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批转赖若愚《在私营企业工会工作会议上的总结报告》

赖若愚同志、全总党组；各中央局、分局并转各区财委及工会党组：
　　（一）中央批准赖若愚同志《在私营企业工会工作会议上的总结报告》，认为这一报告中所规定的各项政策是适当的。望各级党委督促工会工作同志及财经工作同志掌握实施之。
　　（二）在大企业中一律实行八小时制是正确的。但根据国营纱厂改行八小时制的经验，在实行时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有步骤地有计划地去实施，反对冒然从事。
　　（三）规定在二十五人以上的工厂和五人以上的商店均须实行监督，作为一个努力奋斗的目标是可以的，但如果作为目前马上普行的办法则不妥当。因为目前各地监督生产的经验，均不成熟，相反，有些城市有些厂店，由于不适当的“监督生产”，过分地打击了资本家的生产情绪，反而对生产不利。所以目前对监督生产一事，还应多做典型试验，俟取得成熟的经验后，再行逐步推广。
　　（四）此指示及附件登党刊。
　　中央
　　十月二十四日
　　赖若愚在全国私营企业工会工作会议上的总结报告
　　（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六日）
　　一、必须加强私营企业的工会工作：
　　我们与资产阶级合作是长期的，这种合作将一直继续到资产阶级消灭为止。在长期合作过程中，正确地处理与资产阶级的关系，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处理不好很容易犯错误。在我们党的历史上，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是曾经犯过错误的棗“左”的和右的。当然，在毛主席的领导下，这个问题已经正确地解决了。资产阶级是有两面性的，我们对待资产阶级是有团结有斗争的，团结即是发扬其有利于国计民生的一方面；斗争即是反对其破坏性的一方面。在目前时期，我们对待资本主义的根本政策，是节制资本。所谓节制资本，即一方面允许资本主义的存在与发展；一方面又给他一定的限制；第一必须有利于国计民生；第二必须受国营企业领导；第三必须实行劳资两利。所谓团结资产阶级，即是在这个范围内的团结，所谓斗争即是反对其超过这个范围的斗争。但是由于资本主义有自由发展的特性，必然想突破这一限制。限制与反限制，这就是我们与资产阶级斗争的焦点。限制与反限制的斗争是不可避免的，是长期的。这种斗争只靠政府法令是不够的，必须发动工人群众，依靠工人群众的力量，上下结合，才能顺利地进行。“五反”运动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资本主义在新民主主义时期，还会有一定的发展，但其发展的速度与国营企业是不可比拟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近代化的私营企业，绝大多数都是固定给国家加工订货的，对国营企业的依赖性很大，是国家资本主义性质的经济，一般是有发展前途的。一部分半机器工厂和比较大的手工业工场，也有些是临时或固定为国家加工订货的，也可能得到一些发展。除此而外，还有一部分较小的手工业工场和半机器工厂，一般是自产自销，生产中的困难是不可避免的。这一部分企业的发展趋势是搞联营（一部分可能逐渐被淘汰），分散的独立手工业的趋势是逐渐向合作社道路发展，这是全国普遍的自然的趋势。这一趋势会使生产逐渐达到集中，应该说是一个好现象。
　　在整个新民主主义的历史时期，资本主义经济会始终是动荡不定的，中小厂店动荡性将更大一些。所以从整个变化中来看，劳动就业也是个长期的问题，搞不好，资本家将会利用这种情况，向我们作斗争，从这方面来说，工会工作也必须加强。
