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的总结讲话

　　这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是一次统一思想认识、端正思想作风的会议，是一次推进金融改革的会议，也是一次贯穿批评与自我批评精神的会议。会议的第一天，周正庆同志代表人民银行总行党组作了工作报告。会议期间，我参加了两个半天的分行行长座谈会，还同人民银行的一部分老行长进行了座谈，老同志们提出了很多很好的意见。这次会议达到了肯定成绩、检讨缺点、统一认识、团结奋进的目的，会议开得很好。
　　首先要肯定成绩。最近几年，人民银行在李贵鲜同志和人民银行党组的领导下，做了大量的工作，成绩是主要的，应该充分肯定。各专业银行行长、人民银行各分行的行长、全体金融战线上的职工同志们，在党中央、国务院和人民银行党组的领导下，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代表国务院向同志们表示衷心的感谢。你们两头受压，三方受气，任劳任怨，你们的处境我完全理解，我对你们表示亲切慰问。
　　其次，这次会议也检讨了缺点和失误，在会议发言中，很多同志都表现了自我批评的精神，这很好。我们的问题主要是没有严格按照党中央、国务院的指示和银行的规章制度办事，而是各行其是，发生了不少违章违纪的事情，甚至还有不少大案要案，也反映我们没有很好地抓队伍建设。正如江泽民同志所指出的，金融秩序混乱，纪律松弛，已经达到影响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的程度。有些地方的银行不能坚持原则，把“金库”的钥匙都交给了人家！你顶不住就要报告，你不报告就是失职，不能怕得罪人。
　　第三，统一了认识，坚定了信心。同志们说，如果不下决心扭转当前金融混乱局面，不制止住通货膨胀，经济就可能大起大落，我们就会失去大好的发展机遇。现在中央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解决经济发展中出现的问题，我们就更有信心了。这次会议统一了这个认识，大家回去就要狠抓落实，要动真格的。
　　第四，会议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也有落实要求的许多具体措施，大家还提出了很多可行性很强的宝贵意见，这样就更好贯彻落实了。
　　当然，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的意见》（以下简称中央六号文件），光靠金融系统一家是不够的。只有全党、全国人民，特别是各地区、各部门的领导同志用中央六号文件统一思想、统一步调，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把中央对当前经济工作的重大决策真正落到实处。但是，金融是国民经济的命脉，在国民经济中处于重要的地位，我们承担了非常艰巨，也很光荣的任务，对贯彻好中央六号文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们的工作做得好，对扭转局势，加强宏观调控会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因此，我们要把自己的问题看得重一些，对自己要求更严格一些，切实把中央六号文件贯彻好、落实好。
　　今天，我根据党组同志的意见和会议讨论的情况，讲三个问题。
　　一、以中央六号文件来统一金融系统的认识，是落实中央关于当前经济工作的重要决策，完成整顿金融秩序、改革金融体制的任务，扭转资金全面紧张局面的关键。
　　关于中央六号文件的形成过程和背景，我在会议开幕那天的讲话中已经讲了，由此大家不难看出，中央六号文件是在总结了一年多来经济高速发展的经验，研究了前进过程中发生的矛盾和问题，集中了各部门、各地区和许多老同志以及各民主党派、群众团体的智慧的基础上产生的一个重要文件。可以说这是一个集思广益的文件。同时，中央六号文件提出的十六条宏观调控措施，十三条是采用经济手段，不是“走老路”。我们是把解决当前经济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作为加速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动力，力求通过加快形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办法，来解决当前经济发展中出现的问题。因此，这个文件又是一个充满改革精神的文件。
