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必须停止一切经商活动*

（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一日）

　　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一次大规模的反走私联合行动和专项斗争，这是为保障经济健康发展，维护社会稳定和国家安全利益，加强党的建设、政权建设和军队建设而作出的一项重大决策。全军各部队必须按照中央的要求，进一步提高认识，加强领导，统一部署，统一行动，严厉打击军队中存在的走私活动。
　　打击走私，是打击经济犯罪和反腐败斗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年来，反走私工作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这方面的形势依然严峻。目前，走私活动在不少地方严重存在，范围之广、规模之大、危害之烈，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突出问题是法人走私、内外勾结。军队、武警部队和公安、国家安全、检察等政法部门的一些单位和人员也参与其中，这就更增加了走私活动的严重性和反走私斗争的复杂性。革命战争年代，我们党和军队派往白区〔1〕工作的同志入污泥而不染，是“白皮红心”。现在，有些人却变成了“红皮白心”、“红皮黑心”。 深入开展打击走私犯罪活动，不仅是一场重大的经济斗争，也是一场严肃的政治斗争，必须坚决和雷厉风行地进行。不达到预期目的，决不收兵！
　　军队要做好反腐倡廉工作，加强反走私斗争。我一再强调这个问题，不是泛泛而论，而是有针对性的。在对外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历史条件下，一些人受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等腐朽思想的影响，经不起考验，甚至蜕化变质，堕入腐败和犯罪的泥坑。
　　我军是党绝对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历来具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在革命战争年代，全军将士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建立了不朽的历史功绩。在和平时期，我军许多官兵常年驻守在高原、沙漠、严寒地区，克服各种困难，坚定地保卫祖国的边防。我军积极支援和参加国家现代化建设，积极完成党和国家交给的抢险救灾等急难险重任务，作出了有目共睹的重大贡献。党和人民是高度信赖我们这支军队的。
　　对于军队打击走私、打击经济犯罪和反腐败斗争的形势，全军同志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应该有一个清醒的正确的认识。要全面地看问题，作出实事求是的估计。要看到军队内部确有少数单位和人员参与走私活动，看到其危害和影响的严重性，当然也不能估计过头了。同时，要看到军队在参与和支持全国各地反走私斗争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我军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坚强柱石，是捍卫社会主义祖国的钢铁长城。而一些人身为军人，却无视我军的崇高历史使命和神圣职责，公然参与经济犯罪，参与走私护私，同地方上的经济犯罪分子、走私分子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他们的行为严重背离了我军的性质和宗旨，严重损害了我军的声誉。如果我们不坚决、果断、彻底地解决这个问题，任其发展下去，确实有一个坚强柱石会不会毁掉、钢铁长城会不会倒塌的问题。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大家必须从维护改革发展稳定大局的高度，从加强军队建设的高度，从保证党和国家长治久安、人民军队永不变质的高度，充分认识深入开展反走私、反腐败斗争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全军各部队必须认真贯彻落实中央关于打击走私工作的重大部署，必须迅速行动起来，进行一次全面的清理，重点查处走私护私的大案要案，坚决清除害群之马。在全国反走私联合行动和专项斗争中，军队要走在前列，为全社会树立榜样。一定要通过反走私、反腐败的实际行动，挽回少数单位和人员给军队造成的恶劣的社会影响，从根本上防止走私和其他经济犯罪活动的发生。
　　军队是拿枪杆子的。如果军队中有人搞违法活动，参与走私护私，地方上确实很难办。你有枪有炮，又打着军队的招牌，谁敢阻拦你？因此，对于军队中存在的问题，军队必须自觉加以解决，并主动支持和配合地方有关部门的工作。对参与走私护私的军队人员，不管是谁，不管涉及哪个机关，都必须依照党纪军纪和国法从快从严查处。对大案要案的首要分子，依照法律，该杀的必须杀掉，绝不能手软。
　　对于经济犯罪和腐败现象，我们已斗争了多年，为什么这些歪风老刹不住，有的还变本加厉，这是什么原因？从工作上来检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有些同志心太慈、手太软。对于这样的坏人坏事，心慈手软不得。我们心慈手软，犯罪分子就会更加猖獗起来。不采取严厉措施，不用重典，是绝对不行的。群众已经很有意见了，我们不能失信于民。我们的人民民主专政是干什么用的?它的主要作用就是要惩治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惩治一切危害国家、危害社会、危害人民利益的敌对势力和破坏分子的嘛！
