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历史上的“即墨大夫”给予我们今天的思考

上中学时，就知道即墨大夫是古时候的一个好官，位列即墨“九贤”之首，《史记·田敬仲完世家》、《资治通鉴》均记载过他的故事。他是即墨人的骄傲。

然而，当我与朋友一起游即墨著名景点马山，站在即墨大夫的雕像前，友人问我即墨大夫姓甚名谁、仙乡何处的时候，作为即墨人的我，亦应算得上一个读书人的我，脸红了，我感到自己却是那样的无知，无知的竟然连即墨大夫这个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

回到栖居地济南，重读《史记》和《资治通鉴》，仍然找不到线索。或许这是一个历史玄念，一个留给今人思考的玄念。

作为生于即墨长于即墨的土著即墨人，我希望即墨大夫是即墨人。尽管我知道，那时的即墨与今日即墨不是一个地方，那时的即墨，在今天的平度境内，城址在古岘镇大朱毛村一带，但我仍然希望他是即墨人。这种心理，并不只是出自一种“先前阔”的根须情结，而纯粹出于一种对一个古代贤官良吏的敬仰。站在即墨大夫雕像前，映入我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勤勉为官、刚正不阿的形象。这应该感谢齐威王的那一次正反典型调查。

那是著名的“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发生之后，自誉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齐威王，下了一道迄今依然毫光四射的求谏令：“所有的大臣、官吏和百姓，能够当面指责寡人过错的，得上等奖赏；上书劝诫寡人的，得中等奖励；能够在公共场所议论指责寡人，让我听到的，得下等奖励。”

“求谏令”发出后，果然有人因谏得到了相应奖励。于是，朝野上下谏声鹊起。其中，一些近臣多次在耳朵边吹风的两个典例自然引起了齐威王的格外重视：一是即墨大夫不作为，百姓痛苦；一是阿大夫有作为，百姓幸福。显然，这是两个对比鲜明的正反典型。

果真如是吗？齐威王不为传言所左右，而是派出心腹之人实地考查。实情恰恰相反，在即墨看到的情形是：绿油油的庄稼丰收在望，百姓安居乐业，整个社会秩序井井有条，士民们对即墨大夫感激涕零，交口称赞；而阿地却是另一幅景象：田地荒芜，仓库空虚，百姓生活困苦，士民们对阿大夫敢怒而不敢言。那么，齐王身边为何却有那么多人颠倒是非呢？原因很简单，即墨大夫为人正直，从来不行阿谀奉承和贿赂之事，得罪了齐王身边的小人；阿大夫为了升官发财，大肆压榨民财，并行贿齐王身边的人为己美言，所以齐威王耳朵里才灌满了赞美他的好话。

弄清了事情原委，齐威王打出了让他在史书上颇为养眼的一套组合拳：这天，他将朝廷大臣和地方官员全部召集到一起，命人在大堂中摆放了一口锅，里面盛着煮沸的水。齐王意欲何为？大家面面相觑，悄悄细语。

齐王终于发声了：“诸县令长七十二人，赏一人，诛一人”(《史记·滑稽列传》)。赏谁？诛谁？大堂中一下子静得出奇。

“即墨大夫！”即墨大夫自知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这次又被第一个点名，恐怕凶多吉少。不过，从齐王脸上却看不出杀机，倒是笑意盈盈：“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译成白话文是，自从你治理即墨，天天有人说你的坏话。可是我派人去即墨调查却发现，荒野变成了良田，百姓丰衣足食，各种事务处理得很及时，东部地区民富国安。那为什么没人为你说好话呢？是因为你没有贿赂我身边的人啊！话毕，给予了“封之万家”(亦即把一万户的租税作为俸禄)的嘉奖。即墨大夫，从此成了好官的典型。

诛谁呢？齐王点了阿大夫的名。厉声喝道：“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使视阿，田野不辟，民贫苦。昔日赵攻甄(甄，一作鄄邑，在今鄄城北)，子弗能救，卫取薛陵(在今阳谷东北)，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无须作多解释，大家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一个贪官昭然若揭。于是，齐王一声令下，瘫倒在地的阿大夫被扔进了锅里。紧接着，几个受贿替他说好话的近臣也被一块煮了。

齐威王这招惩贪扬清好厉害！举国震惧，官员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一时大治。即墨大夫因此成了齐威王成就霸业的关键人物，即墨也因此一鸣惊人。这正是：齐国有幸有即墨大夫；即墨大夫有幸有齐威王。

实际上，同被列入“即墨九贤之首”的即墨大夫有三位：第一位，就是上述被齐威王“封之万家”的即墨大夫；第二位是齐湣王时，燕军围攻即墨，为守护即墨城和即墨百姓而战死的即墨大夫。《史记·田单列传》记：“燕引兵东围即墨，即墨大夫出与战，败死。”第三位是齐王建时，面对秦始皇横扫六合，劝说齐王不要投降，并为齐国献上保全计策的即墨大夫。因此说，“即墨大夫”是一个组合，一个英雄群体。他们清正贤能、舍身为国、义气高洁的事迹，感动了即墨百姓，也感动了史学家司马迁，将他们的故事载入了不朽的《史记》。

遗憾的是，史书中并没有留下他们的真实姓名，只有代称“即墨大夫”。而供奉他们英灵的九贤祠也因为战乱，掩埋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有功却为无名英雄，这其实是一种残缺的美。就像静静伫立的断臂维纳斯，失去双臂却更显高贵而肃穆；就像夜空中冷月一钩，不失清冷孤高的气质。或许，恰因为此，即墨百姓更加敬仰他们，更加怀念他们对即墨的贡献，将他们并称为即墨三大夫，位列即墨九贤之首。或许，恰因为此，即墨大夫的故事愈加历久弥新，广为后世敬仰，一直教育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即墨人，并让即墨这座古城在历史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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