维和，但是这里面成本很高，我们没有海外基地。人家对你的商船，他不直接干扰，他就制造事端，比方说收买海盗，给你搞破坏就可以了。我们现在消费的石油60%都是依靠进口，如果马六甲关了3天不通航的话，那你们的小汽车可能就没油了。咱们现在的石油储备大概不到30天，你开放了大家都流动起来了，但是它不流了怎么办？另外一个看看我们联合国的条约，划给我们的300万平方公里管辖的海域，我们有一个词叫蓝色国土，因为它针对黄色土地来说的。所以中央在十八大强调，要建设海洋强国，这是从国家的主权紧紧围绕需要提出来的。现在看到的材料里面讲，至少有4次美国是真的要动核武器，跟中国打仗。这个不是假的，现在材料都解密了。朝鲜战争他想甩原子弹，特别是麦克阿瑟已经在东北投了细菌武器，人家不是说到了鸭绿江就不往前走了。另外一个就是1954年，给越南打一场奠边府战役，跟法国人打仗的是中国军队，像陈赓大将、丁胜、罗贵国、魏国清这些人都在越南是立了功的。如果没有奠边府战役，我们南边的安全就没有保证。不是我们要打仗，是人家欺负你，逼到你不打不行的时候你才去打了。结果法国失败了，美国鬼子来了。1965年到1974年将近10年，美国派了52万大军侵略越南，最终还是侵略中国。所以我们说，抗美援朝也好，抗美援越也好，不是我们喜欢打仗，是我们不得不打。所以我们说和平发展这个环境是我们付出了代价的，没有抗美援朝，没有18万烈士，还有上百万的伤员，我们东北就不可能有30年的和平,；没有抗美援越，我们也不可能和平生产。当然还有就是1959年，苏联和印度颠覆西藏，策划达赖叛逃，逼我们1962年又打一仗，跟印度打一仗。我们收复失地了，我们主动退回来了。为什么呢？大家想一想我们1962年是一个什么状况呢？是3年困难时期最后1年。蒋介石要反攻大陆，抗美援朝时期蒋介石一再申请国民党军队到朝鲜战场跟中共打仗，美国一直不敢放出他们，所以我们说，1962年蒋介石反攻大陆也是认真的，也不是嘴头上的。当然毛主席解放台湾也不是说假话，据我听说是至少有3次。一个是1950年，毛主席任命粟裕为解放台湾的总指挥，给他50万军队，任命他台湾收复以后为台湾省省委书记，是认真做了准备的。但是美国发动了侵略战争以后，我们不能两个全都打，特别是美国进驻了台湾海峡，我们没办法，只能说先解决朝鲜问题了。

文化方面。另外我要讲的就是，美国还有一点什么强呢？就是文化强势，就是意识形态。哈佛大学有个教授叫亨廷顿，大家有没有看过他的书《文明的冲突》，他就讲世界有三种文明是有代表性的，一个就是基督教文明，一个叫伊斯兰文明，还有一个叫东方文明，所谓东方文明就是儒家文明。他分析问题是从这个角度分析的，除了基督教文明之外，其他都是劣等种族，是需要淘汰的，一直到今天，基辛格也是这个腔调。人家是强势文化，人家不仅说的话硬，而且干的更野蛮，他可以随便干，你干什么都不行。美国人心目当中就是这样，上帝给他权利就是征服全世界，我生来就是世界领袖，你们生来就得受我统治。所以小布什在9.11之后公开讲，我们要对15亿穆斯林发动十字军远征，1千多年以前我的老祖宗被你们屠杀一大片一大片的。所以小布什的顾问说，你这个话说漏嘴了，收不回来了。我觉得文化这个东西，应该说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是客观存在的。美国利用中国对外开放向中国输入的那些价值观念有不少是有毒的。习近平总书记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讲话，我们是上个礼拜五才听了，感觉到这个是很严肃的，也是很严重的一个问题，所以信仰问题不是空的。美国恰恰看到这一点，利用我们内部的一些缺点、错误，或者是不足。布尔基斯基这个人你们肯定知道，他在1988年出版一本书叫《大失败》，就是共产主义大失败，军事科学院得到这本书以后就翻译成中文，另外也写了一本书，是评价《大失败》这本书的。我感觉到布尔基斯基这个预测不准，今天我们看看是什么情况，苏联东欧是不是垮了，只有一个没算准就是中国，他认为2000年中国共产党应该会下台。所以现在美国、日本对中国的形势的看法有两大派，一个就是中国强盛论，他说中国的经济现在是老二了，过几年就老大了，那就是世界领袖了，我们就完蛋了。中国一发展经济，有钱了就造武器，那我们就灭顶之灾了，这是一派中国威胁论就这么来的。另外一派是中国崩溃论。我给大家报告一个我自己经历的事，1994年我组织一个专家组30个人，有部长、有将军、有大使，当然还有干活的，我们经过1年的调查，给江总书记报告，只给他一个人看，中国会不会出现苏联垮台呢？这种前景，如果会根据什么，怎么防备；如果不会你根据什么，这不就是前车之鉴吗？那人家阿尔巴尼亚不是打出来的？苏联红军不是打出来的吗？到底哪出了问题，最后总结来总结去，最大的问题就是意识形态。当然根深蒂固，特别是戈尔巴乔夫上台以后，放弃了马列主义，任凭西方的价值观念，不是一般地渗透，是洪水猛兽了。我觉得征服一个人最可怕的是征服对方的心，你说什么他不听你的，他信另外一个东西，为什么有邪教呢？走火入魔了。所以我觉得今天中央大张旗鼓地要抓思想宣传工作，这个是太重要了。美国利用中国的开放，灌输不少西方的东西给我们，WTO的协议就是强迫中国每年进口20个大片，好莱坞的。他为什么坚持这个东西？20个大片就是20个航母编队，把中国传统的共产主义教育给你整垮，我今天还带来了美国中央情报局颠覆中国的10条毒计，要从青少年入手。1950年布罗斯讲共产党要败就败在第四代、第五代，我琢磨就是我们这一代人。所以我们一定要很严肃地站在历史的高度去看这个问题。

军事方面。美国在全世界控制了16个战略海峡，我们走到哪都会碰到美国，美国现在有11个航母编队，我们现在辽宁号还没编队，还在训练。我们4个海洋，北海、东海、南海、渤海，每一个地方至少有一个航母编队。十几亿人的安全靠人家保护这恐怕是不可以的，也没有哪个国家敢拍胸脯说，中国的安全我保护，有吗？找不到，今后也找不到。还得靠自己。关于海洋我有三句话跟大家汇报。第一句话就是中华民族在海上的威胁是史无前例的，应该说最后的机会，我们中央是抓住了，但是要实现需要长期地努力。咱们的国歌讲的，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在海上这句话联系实际是很贴切的，因为我关注海洋从1984年到现在将近30年了，我们还做了一点好事，这个我呆会儿再说。要有这种危机意识。第二点，南海是中国的祖宗海，是母亲海。你的母亲、姐妹受人欺负、欺凌你能安心吗？你要不要保护它？拿出命去保护。 第三句话，向台湾驻太平岛的军队，适当的时候、适当的方式表示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