　　要贯彻落实好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宏观调控的重要决策，必须用中央六号文件来统一全党的认识。根据我学习中央六号文件的体会，我认为当前需要统一以下三个方面的认识。
　　第一，强化宏观调控，防止经济过热，是当前迫在眉睫的任务。
　　现在经济从总体上讲不过热，但局部地区、局部领域已经过热，现在再不强化宏观调控，有些问题就来不及纠正了。有些地方的领导同志不同意这个看法，有的说，你热我不热；有的认为，市场商品供应很丰富，物价涨了，补贴也多了，奖金发得也不少，不会出什么问题；有的说，只要你给我钱，我就可以抓住机遇，把经济搞上去；有的地方还说，我这里生产速度并不高，不但不热，而且还很冷，等等。我觉得，说经济热不热，不能只看速度高不高。如果生产速度是依靠挖掘现有企业潜力，调整结构，抓企业经营机制转换和质量品种，抓改善经营管理，生产出来的东西运得出去、卖得掉，效益好，这样的速度越快越好。但是，如果是基本建设大量投入，摊子铺得很大，又长期建不成，资金十分紧张，已经影响到企业的流动资金和重点建设项目资金的需要，票子又发得很多，这种状况下的速度可能一时会很高，但不会持久。现在商品供应确实比一九八八年时好多了，但一九八八年也不是商品供不应求。我当时在上海工作，那时仓库里商品并不少，把商品拿出来，降价卖，抢购风马上就平息了。问题是宏观环境绷得太紧以后，人们对通货膨胀的心理预期就会加大，发生社会动荡的可能性也会加大。江泽民同志讲，由于所处的地位不一样，对形势的分析可能不同。但要对形势有个正确的认识，就要从整体和全局来看问题。现在我们的宏观经济环境已经绷得很紧，再不控制住总量，就可能发生严重的通货膨胀。对这个问题不要再争论下去了，希望大家将认识统一在中央六号文件的精神上，强化宏观调控，防止经济过热。
　　第二，整顿金融秩序是强化宏观调控的重要方面。
　　江泽民同志对于金融秩序混乱、纪律松弛的问题有过两次重要批示。大家要正视金融系统存在的问题，如果不正视、不解决这些问题，全国大好形势不但不能发展，而且有可能逆转。
　　一是违章拆借。这是导致固定资产投资规模过大的一个重要原因。银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根据中国人民银行总行调查，去年以来，拆出资金余额在一千亿元以上，其中最多的主要是广东、北京等几个省市。
　　二是非法集资。这不都是银行的事情。这种集资有很大的危害，造成很多社会问题：（一）直接影响银行储蓄，使储蓄下降，重点贷款保证不了，“白条子”、“绿条子”难以避免。（二）投资者上当受骗，有的甚至连本金也难以收回，北京长城机电科技产业公司就是一个典型。对长城公司的问题我们发现太晚，我们有责任，让一些同志上了当，让老百姓吃了亏。但我们现在只能尽量把钱追回来，我们不能赔，也赔不起。群众在投资时，必须考虑投资风险，只是埋头想发财，结果可能会倾家荡产。政治局常委决定，要利用这件事，对全民进行一次法制和投资风险教育，要加强这方面的宣传。有的省大办钱庄、当铺，它们也搞储蓄，搞存贷款，农村里各种基金会、互助会都搞起来了，导致资金成本越来越高，风险越来越大，这种现象一定要制止。国务院办公厅通报了五个地区乱售资的问题，刹了一点风，但还远远不够。从报纸上看，现在有的部门还在搞，有的未经批准发外币债券。国务院已经明文规定，在国内外集资都必须经过批准，不经批准搞集资是不对的。乱集资制止不了，提高储蓄存款利率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三是金融管理混乱，恶性案件不断发生。农业银行河北衡水支行擅自向国外开了一百亿美元的备用信用证，尽管现在农业银行总行已发表声明作废，但后果还难以预料。现在有的部门、企业，在国外用上亿美元购买企业，也不向国务院报告。衡水案件暴露后，又陆续暴露了许多诈骗案件。现在各种诈骗活动很多，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四是滥设金融机构，擅自或变相提高利率，结算纪律松弛。企业反映，按法定利率很难借到贷款，资金几经倒手到企业后利率很高。这次提高利率后，必须坚决刹住这些违法行为。要坚决杜绝企业给银行送干股和银行参股拿回扣等不正当做法。现在银行之间相互占用汇差的问题很严重，企业对此很有意见。