　　在“五反”运动中，我们曾集中力量对资产阶级进行了一次严肃的斗争，打击了资产阶级的“五毒”，把私营企业推上了正常轨道。但其唯利是图的本质并不能由于这一次斗争而有所改变，我们与资产阶级的斗争是长期的。因此，为了巩固“五反”胜利，为了和资产阶级进行经常的斗争，就要求我们加强私营企业的工会工作。
　　加强私营企业的工会工作，必须解决如下几个问题：（一）生产问题。（二）工资、工时、福利及利润分配问题。（三）整顿工会组织问题。（四）监督生产问题。
　　二、生产问题：
　　国营企业工会工作的中心任务是生产，私营企业工会工作的中心任务也是生产。生产搞不好，工人的一切福利就无从谈起。私营企业的生产要向国营企业看齐，工人的生活福利也要向国营的看齐，不能只强调一面。不能把工资、工时、生活福利等要求安放在生产落后的基础之上。工资福利问题一定要解决，生产也一定要搞好。但是私营企业与国营企业毕竟有很多不同，有几点是需要说明的：
　　（一）生产改革问题：国营企业进行生产改革，是要把过去资本主义的一套经营管理方法和技术指导加以改变。但私营企业本身就是资本主义性质的，那么在私营企业进行生产改革是否会“左”了呢？不，只要我们尊重了资本家的企业所有权和适当地处理利润分配问题，生产改革不会影响企业的性质，私营企业也应该进行生产改革。进行改革对资本家有利，对工人有利，对国家有利。不过在实际进行改革的时候，应该有所区别。固定为国家加工订货的近代化的工厂，是国家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应该与国营一样进行生产改革。但是不可以与国营企业提出同样的口号。即只提反对旧的管理方法与管理制度，建立合理的新制度，不提反对资本主义的管理等等。在临时加工和不加工的中、小厂矿，也要进行一定的改革，但不要要求过高，能改多少算多少。所有私营企业进行生产改革，都要通过劳资协商会议，取得资方同意。要向资本家说明，进行改革对生产是有好处的，否则对他也不利。
　　（二）在私营企业组织生产竞赛问题：固定加工订货的工厂可以与国营工厂一样地组织生产竞赛；不是加工订货或临时加工订货的厂子，组织竞赛要有一定条件，即经过协商，订立合同，资本家担负一定义务，竞赛的结果对劳资双方都要有利。
　　商店与工厂不同，竞赛易出偏差。有的地方曾经组织过商店的竞赛，成绩也有，但偏差不小棗如：为了多销货物，与国营商店竞争、欺骗顾客、互相压价、影响物价等等。所以商店以不搞生产竞赛为好，应该提倡新的商业道德：“货真价实态度好，称平、斗满、尺码足”。
　　“五反”运动以后，私营企业的工会工作步骤，大体是这样的：首先是由斗争转向生产，在搞好生产的基础上解决工人工资、工时、福利问题。这些问题大体上解决以后，再认真地实施监督制度。现在有些地方生产已经搞起来了，有些地方生产还不正常，凡生产还不正常的地区或厂店，应该先搞好生产。在恢复生产的过程中，要打退不法资本家的反扑，这也是为了搞好生产。
　　在恢复生产的过程中，就要适当地注意工人工资、工时、福利等问题的解决。生产搞好之后，再进一步系统地解决这些问题。
　　三、利润分配、工资、工时、福利问题：
　　（一）利润分配问题：这是工人和资本家都非常关心的根本问题，处理不当，就或者是影响资本家的经营积极性，或者是影响工人群众与党和工会的关系，影响工人的生活。资本家应得多少利润呢？陈云同志在全国工商联筹备代表会议讲话当中提出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新草拟的私营企业条例草案中提议除所得税和百分之十至二十五作为公积金外，其余额作为一百，股东股息、红利、董监事及资方代理人的酬劳金分百分之六十至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二十至四十作为职工的集体福利基金和奖金，到底该怎样分配为好，各地还可继续研究，总之资本家所得利润，要高于银行存款利息，以作到劳资两利发展生产为原则。