　　军队是国家和人民的武装力量，不能成为哪一家哪一个人的家丁，不能成为什么人牟取不义之财的保镖。不然，我们的军队就不成其为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就会带来灾难性后果。第三世界一些国家发生动乱，有的就是由于军队产生严重腐败，引起民众强烈不满。这些国外的教训，我们也应引以为鉴。
　　为了从根本上防止消极腐败现象，进一步推进全军的党风廉政建设，中央已下定决心作出一个重大决策，这就是军队、武警部队必须“吃皇粮”，必须彻底停止一切经商活动。我到中央工作以后一直是这个主张。
　　大量事实已充分说明，军队搞经营性商业活动，弊端很多。主要有：一是容易分散军队干部和机关的精力，影响军队的建设；二是容易与民争利、与地方争利，造成军队和地方的矛盾，影响军政军民关系；三是容易使商品交换原则渗入到军队的政治生活中来，影响和侵蚀干部战士的思想作风，滋生腐败现象。总之，会严重损害我军的形象和战斗力。军队中走私案件和其他经济犯罪案件所以不断发生，搞经商活动是一个重要根子。实际上，经商办公司，也赚不了多少钱，解决不了军队经费不足的问题。军队再也不能经商了，否则人民民主专政的柱石会垮掉，社会主义的红色江山会变色。
　　军队“吃皇粮”，就是军费由国家来保证，待遇还可以适当高一些。不仅军队、武警部队要全部“吃皇粮”，公安、国家安全、检察、法院等政法机关也要全部“吃皇粮”。这些机关履行职能所需的经费也由国家来保证。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随着国家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的增强，完全有条件做到这一点。我已经同国务院的领导同志商量过了，一定要妥善安排，保证军费落实到位。
　　这次要下决心使经营性企业与军队彻底脱钩。军队还有一些保障性企业和福利性企业。保障性企业，如被服厂等，主要是供给部队的，应继续保留并把它们办得更好。福利性企业，尤其是边疆、艰苦地区的这类企业，对于解决部队干部家属的就业问题起到了积极作用，也应继续保留并把它们办得更好。部队为改善干部战士的生活，办一些农场、养猪养鸡场，也是必要的。这个我们过去一直在搞，今后还要继续搞并把它们搞得更好。
　　军委要尽快制定方案，切实保证把目前军队掌握的经营性企业的资产完整地交到国家手中。在贯彻落实的过程中，要严防转移资产，严防销毁账目，严防订攻守同盟，严防有人外逃。违者，要依照党纪军纪和国法从严惩处。
　　军队、武警部队和政法机关彻底停止经商活动，此事重大而复杂。为了抓好这项工作，必须加强领导。中央决定成立领导小组。
　　军队在战争时期的任务就是打仗，在和平时期的任务就是“养兵”，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全军各部队要集中精力一边养好兵，一边履行好巩固国防、保卫祖国、保卫人民和平劳动、参加国家建设的职责。
　　在战争时期的紧张军事生活中，广大官兵的革命意志和革命精神容易饱满振奋。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大家经受的磨炼和考验都很大。一旦不打仗了，意志和精神往往容易松懈下来，而且容易滋生贪图享受的思想。所以，在和平时期，军队要格外加强教育、加强训练、加强管理。如果不严格教育、严格训练、严格管理，就会出问题，甚至有垮掉的危险。
　　古今中外，一些战功累累的军队最后被奢靡腐败搞垮的，屡见不鲜。“八旗兵”〔2〕，开始是很能打仗的，但清王朝建立以后，由于无所事事，养尊处优，奢侈之风盛行，不到一百年时间，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成为不能打仗的“老爷兵”。这一点在平定吴三桂〔3〕等人的三藩之乱中，就充分显露了出来。这种历史教训，我们不应忘记。
　　早在全国解放前夕，我军即将开进大城市时，毛主席就很有远见地向全党全军发出了告诫。他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指出：我们很快就要在全国胜利了。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毛主席的这段话，今天读来，是多么发人深省啊！
　　全军同志必须始终发扬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高级干部更要在这方面率先垂范。坚持艰苦奋斗，是我军思想政治建设的一个基本要求，也是确保我军永不变质的一个重要条件。对于艰苦奋斗的重大意义，一九五六年，毛主席曾作过一段很深刻、很精辟的论述，虽然比较长，我这里还是要念一下。毛主席说：“我是历来主张军队要艰苦奋斗，要成为模范的。一九四九年在这个地方开会的时候，我们有一位将军主张军队要增加薪水，有许多同志赞成，我就反对。他举的例子是资本家吃饭五个碗，解放军吃饭是盐水加一点酸菜，他说这不行。我说这恰恰是好事。你是五个碗，我们吃酸菜。这个酸菜里面就出政治，就出模范。解放军得人心就是这个酸菜，当然，还有别的。现在部队的伙食改善了，已经比专吃酸菜有所不同了。但根本的是我们要提倡艰苦奋斗，艰苦奋斗是我们的政治本色。锦州那个地方出苹果，辽西战役的时候，正是秋天，老百姓家里很多苹果，我们战士一个都不去拿。我看了那个消息很感动。在这个问题上，战士们自觉地认为：不吃是很高尚的，而吃了是很卑鄙的，因为这是人民的苹果。我们的纪律就建筑在这个自觉性上边。这是我们党的领导和教育的结果。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无产阶级的革命精神就是由这里头出来的。”〔4〕革命战争时期，艰苦奋斗可以出政治，出战斗力，出红色江山；和平建设时期，艰苦奋斗可以保政治本色，保战斗力，保红色江山。