　　当然，上述问题并不都是银行的责任，其他部门的问题也不少。现在财政也在搞信贷，把国家预算资金（变成预算外）拿来搞有偿使用，拿去放贷款，越搞越大。这种状况必须通过加强金融管理来解决。其他部门也要检查自身存在的问题，固定资产投资规模这样大，决不仅仅是财政和银行搞起来的。
　　第三，强化宏观调控，不是实行全面紧缩，而是进行结构调整，我们不会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搞全面紧缩。
　　当前我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从总体上讲是健康的，前进过程中发生的问题通过加快和深化改革就可以解决，没有必要实行全面紧缩，今后也不会采取全面紧缩的政策。今年的货币发行增加很多，资金投入也很多，资金紧张的根源在于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搞得太大，致使重点企业、重点建设的资金没有保证。我们要进行结构调整，把不该搞的停下来，集中资金保证重点。要根据优化产业结构的原则，按照国家的产业政策调整资金投向，加强基础设施和基础产业。在这个过程中，会暴露不少矛盾和问题，难免要触及某些方面的利益，引起一定的震动。对此，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在这次整顿金融秩序中，要贯彻“软着陆、点刹车”的方针，不能刹车过急。现在主要是进行结构调整，要优先保证农业、重点企业和重点建设的资金需要。当前农副产品议价收购部分的资金还没有全额到位，重点企业的流动资金还很困难，今年上半年重点建设的资金到位率不到计划的一半。因此，当务之急是调整资金的投向，保证重点需要。
　　二、银行系统的领导干部要严格执行党中央、国务院提出的“约法三章”。
　　人民银行党组要求银行的各级领导干部识大体，顾大局，严肃组织纪律，提出了“三要”和“十不准”的要求，这些都是完全正确的，我都赞成，大家要认真执行。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扭转局面，根据江泽民同志的意见，我在这里将“三要”和“十不准”具体化为“约法三章”。
　　第一，立即停止和认真清理一切违章拆借，已违章拆出的资金要限期收回。各银行要在今年八月十五日前，将违章拆给非金融机构的资金全部收回，拆给非银行金融机构的资金先收回百分之五十，其余违章拆借、违章参股、投资的资金要在八月十五日前提出收回计划和处理意见，并上报总行。
　　第二，任何金融机构不得擅自或变相提高存贷款利率。不准用提高存贷款利率的办法搞“储蓄大战”，不得向贷款对象收取回扣，或者将资金通过“关系户”放高利贷。
　　第三，立即停止向银行自己兴办的各种经济实体注入信贷资金，银行要与自己兴办的各种经济实体彻底脱钩。过去违反规定将信贷资金充当资本金注入企业的，要限期收回。
　　各级银行都要认真贯彻执行“约法三章”，否则，将严肃追究当事人和主要负责人的责任。
　　认真贯彻执行“约法三章”，把金融秩序切实整顿好，必须加强各级领导班子的思想和作风建设。要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要始终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动摇，不懈地对职工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正人先正己，只要领导干部以身作则，认真执行“约法三章”，就一定能够带出一支坚强的金融队伍。
　　在整顿金融秩序时，要注意稳定队伍，稳定机构，稳定人心，保护大家的积极性。前一段时间金融系统出现的一些问题，是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下发生的，有些是新旧体制转换过程中难以避免的。问题的责任主要在上面。对工作中发生的不触犯刑律的一般违章问题，只要明确责任，如实报告，认真纠正，改了就好。
　　三、进一步推进金融改革。
　　金融改革，既要从我国目前实际情况出发，又要遵循市场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逐步向国际规则靠拢。