　　在讨论中大家提出工人宿舍、工房等建筑费用应不应在职工福利基金中开支的问题，我们认为这应该在资本家的基本建设投资中开支。为了鼓励资本家这样做，我们可以在利润分配上作适当的让步。
　　（二）工资问题：私营企业的工资状况一般是：高的高于国营，低的低于国营（也有少数比国营高的），在集体福利方面，私营一般比国营低，仅仅这些简单情况，已经可以说明私营企业工资的主要问题是不合理和低，少数比国营高的也只是暂时现象，不必顾虑。从发展前途来看，国营是一天天高于私营的。“五反”以前资本家可以提高工资，是因为能够偷工减料投机倒把取得非法利润。“五反”后情况变化了，如果他的工资能够一贯地保持比国营高的话，那么国营企业的优越性在那里呢？用不着很久，私高于公的现象就会消灭的。
　　私营企业的工资问题是很复杂的，在全国范围内，按产业按行业统一调整是一下办不到的，现在还只能以地区为单位分产业和行业来解决。具体的办法可以是这样，即：凡属近代化产业，与当地同一产业的国营企业的工资标准大体一致。例如天津的北洋、恒源等纺织厂和国棉一厂二厂等工厂的工资，大体应取得一致。半机器工业及较大的手工业工场的工资，一般应较大企业低一些，不能平均主义，应该以地区为单位，按照产业和行业，由政府做出全盘调整计划，经过群众讨论，劳资协商，上级批准，然后调移，其所以要经过上级批准，是为了便于照顾全局。
　　年终双薪、馈送、分红等问题：我们的方针应当是向工人宣传工资形式越简单越好的道理，逐步地把它合并在正式工资之内。这在近代化的产业是容易实现的，在小手工业作坊及商店则比较困难。所以在实际上不能急躁和草率，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这一问题不是工人的普遍要求，生硬取消，工人是不满意的。年终双薪、年终馈送、年终分红，不管这些变相工资是否合理，它毕竟是群众的利益，在没有别的利益代替以前，是不能凭白取消的，就是在增加工资的基础上取消的时候，也必须取得工人同意。
　　按照调整以后的标准追补工资的问题：原则上我们不赞成追补。但有些地方资本家或我们的领导机关答应过工人，那就不应当反对追补。如果资本家追补不起，硬要追补，厂子有垮台危险的话，可根据情况，说服工人，免予追补或采取打折扣或记帐的办法去解决，资本家可以不出钱，但面子一定要给工人。
　　（三）福利问题：近代化的企业（和少数规模较大的手工业工场），均应实行劳动保险，举办集体福利事业，但在小型的、分散的、生产和营业很不稳定的手工业作坊和商店中，资本家负担能力低，职工人数又少，举办集体事业是困难的。可以通过缔结劳资合同，把规定给工人的洗澡、理发、奖金等等分给职工个人，自己去解决问题。小厂小店的职工疾病治疗问题，可以以地区为单位协同有关部门召开卫生会议，由有关方面集体出资建立或委托若干门诊部，和市民一块解决医药问题。工人生病受伤，资本家要负一定责任，工人在养病期间，工资和医疗费用，各地可根据具体情况作出若干规定。将来集中各地经验，再建议政府规定统一办法。
　　（四）工时问题：近代化的大企业一律实行八小时制，半机器工业和手工业工场不得超过十小时。零散的作坊、商店和工作有间歇的行业，最多也不得超过十二小时。
　　假期问题：近代化工厂，应和国营企业一样，实行小礼拜制。手工作坊及商店实行小礼拜制有困难时可以按照旧例，在年节、五月节、八月节放假，按旧例计算，每年休假期约为四十五天至七十天，这样的办法大体是可行的。此外政务院规定的例假是一定要放的。
　　四、监督生产问题：
　　“五反”运动给了违法资本家一个严厉的反击，使私营企业开始走向正常轨道，为了巩固这个成果，实行监督是势所必需的。经过“五反”运动，私营企业中的职工，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在这样基础上，实行监督也具备了群众条件。
