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治学四字诀:勤、谨、和、缓

北京:治学四字诀:勤、谨、和、缓

摘要:中国古代有一位县太爷,他总结自己一生断案的经验体会,提出“勤、谨、和、缓”的四字诀。他认为能做到这四个字,就可以正确判案,避免冤案。一些著名学者的治学实践,也印证了这四个字。

前代学者总结出,做学问,特别是做历史研究,同法官断案的道理是一样的,法官是根据现场证据、控辩双方的举证,以及所有搜集到的直接与间接证据材料,复原作案的过程,然后作出判决。历史学家则根据自己搜集到的材料重建历史现场的情景,据此作出判断。两者的程序与方法是大体一致的。

中国古代有一位县太爷,他总结自己一生断案的经验体会,提出“勤、谨、和、缓”的四字诀。他认为能做到这四个字,就可以正确判案,避免冤案。一些著名学者的治学实践,也印证了这四个字。

勤,就是不偷懒,眼勤、手勤、腿勤、耳勤、脑勤。我觉得顾颉刚先生可作为勤奋做学问的一个典范。顾先生在1919至1949这三十年的时间里,写出近3000万字的东西。能做出如此巨大的成绩,必须极端地勤奋,一点儿也不能虚掷光阴。江绍原说顾先生“眼、耳、手、脑并用”。其实不止如此,还应加上一条,应当说是“眼、耳、手、脚、脑并用”。用脚,即跑路。须知做学问所需要的材料,往往是零星地分散在各地,特别是那些原创性的研究课题,找材料往往要跑很多地方,耗去大量的时间、精力,脚不勤是绝对不行的。

谨,就是谨慎,不马虎,不大意,不苟且。据说陈垣先生编辑“元典章”文献这本书时,他认真校对每一篇文章。他觉得文章从头到尾地读,有时容易疏忽,因此竟把每一篇文章倒过来,从最后一个字校起,校到文章开头的第一个字。我想这可以说是谨慎的典范。

和,就是平和,心平气和,细心考虑不同的意见、不同的可能性。胡适晚年做“《水经注》案”的考证。据他说,从清后期一直到民国,不断有学者出来指责清代大学者戴震偷窃其同时代学者赵一清、全祖望的《水经注》研究成果。胡适发现,这些指责戴震的人,大都是受过清代理学家的影响;而戴震是反理学的大家。他们因不满意戴震的思想倾向,认为他离经叛道,所以不遗余力地攻击他。在他们看来,一个离经叛道的人,是什么不道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的。胡适认为,这些指责戴震的人,就是缺乏“和”的态度。他们不能心平气和地对待一个学术上的问题,而是首先以卫道者自居,怀着“正义的火气”,先就把戴震当成有罪的人,然后加以讨伐。这可看作是学术史上,不能以平和态度与对方论争,因而走向片面和谬误的显著例子。

缓,就是不急于下结论,不急于发表,反复推敲,反复斟酌。这方面最好的典范就是达尔文。达尔文经多年的调查研究,写出了《物种起源》这本书。写成之后,他一直不肯发表,随时准备补充和修改。但到了1859年,他得知有另外一位学者在做同样的研究,正在准备出书。这时,他才在朋友们的劝促之下,将《物种起源》一书出版,对世界思想史产生了巨大影响。

我想,大概讲勤、讲谨、讲和,大家都不会有太大的异议。但讲缓,有人会有意见。现在高等学校、研究机构,对青年学者的要求,全都是所谓量化标准,要求一年要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几篇,评职称时,则要求近五年内要有专著一本或是两本。总之,都是量化考察。我确实很理解大家的难处。

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一直呼吁两件事:一是在高等学术机构里,当然包括高等学校,学术权威性的影响力一定要大过行政权威性的影响力。现在,高等学校、研究机构,一切科研教学都是依照由行政部门发下的各种小册子、各种报表来运行。那些小册子、报表就是代表行政化的力量。二是,对一个人的学术考核,一定要质量重于数量,质量第一,数量第二。

我这样主张,一是不让那些老老实实做学问,不急于求成的学者吃亏;二是要建立真正世界水平的研究机构,必须实行这样的方针。不这样做,就等于鼓励急功近利,鼓励粗制滥造。我希望关心中国教育与科学事业前途的人,都应高度重视这个问题。不断地呼吁,不断地努力改变目前这种状况,以便真正培养出好的人才,推动我们的教育与学术事业的进步,促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现。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史哲学部委员、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责任编辑:佘小莉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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