　　改革的重点是，强化中央银行职能，加快形成统一、有效的宏观调控机制，以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需要。
　　通过改革，必须建立一个在国务院领导下的独立执行货币政策的中央银行体系，调节社会总供给与总需求的平衡，保证币值的稳定；必须建立一个中央银行监管下的以国家政策性银行和国有商业银行为主体的、多种金融机构并存的金融组织体系；必须建立一个统一、高效、有序的金融市场体系。为此，这次会议后，要在以下方面抓紧进行改革。
　　第一，加强中央银行职能和基础建设。
　　1．强化中央银行职能。中国人民银行作为我国的中央银行，其主要职能是，通过制定和实施货币政策，严格控制全社会的货币供应总量；加强对金融机构的监管；保证金融体系的安全。首要目标是保持货币的稳定以促进经济的合理增长。
　　2．运用宏观调控方法。现阶段要由控制银行信贷规模和现金发行，逐步过渡到控制全社会货币供应总量。综合运用再贷款、存款准备金、利率、储备限额、汇率等经济手段实施货币政策。根据市场发育的条件，逐渐增加间接调控的比重，逐步向间接调控为主过渡。
　　3．控制基准利率，实行灵活的利率政策，调节资金供求。在基准利率基础上，规定金融机构利率浮动范围和幅度，并以此影响货币市场和证券市场，逐步形成以中央银行基准利率为基础的利率体系。
　　第二，建立中央银行监管下的以国家政策性银行和国有商业银行为主体、多种金融机构并存的金融组织体系。
　　1．组建政策性银行，实现银行政策性和商业性业务的分离，改变目前专业银行政企不分的体制。目前，要抓紧组建国家长期开发信用银行和进出口银行。政策性银行在国家产业政策和规划的指导下，在国家财政的支持下，不以盈利为目的，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担风险。
　　2．分离后的商业银行要依法经营，保持资金使用安全性、流动性和盈利性统一的原则。
　　（1）有组织地做好金融资产清理工作，为其他改革打下基础。
　　（2）逐步实行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担风险、自我约束。
　　（3）由信贷规模管理逐步转向实行资产负债比例管理。按《巴塞尔协议》的要求，逐步提高资本充足率。鉴于非银行金融机构的资金占全社会资金的百分之三十，要加强风险管理。
　　对各类、各级银行实行监督和稽核的机构和机制问题应该尽快研究解决。可以借鉴市场经济国家这方面的经验，并且结合我们自己的特点，创造有效的形式。
　　第三，建立统一、开放、高效、有序的金融市场体系。
　　1．建立全国统一有序的、规范化的同业拆借市场，使同业拆借市场变为真正的头寸市场。
　　2．发展短期票据市场。规范债券的信用评级，促进债券市场的健康发展。完善股票市场。在企业股份制改造的基础上，规范股票的发行和上市，逐步扩大规模。完善证券交易所的管理。
　　3．外汇市场要通过加快外汇管理体制改革，控制资本流出，有效利用外汇资金。逐步建立以市场汇率为基础的人民币汇率机制，最终达到汇率并轨。这项工作明年要起步。
　　推进金融改革，首先要进一步增强加快改革的自觉性和紧迫感。有些同志提出，过去金融系统的改革讲长远目标的多，讲近期如何改的少，这个问题提得好，请人民银行总行党组认真研究这个意见，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近期改革方案。这里我讲一下关于人民银行省分行、县支行机构设置的改革问题，我的意见是不能急，要慎重。从长远看，中央银行应按经济区设置分支机构，但目前省分行、县支行都不撤，要稳定机构，稳定队伍。分行、支行的职能要转变，在加强对金融机构的监督上多做工作。总的来讲，我们金融系统的同志特别是各级领导同志，要克服因循守旧的观念和单纯业务观点，要在深化改革中找到扭转金融紧张局面的出路。同时，要通过改革，建立起适合中国国情的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求的金融体制。
　　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今天就要结束了。大家回去后，要立即向地方党政领导汇报这次会议的精神，尽快制定具体贯彻落实意见，扎扎实实地把工作开展起来，切实完成党中央、国务院文给我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