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农村老人,特别是“留守老人”,不但承担着农业劳动的重担,而且还承担着照顾在外打工的子女后代即孙子孙女的责任。他们以衰病之躯仍然在为社会做着贡献。他们生活质量的提升,无疑有利于“留守儿童”的成长,也有利于改善代际关系,维护家庭伦理。应当给予“留守老人”与“留守儿童”同等的关怀,采取切实有效措施,扶贫帮困,使农村老人得以安度晚年。
有必要加强对农村养老事业的公共投入,逐步提高社会保障水平,逐步提高“基础养老金”的发放水准。以专项资金的投入,用于培训专业护理人员,支付养老服务的费用。
一些年来,社会层面的功能受到了限制,社会中蕴藏着的能量没有渠道释放。发展农村养老事业,有必要使社会组织、公益性质的民间机构、民间的慈善机构充分发挥作用,为此需要政府打开社会向农村提供服务的空间,鼓励志愿者,鼓励义工,鼓励有关机构尤其是慈善机构向农村老人提供服务和持续地组织捐助。
应该鼓励媒体直面农村老人的生存状况,如实地反映农村的养老困境,从而激发慈善救助的热情。我记得十几年前,央视曾经播出过一个关于老人的公益广告,令人印象深刻。那个公益广告中的人物,是一个住在山村的老人,90多岁了,要下山捡柴,给自己烧饭。在那个公益广告里,老人还为媒体记者唱了山歌,令人动容。遗憾的是,这则公益广告播出没多久就不再播了,后来也很少能看到这类内容的公益广告。
对于一个社会,贫困不是需要刻意掩盖的疮疤。应当让公众了解农村的实际情况,了解农村老人的困境,激发城市居民慈善捐助的热情。中国的社会公众对慈善事业的热情是很高的,问题在于我们的慈善机构的功能缺失。官办慈善机构缺乏公信力,又不能鼓励民间类似机构的发展,使得本来有可能做的事情没有做,或者不能做得有效。
社会化养老是今后的发展趋势
记 者:我国目前实行的是以家庭养老为基础、以社区养老为依托、以机构养老为辅助的养老模式。但如今家庭养老的功能不断弱化,出现了“社会化养老”的概念,请您具体谈谈对“社会化养老”的看法?
赵 园:“社会化养老”即使在城市,也还只是一个概念。因为城市的养老设施不足以应付城市老龄化的趋势,也有待于推进养老设施建设,逐步完善养老服务。待到养老服务体系相对完善,大家对于“社会化养老”才可能有清晰的认识,对养老机构有信任感。近年来提倡“居家养老”,却很少有社区能够提供相应的养老服务。我所在的社区就几乎没有这种服务,没有“老年餐桌”之类,更没有慈善性质的护理服务。即使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能提供有限的“居家养老”服务的,也仅限于少数的示范社区,大部分社区还没有建立起服务的网络。
农村就更不可能在比较短的时间内普及“社会化养老”。在农村,“社会化养老”是一个更陌生的概念。我了解的情况是,不少地方的乡村,农民宁可住在不能遮蔽风雨的茅棚里,也不愿去乡镇养老院。他们认为去养老院就是在等死,意味着被遗弃。要改变这种观念,只有从改善设施、改善服务做起,让农民感到在养老院生活得有尊严。这样的养老机构才能被信任,“社会化养老”的概念也才能深入农民的心。
记 者:“社会化养老”应该是今后的一个发展趋势吧?
赵 园:“社会化养老”应该是趋势;但中国人口众多,即使城市也有必要探索多种多样的养老模式,比如刚刚谈到的“居家养老”。无论哪一种养老模式,都要求公共财政的持续投入。我们的问题似乎——仅仅是“似乎”——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把钱花到哪里却始终是一个问题。“基本民生”往往不能得到足够的重视。比如教育投入,民生设施的投入较之一些“能见度”高的大工程,财政投入的力度总显得不足。对于农村养老这个问题,我之所以一直呼吁,就因为老人是不能等的。很多老人等“基础养老金”,等基本养老服务,如大旱之望云霓。让他们无限期地等下去,是不人道的。政府和社会应当努力使他们在有生之年享受到养老服务,至少有一份尚能温饱的生活。
至于满足特定人群需要的更具专业性的养老机构,比如可以接纳老年痴呆症患者的养老机构,具有“医疗—康复”功能的养老机构,具有临终关怀性质的养老机构等等,还只能期之于将来。
记 者:如今老年人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生活的保障,更需要文化和精神的慰藉,这就给养老服务事业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您认为今后农村养老服务事业的目标和前景是什么?
赵 园:即使在城市,老人要得到文化和精神的慰藉,目前看来仍然有点奢侈。在农村,这一点更难做到。刚刚提到的专业性的养老机构,或许会更加注重精神和文化的抚慰。但是这种机构离农村老人还太过遥远。不如先解决老人的温饱问题,如鲁迅所说的那样,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先让老人们生存,让他们温饱,然后再进一步提供适于老人的文化设施和公共服务,以抚慰他们的精神。如果连温饱都不能保障,文化服务与精神抚慰就只能流于空谈。
记 者:赵老师,通过您的提案,我发现您确实是一直在关注民生和关注社会,希望您反映的这些问题都能得到切实解决。再次感谢您接受中国社会科学网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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