　　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不断增强国家的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根本目的就是要把国家搞富强，让人民过上富裕的生活。国家富强了，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了，任何国外敌对势力也颠覆不了我们，任何国内破坏势力也动摇不了我们，党和国家就会稳如泰山、长治久安。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伟大成就，这要归功于邓小平理论和党的基本路线的正确指导，归功于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奋斗。我国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人口多、底子薄、生产力不发达仍是基本国情，全国人民要继续艰苦奋斗。军队要继续做艰苦奋斗的模范。当然，党和国家应该认真考虑军队建设的需要，为军队现代化建设提供必要的保障和条件。
　　一九八〇年，邓小平同志曾经发出一个重要号召：“在长期革命战争中，我们在正确的政治方向指导下，从分析实际情况出发，发扬革命和拚命精神，严守纪律和自我牺牲精神，大公无私和先人后己精神，压倒一切敌人、压倒一切困难的精神，坚持革命乐观主义、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精神，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搞社会主义建设，实现四个现代化，同样要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大大发扬这些精神。如果一个共产党员没有这些精神，就决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不但如此，我们还要大声疾呼和以身作则地把这些精神推广到全体人民、全体青少年中间去，使之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精神文明的主要支柱，为世界上一切要求革命、要求进步的人们所向往，也为世界上许多精神空虚、思想苦闷的人们所羡慕。”〔5〕
　　我希望，全军同志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牢记邓小平同志的号召，坚持发扬他倡导的“五种革命精神”，永远保持人民军队的政治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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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江泽民同志在中央军委常务会议上讲话的一部分。
　　注释
　　〔1〕白区，这里泛指我国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国民党统治区域。
　　〔2〕“八旗兵”，是清王朝在满族八旗制度基础上建立的骨干军事力量。一六〇一年（明万历二十九年），清太祖努尔哈赤创立兵制，以黄、白、红、蓝旗帜为标志建立四旗，后增建镶黄（黄旗红缘）、镶白（白旗红缘）、镶红（红旗白缘）、镶蓝（蓝旗红缘）四旗，构成“八旗满洲”。清太宗皇太极又将降附的蒙古人、汉人编为“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与“八旗满洲”共同构成清代“八旗”的整体。早期“八旗”是满族的社会组织和军事组织形式，凡满族成员分隶“八旗”，平时生产，战时打仗。清军入关后，“八旗”逐步演变为纯粹的军事组织，但在行政制度上与州县系统并存。“八旗”成员除做官、当兵外，不能自营生计，坐领钱粮，逐渐养成游惰习气，“八旗兵”的战斗力日益下降。清代末年，八旗制度逐渐解体。
　　〔3〕吴三桂（一六一二——一六七八），生于明代，扬州高邮（今江苏高邮）人，世居辽东（治所在今辽宁辽阳）。明末任宁远总兵，后献山海关降清，受封平西王，率军镇压陕西、四川等地农民起义军，进攻南明云贵地区。消灭南明政权后，奉命镇守云南，与受封平南王镇守广东的尚可喜、受封靖南王镇守福建的耿继茂并称为“三藩”。“三藩”拥兵自重，逐渐形成割据势力，其中吴三桂势力最大。一六七三年，清政府为加强统一，下令撤藩。吴三桂举兵叛乱，自称周王，相继攻陷四川、湖南等地。耿精忠（耿继茂之子）、尚之信（尚可喜之子）以及广西、陕西等地督抚也随之反叛。史称三藩之乱。在清政府分化、打击下，耿精忠、尚之信等相继败降。一六七八年，吴三桂在衡阳（今湖南衡阳）称帝，国号大周，不久病死，其孙吴世璠继位。一六八一年，吴世璠兵败自杀，三藩之乱被平定。在平定三藩之乱的战争中，原为清军主力的“八旗兵”养尊处优、怠惰厌战，战斗力大大丧失，主要依靠由汉人组成的“绿营兵”（以使用绿旗而得名）作战。
　　〔4〕见毛泽东《艰苦奋斗是我们的政治本色》（《毛泽东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62页）。
　　〔5〕见邓小平《贯彻调整方针，保证安定团结》（《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67—36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