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民:绝大多数新精神活性物质都应列入联合国禁毒公约

刘志民:绝大多数新精神活性物质都应列入联合国禁毒公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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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网络科学家成员、北京大学中国药物依赖性研究所副所长

中国禁毒网:有人将新精神活性物质称为“第三代毒品”,如何理解三代毒品这一说法,新精神活性物质与传统毒品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刘志民:所谓“三代毒品”,是根据毒品出现的时间和管理类别提出的概念。

根据“三代毒品”的概念,“第一代毒品”一般指被列入联合国《1961年麻醉品单一公约》管制的物质,大概分为三类,分别是阿片类、可卡因和大麻。从历史上看,这三类物质对人类危害最为久远、也是最早列入管制的,因此被认为是“传统毒品”。

第二代毒品主要是列入《1971年精神药品公约》管制的物质,也可归纳为三大类,分别是苯丙胺类中枢兴奋剂、镇静催眠药和致幻剂,列入该公约管制的物质绝大多数是化学合成的。

新精神活性物质,是继上述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之后,出现的“第三代毒品”。它主要是在第二代或某些第一代毒品的化学结构基础上,进行了加工修饰,或药品制造过程中,产生的一些中间产物,由此产生“策划药”性质的一些毒品。除化学合成的外,新精神活性物质,还包括一些植物来源的,具有成瘾潜力的物质。它的主要特点是,具有成瘾性,但未列入联合国上述两个公约管制。由于其滥用已在一些国家和地区,造成了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和社会问题,因此,近年来国际社会非常关注新精神活性物质问题。

中国禁毒网:新精神活性物质该如何列管,对于新精神活性物质进行国际列管存在哪些困难?

刘志民:根据现有的资料分析,包括药理学、毒理学、药物依赖性以及滥用造成的后果看,我认为绝大多数新精神活性物质,都应列入联合国毒品管制公约,不同类别、级别进行管制。

之所以尚未列管,主要是两方面问题,一是新出现、新发现或新流行。新精神活性物质,是少数国家于2009年前后,开始陆续报告至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的。此后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注意此问题,并将本国出现的相关情况报告UNODC。近年来,新精神活性物质种类,以每年平均20%以上的速率增长,呈一种“爆炸式”增长势头。截至去年底已达700多种,远远超过列入管制的麻精药品数量。

第二,涉及联合国法律框架和列管程序问题。目前列入联合国麻醉药品、精神药品管制的物质共有250种左右,但新精神活性物质已达700多种,而且种类、数量仍在不断增加,而现有的麻醉药品或精神药品管制机制和程序,难以在短期内对新精神活性物质实施有效的国际列管。

2015年3月,我随国家禁毒办组织的代表团,参加了联合国第五十八届麻委会。这届麻委会的一个重要议题是,审议各国提议联合国列管的13种物质。从程序上来说,每种物质都要经过联合国经社理事会54个成员国的审议,且三分之二以上通过才有可能被列管。但是由于其中一些物质,具有比较广泛的工业用途,有些国家认为这些物质被管制后,会影响正常工业或药用使用。所以在58届麻委会上,仅仅13种物质中,也仍有3种未被通过。

再比如氯胺酮(或以氯胺酮为主要成分制成的K粉),在我国和其它一些国家或地区,是一种主要流行滥用的合成毒品,造成了严重的医学、公共卫生和社会问题。个别国家以氯胺酮有医学价值为由,反对列入国际管制而未达到共识。这其中确有一些技术性因素,但也有技术性以外问题的干扰。事实上,作为一种在地区乃至全球范围流行的毒品,列入管制,对于扼制其进一步的流行蔓延是必要措施,而不应将列管和使用对立起来。

举例来说,吗啡和绝大多数镇静催眠药都是被列管的,但是并未因此而影响临床使用。而新精神活性物质不能被国际列管(包括“六一公约”和“七一公约”),就意味着不能实施有效的国际监管,其后果是,不能有效地打击和遏制国际间的非法生产、制造和贩运,这必然导致人群中的滥用问题愈演愈烈。不能列入联合国公约管制所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社会上对新精神活性物质成瘾性的认识误区,可能会认为这些新精神活性物质,不同于列管的麻醉药品或精神药品,不具有成瘾性,这对药物滥用预防,提出了新的问题和挑战。

近年来愈演愈烈的新精神活性物质的流行,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如果不能对相关的法律框架和立法程序进行必要改革,就不可能从根本上摆脱这一被动局面。

中国禁毒网:新精神活性物质的主要危害是什么?

刘志民:从全球范围看,目前有几个重点或热点问题,包括愈演愈烈的新精神活性物质问题、大麻合法化以及主要发生在北美地区的吸毒相关致死事件等。我认为,这些问题都同新精神活性物质有直接或间接关系。

例如,在目前向UNODC报告的700多种新精神活性物质中,种类最多、也是增长最快的是合成大麻素。由于其中绝大多数都尚未列管,导致其在相当大的程度和范围,披着合法外衣被公开出售。受“大麻合法化”的影响、不断增多的合成大麻素种类,以及互联网在毒品流通中的作用,为这些为毒品的传播,和流行性滥用提供了条件。

我们知道,被西方社会称之为“软毒品”的大麻,又是一种“入门毒品”,许多青少年往往从吸烟和滥用大麻开始,很快发展至滥用其它对身体危害更大的毒品。据早期美国疾控中心(CDC)的研究显示,同不吸烟的青少年比较,吸烟青少年染上吸大麻习惯的比例,是前者的70多倍。而同不吸大麻者比较,有吸食大麻习惯的人,较前者染上滥用海洛因、冰毒、可卡因等毒品的可能性高120多倍。根据欧洲国家药物滥用监测,和美国药物滥用调查的结果显示,以合成大麻素为主的新精神活性物质,已在许多西方国家形成流行性滥用局面。以在校学生为主的青少年中,滥用者达到8-10%,因此,这是一个比“传统毒品”更为危险、严重的问题。

中国禁毒网:怎样看待预防在禁毒工作中的地位?

刘志民:禁毒法所确定的“禁毒工作方针”,第一句话就是禁毒工作预防为主。为什么要以预防为主呢?由于毒品的性质,一旦接触,吸毒就可能成瘾,一旦成瘾之后就难以戒除,甚至终身难以摆脱,这是毒品的性质所决定的。

所以我们要采取一级预防,一级预防在公共卫生层面又叫病因学预防,是最有效、最重要的预防策略。药物依赖的基本过程,包括尝试使用,习惯使用,强迫性使用,在这个过程中药物依赖程度越来越高,“成瘾性”越来越强。因此我们在进行预防的时候,首先应开展病因学预防,这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强化禁毒意识、树立科学的认知观,提高对披着各种外衣出现毒品的辨识能力。二是强调法律法制,在禁毒和预防当中的重要性,包括立法、执法、普法等。使青少年牢固树立吸毒违法的观念,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触碰这个底线。三是要进行相关的科普宣传,纠正一些错误认知和错误观念,比如,有人说合成毒品或新精神活性物质没有成瘾性,这种认识是错误的,在某些场合也是危险的。四是要建立一种长效机制,比如在学校和社区,建立禁毒和警钟长鸣的长效机制。

另外,开展禁毒教育不要有“盲区”,从调查和监测情况看,我国一些农村地区、西部地区,也不同程度存在合成毒品、新精神活性物质在内的流行性滥用问题。因此,要注意加强对农村地区,包括一些偏远、欠发达地区的禁毒预防工作。

责任编辑:张弛校对:王妗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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