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战线的拨乱反正问题*

教育战线的拨乱反正问题*

(一九七七年九月十九日)

  最近《人民日报》记者找了六位参加过一九七一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的同志座谈,写了一份材料,讲了《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纪要》产生的经过,很可以看看。《纪要》是姚文元⑴修改、张春桥⑵定稿的。当时不少人对这个《纪要》有意见。《人民日报》记者写的这份材料说明了问题的真相。
  《纪要》里讲了所谓“两个估计”,即文化大革命前十七年教育战线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是“黑线专政”⑶;知识分子的大多数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这个问题究竟怎么看?建国后的十七年,各条战线,包括知识分子比较集中的战线,都是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路线占主导地位,唯独你们教育战线不是这样,能说得通吗?《纪要》是毛泽东同志画了圈的。毛泽东同志画了圈,不等于说里面就没有是非问题了。我们不能简单地处理。一九七六年天安门事件⑷中关于我的问题的决议,毛泽东同志也是画了圈的。天安门事件涉及那么多人,说是反革命事件,不行嘛!说我是天安门事件的后台,其实,当时我已经不能同外界接触了。《纪要》引用了毛泽东同志的一些话,有许多是断章取义的。《纪要》里还塞进了不少“四人帮”的东西。对这个《纪要》要进行批判,划清是非界限。我们要准确地完整地理解毛泽东思想的体系。我提出这个问题,可有人反对哩!大家知道,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应该准确地完整地理解它的体系。对毛泽东思想就不这样?也应该如此嘛,否则非犯错误不可。毛泽东同志在延安为中央党校题词,就是“实事求是”四个大字,这是毛泽东哲学思想的精髓。
  “两个估计”是不符合实际的。怎么能把几百万、上千万知识分子一棍子打死呢?我们现在的人才,大部分还不是十七年培养出来的?原子弹是一九六四年搞成功的。氢弹虽然是一九六七年爆炸的,但也不是一下子就搞出来的。这些都是聂荣臻⑸同志抓那个一九五六年制订的十二年科学规划打下的基础。你们的思想没有解放出来。你们管教育的不为广大知识分子说话,还背着“两个估计”的包袱,将来要摔筋斗的。现在教育工作者对你们教育部有议论,你们要心中有数。要敢于大胆讲话⑹。我在八月八日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上的那篇讲话,是个大胆的讲话,当然也照顾了一点现实。对我的讲话,有人反对,这不要紧。一个方针政策,总会有人反对和不同意的。他们敢讲出来就好,可以开展辩论嘛!
  一九七一年全教会时,周恩来同志处境很困难。一九七二年,他和一位美籍中国物理学家谈话时,讲要从应届高中毕业生中直接招收大学生。在当时的情况下,提出这个问题是很勇敢的。这是要教育部门转弯子,但是教育部门没有转过来。为什么要直接招生呢?道理很简单,就是不能中断学习的连续性。十八岁到二十岁正是学习的最好时期。过去我和外宾也讲过,中学毕业后劳动两年如何如何好。实践证明,劳动两年以后,原来学的东西丢掉了一半,浪费了时间。采取直接招生的办法,并不是不要劳动,劳动可以在中小学就注意。从青少年起教育他们热爱劳动有好处。到大学以后,重点是结合学习搞对口劳动。到农村劳动也可以搞一点,但不能太多。
  毛泽东同志的七二一指示⑺要正确地去理解。七二一大学、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各省自己去搞,办法由他们自己定,毕业生不属国家统一分配范围。但是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恐怕不能这样办,并不是所有大学都要走上海机床厂的道路。毛泽东同志一贯强调要提高科学文化水平,从来没有讲过大学不要保证教育质量,不要提高科学文化水平,不要出人才。
  教育部要争取主动。你们还没有取得主动,至少说明你们胆子小,怕又跟着我犯“错误”。我知道科学、教育是难搞的,但是我自告奋勇来抓。不抓科学、教育,四个现代化就没有希望,就成为一句空话。抓,要有具体政策、具体措施,解决具体的思想问题和实际问题。你们要放手去抓,大胆去抓,要独立思考,不要东看看,西看看。把问题弄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自己解决的问题,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报告中央。教育方面的问题成堆,必须理出个头绪来。现在群众劲头起来了,教育部不要成为阻力。教育部首要的问题是要思想一致。赞成中央方针的,就干;不赞成的,就改行。
  要健全教育部的机构。要找一些四十岁左右的人,天天到学校里去跑。搞四十个人,至少搞二十个人专门下去跑。要像下连队当兵一样,下去当“学生”,到班里听听课,了解情况,监督计划、政策等的执行,然后回来报告。这样才能使情况反映得快,问题解决得快。可以首先跑重点大学,跑重点中学、小学。这些就是具体措施,不能只讲空话。
  工宣队⑻问题要解决,他们留在学校也不安心。军队支左⑼的,无例外地都要撤出来。学校里这些问题不解决,扯皮就扯得没完没了。
  重点大学搞多少,谁管,体制怎么定?我看,重点大学教育部要管起来。教育部直属重点大学,双重领导,以教育部为主。教育部要直接抓好几个学校,搞点示范。学校每周学习时间多少,政治活动时间不能超过多少等等,这些都要具体化,教育部要干预。人民大学是要办的,主要培养财贸、经济管理干部和马列主义理论工作者。师范大学要办好。省、市管的师范院校,教育部也要经常派人去检查。不办好师范教育,教师就没有来源。
  大学学制本科一般定为四年,这个问题认识基本一致了。医科不同,可以长一些。还有个别专业也可以长些。所谓四年,基础课恐怕要两三年。基础打得不好,搞科研是有困难的。我看了你们编的外国教材情况简报。看来,教材非从中小学抓起不可,教书非教最先进的内容不可,当然,也不能脱离我国的实际情况。
  你们起草的招生文件写得很难懂,太繁琐。关于招生的条件,我改了一下。政审,主要看本人的政治表现。政治历史清楚,热爱社会主义,热爱劳动,遵守纪律,决心为革命学习,有这几条,就可以了。总之,招生主要抓两条:第一是本人表现好,第二是择优录取。
  科学研究机构已经确定实行党委领导下的所长负责制,并决定恢复科研人员的职称。这是很大的决策,解决了很多重要的问题,会引起震动,会影响到教育、工业等方面。教育部门要紧紧跟上。大专院校也应该恢复教授、讲师、助教等职称。多年来,许多同志考虑恢复职称的问题,这次中央在召开全国科学大会的通知中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科研、教育的后勤部门,工作量大,政策性强,十分重要。大学里应当有一批热爱本职工作、勤勤恳恳为教学和科研服务的人,把这方面的工作管起来,使教学和科研人员能够集中精力做好业务工作,不要让他们为了设备和工作条件问题到处奔跑。
  要加强学校的教师队伍,科研系统有的人可以调出来搞教育,支援教育。搞教育是很光荣的,要鼓励大家热心教育事业。对科研系统抽出来支援教育的那些同志,教育部要在政治上、物质上安排好。今后我们要很好地研究科研和教育如何协调、人员如何经常交流的问题。人员不流动,思想就会僵化。外国科研机构很注意更新科研队伍,经常补充年轻的、思想灵活的人进来。我们也要逐步实行科研人员流动、更新的制度。要注意发现人才。现在有些人的成就外国人都公认,我们反而不了解,说明我们的一些制度有缺陷,不能发现人才,要认真改进。
  教育要狠狠地抓一下,一直抓它十年八年。我是要一直抓下去的。我的抓法就是抓头头,抓方针。重要的政策、措施,也是方针性的东西,这些我是要管的。教育方面有好多问题,归根到底是要出人才、出成果。
  总之,教育部要思想解放,争取主动。过去讲错了的,再讲一下,改过来。拨乱反正,语言要明确,含糊其词不行,解决不了问题。办事要快,不要拖。
  
