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改革之路：“先军”到“先经”

2013年1月1日，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通过电视与广播发表新年献词，传递了治国理政的“声音”，其父金正日在位期间都是以书面讲话的形式“无声”传递政策方针。相比2012年对韩国的“恶言相向”，2013年充满温情与期待电视讲话又一次激起了人们对金正恩开启朝鲜改革风帆期待。金正恩执政一年有余，改革的资源在积聚，改革的路径也渐趋明朗。

改革的天时、地利与人和

任何威权统治的转型都需要一个调适期与准备期，朝鲜也不例外。改革需要权威，没有权威领导人的掌控，改革容易失去节奏而陷入自我崩溃或者瓦解的窘境之中。金正恩自2011年底上任以来，其统治权威资源不断积聚，掌控局势的能力在提升，这也是朝鲜改革最大的变量。

其一，朝鲜的国家能力结构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过度膨胀的军事权力受到遏制。金正日留下的“顾命大臣”基本已经被清洗出权力中心，金正恩掌控了军事权力，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金正恩也懂。金正恩试图将军事权力导入劳动党的掌控之下，在一次演讲中，他强调军队需要忠于党和领袖，强调军队的政治属性。此外，2012年年底突然发射火箭并将光明星3号卫星送入预定轨道，强化了金正恩在军队中的地位与威望。

其二，朝鲜的先军治国战略已经走到了尽头，举国体制当然能办大事，却无法解决人民吃饭问题。经济是一种弥散性权力，需要实现资源跨时空的优化配置，而取消了市场、价格等中介之后，劳动生产率水平难以提高。朝鲜一直以“核”换粮食援助，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金正恩在新年献词中着重强调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实际意味着朝鲜的治国战略将发生微妙的调整。

其三，东北亚的局势为朝鲜改革提供了窗口期。2012年中、日、韩、美等国都经历了最高权力的调整，这意味着各方正在摸索东北亚外交之道。韩国未来的总统朴槿惠呼吁东北亚地区的和解，她的母亲死于朝鲜策划的暗杀，但是她却可以前往平壤与金正日交谈甚欢，而金正恩在新年献词中呼吁南北双方遵守此前双方签署的协议与宣言。朴槿惠与金正恩之间能否捐弃前嫌，协商南北问题便是未来朝鲜改革的重要观察点。

改革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而金正恩手中的改革资源越来越多，他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推进改革呢？

从先军到先经

一个泛政治化的国家要进行改革，在其初期便需要“换药不换汤”，以免引起利益集团的强硬反弹。金正恩只需要换一个字，改革便启动了，那就是将“先军政治”换为“先经政治”，在新年致辞中金正恩提到，“以征服了宇宙的那种精神、那种气魄开创经济强国建设的转折性局面！”虽然金正恩没有放弃“先军政治”，至少经济建设已经与军事建设的地位旗鼓相当。

朝鲜改革的一大障碍或者陷阱来自于不安全感，唯有外部安全得以保障之后，军事权力的重要性会下降，并为经济改革创造前提。朝鲜发射火箭，意味着拥有了远程打击能力，即便美国也在朝鲜的打击范围之内，从而形成了朝鲜的核威慑力。对自身安全的信心，也反映在了金正恩的致辞之中，不但不与韩国为敌，而且还愿意为地区稳定与世界和平做贡献。

在改革策略上，金正恩正在强化劳动党的权威，在新年致辞中，朝鲜劳动党大楼频频出现在电视画面上。一方面强化了金正恩作为“党首”的权威地位；另一方面是提升政党在朝鲜的地位，改变政党屈从于军队的现象，实现权力中枢从军队向政党的转移。

朝鲜是东北亚地缘经济合作网络的“黑洞”，经济改革不仅是朝鲜提高自我维持能力的手段，也是能够弥合东北地区市场网络的缺陷。经济改革，在国内是“增量改革”，阻力较小；在国际则是朝鲜融入世界的便捷通道。无论美国还是韩国都乐见朝鲜加入市场经济的行列，因为在一个封闭的经济体中任何经济制裁都是没有效果。

当然，任何改革都是充满风险的，金正恩正在成长为风险管控的高手，推动改革的条件正在成熟，剩下的是改革的智慧与魄力。也许金正恩需要“征服宇宙的精神”来推动朝鲜的改革事业。果真如此，将开启朝鲜以及东北亚的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