　　我们关于监督的意见是：职工人数在二十五人以上的工厂和五人以上的商店均须实行监督。在二十五人以下的工厂和五人以下的商店，不能说不要监督，而是采取不同的方法来监督。实行监督的条件，根据现有的经验看：第一必须有坚强的党的领导；第二必须有纯洁的工会组织；第三必须有良好的群众基础；第四必须生产经营正常。监督的关键：在于公开帐目。这一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均好解决。实行监督需要有一定的组织机构，提议在各市、区和基层成立监督委员会。二十五人以下的工厂和五人以下的商店不设专门机构，职工可以随时检举，市、区监督委员会可以随时抽查。监督的范围主要是防止资本家犯“五毒”。具体经验还不多，有些地方已经有了些经验，希望注意总结一下。
　　五，学徒问题：
　　由于中国的工业不发达，手工业独立劳动者很多，散布在大小城市和小市镇，他们和农民的关系很密切，他们的生产对目前的国计民生还很需要。这些手工业独立劳动者一般都要带一两个学徒。对学徒问题处理不当，师傅就不愿带徒弟，手艺工人就必日见减少，会引起农民群众对我们的不满，也会影响国计民生的需要。所以正确处理师徒问题，是一个大问题。
　　“五反”中有些地方错误地把师徒关系当作劳资关系处理，这是对我们非常不利的。劳资关系与师徒关系一定要区分清楚，二者不能混淆。独立劳动者自己参加主要劳动，常常带几个徒弟，或雇佣几个辅助劳动者，例如一个铁匠打铁，需要一个拉风箱的，还需要一个拿大锤的，离了这二个帮手即干不成活，但主要劳动力还是那个拿钳的铁匠。又如一个医生，他需要一个护士、一个管挂号的、一个烧饭扫地的，但主要劳动还是那个医生。这些都算作独立劳动者，不应算作资本家。如果一个铁匠，又请了与自己具有同样技术能力的两个铁匠工人，替自己劳动，这就算劳资关系。师徒关系之间，是存在一定的剥削的，但不应以剥削论。在解决师徒问题上，应该着重教育师傅不要打骂徒弟，要好好教授徒弟，要教得好、教得快、教得全，打破留一手的思想。出师年限，三年制还可保留，其次在不影响学徒学习情况下，可以作些烧饭、洗碗、扫地等粗活，但不能整天替老板娘抱孩子。另外要教育徒弟好好学技术，提倡尊师爱徒的新的师徒关系。
　　关于中、小城镇的“五反”问题，我们的意见一般以不搞为宜。因为问题不大，搞起来影响城乡物资交流甚巨。各地可参考河南省关于小城镇召开劳资双方民主团结会议的经验，在会议上对资方进行适当的批评借以稳定劳资双方等待“五反”补课的不安情绪，然后转向团结生产。
　　六、私营企业工会工作问题：
　　经过“五反”运动，暴露了工会基层中许多问题，有些地方注意了整顿，但绝大多数地区，则只在“五反”中捎带地整顿了一下，那是十分不够的。为了加强与健全私营企业工会工作，提出以下几点意见：
　　首先，必须认真地进行一次组织整顿，建立各种民主制度。工会委员会要定期改选，委员会要定期向会员作工作报告，财务帐目要向会员公布，把工会工作完全放在群众监督之下。
　　其次，系统地向职工进行共产党与共产主义的教育，进行阶级教育和时事政策教育，借以提高职工群众的觉悟。
　　最后，要时刻关心职工群众的生活福利要求，要有计划地集中群众的正当要求向资方进行协商，并将协商的经过与结果，及时地传达到职工群众中去。
　　在工会工作中（不论国营或私营），有几个问题必须注意：第一，必须尊重党的领导，无论那一级工会，如果脱离了党的领导，就一定要犯错误，脱离党的领导，本身就是极大的错误。第二，要与政府劳动部门、企业行政部门紧密联系，主动地征求他们的意见。第三，必须建立工会内部的民主生活，把整个工作放在群众监督之下。
　　七、结束语：
　　这次会议，只是把一些问题提出来了，具体的解决办法，主要应在当地党委的统一领导下，根据各地的不同情况来决定。这次会议后，希望各地区把这些工作能够具体地安排一下，我们的工作经验还很不成熟，希望各地区在实际工作当中，把创造出来的经验，能够逐渐地集累和总结起来。
　　根据中央档案馆提供的原件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