  *这是邓小平同志同教育部主要负责同志的谈话。
  注释:
  ⑴姚文元,一九三二年生,浙江诸暨人。“文化大革命”期间,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文化革命小组”成员,与江青、张春桥、王洪文结成“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积极参与夺取党和国家最高权力的阴谋活动。一九七七年七月中共十届三中全会通过决议,开除他的党籍,撤销其党内外一切职务。一九八一年一月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⑵张春桥,一九一七年生,山东巨野人。“文化大革命”期间,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务委员,“中央文化革命小组”副组长等职,与江青组织、领导“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积极参与夺取党和国家最高权力的阴谋活动。一九七七年七月中共十届三中全会通过决议,开除他的党籍,撤销其党内外一切职务。一九八一年一月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一九八三年一月被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依法减为无期徒刑,原判处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变。
  ⑶“黑线专政”最先是林彪、江青一伙用来诬蔑建国后十七年文艺工作的用语。一九六六年二月,林彪委托江青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作出了《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纪要断言:文艺界在建国以来,“被一条与毛主席思想相对立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专了我们的政,这条黑线就是资产阶级的文艺思想、现代修正主义的文艺思想和所谓三十年代文艺的结合”。后来,林彪、江青一伙又把“黑线专政”论扩展到教育、出版、体育、卫生、公安工作和党的组织、宣传、统一战线工作以及其他党政工作。这种颠倒是非的荒谬估计,是“文化大革命”的主要论点之一,给各条战线的工作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⑷参见《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注⑵。
  ⑸聂荣臻(一八九九——一九九二),四川江津人。一九五六年起任国务院副总理,一九五八年后兼任国防部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主任、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主任。一九五九年后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长期主管科学技术和尖端武器的研制工作。
  ⑹邓小平这次谈话以后,教育部即以大批判组名义,发表题为《教育战线的一场大论战》的文章,对“四人帮”炮制的“两个估计”进行批判。这篇文章载一九七七年第十二期《红旗》杂志、十一月十八日《人民日报》。
  ⑺七二一指示指一九六八年七月二十一日毛泽东在《人民日报》关于《从上海机床厂看培养工程技术人员的道路(调查报告)》的编者按清样中加写的一段话,即:“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要无产阶级政治挂帅,走上海机床厂从工人中培养技术人员的道路。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
  ⑻工宣队即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是“文化大革命”期间被派往大中城市的大、中、小学领导学校工作的工作队。
  ⑼参见《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关于反对错误思想倾向问题》注⑺。

责任编辑:总编室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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