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豫边抗日根据地是1938年武汉陷落后逐步开辟的。由于复杂的地理环境和敌情变化,以新四军为主力的根据地武装力量转战多地,根据地名称也多次更迭,如“豫鄂边区”“鄂豫皖边区”“湘鄂豫皖边区”“鄂豫皖湘赣抗日根据地”等。按照其主要部分所在和历史表述习惯,本文统一称为鄂豫边抗日根据地。
鄂豫边抗日根据地位于湖北、河南两省交界地带,最初以河南竹沟、鄂中汤池、鄂东七里坪为三大支撑点创建,后逐步发展为东起太湖、西至荆襄、北临舞阳、南接洞庭的广阔区域,横跨豫、鄂、皖、湘、赣五省,成为党在华中敌后创建的重要战略基地。由于该根据地在各个方向上均未直接与其他根据地相邻,孤悬敌后,面临日军、伪军、顽军的重重围堵与多面“绞杀”,生存发展受到极大制约。但从战略布势来看,这里物产丰富、群众基础较好,我军依托该根据地既能向多个方向灵活出击,又能对日伪华中核心地区武汉形成战略包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坚固堡垒,区域性的作战影响力不容小觑。
备战养马畈,扬威鄂豫边
1938年10月,日军攻占武汉后,中共地方组织即在鄂豫边发动群众,开展抗日救国斗争。1939年1月,按照中共中央中原局统一部署,李先念率新四军独立游击大队从河南竹沟出发,向武汉外围地区挺进。他们一面规避敌顽的侵扰,一面在沿途广泛宣传我党的抗日主张,团结多支地方武装和开明士绅,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5月,游击大队与湖北省抗日游击大队、应山县抗敌自卫团一部合编为新四军挺进团。6月上旬,陈少敏率信阳挺进队一部和竹沟留守处干部50余人编入挺进团。随后,李先念、陈少敏率挺进团第1大队到达京山县大山头,与中共鄂中区委领导的应城县抗敌自卫总队第3、第4支队会师。
6月中旬,中共鄂中区委在京山县养马畈召开会议,从思想、组织、武装等方面加强根据地建设。会议首先统一思想,传达中共六届六中全会精神,明确下一步斗争的中心任务及开展统一战线工作标准。其次,会议完善各级组织,成立了以陈少敏为书记的新鄂中区委,下设2个特委和各县县委,使全区工作有了统一的组织领导。最后是强化武装力量。根据中原局“扩大与创立一支五千人以上的党可直接领导下的新四军”的指示要求,会议决定将豫南、鄂中的抗日武装力量进行整编,组建成立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支队,由李先念担任司令员。
养马畈会议的召开和豫鄂独立游击支队的成立,标志着鄂豫边区敌后抗日游击战争进入新的发展阶段。鄂豫边抗日根据地党政军民不仅实现了统一领导,还拥有了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具备了多方向出击、扰乱敌后战略纵深的能力。6月下旬起,游击支队各团队在信阳、应山、罗山、云梦等地频繁出击,给日伪军造成极大困扰。10月13日拂晓,日伪军出动数百人,从京山县贾店、罗店等地出发,偷袭驻京山县新街的豫鄂独立游击支队。因我军警戒严密,敌军刚出动即被我流动哨兵发现并鸣枪报警。豫鄂独立游击支队第1团队以第2大队在正面阻击,以第1、第3大队从两侧进攻,三面逼近敌军,将其包围在新街以南黄家台祠堂边的洼地内。战至傍晚,被围日伪军在援军接应下方才逃脱。这是新四军挺进鄂中后取得的一次重要胜利,不仅重创敌人,也树立了军威、提振了武汉周边地区军民的士气,就连国民党报纸也作了突出报道,公开肯定新四军战绩。1939年11月,新的中共豫鄂边区委员会成立,边区各武装力量统一整编为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李先念任司令员,朱理治任政治委员。随后,挺进纵队南渡汉水,转战侏儒山、京山坪坝等地,打击了武汉周边的日伪力量,进一步巩固根据地政权。
区分特殊性,建强根据地
毛泽东同志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指出,游击区是“经过游击战争的必要过程,消灭或打败了许多敌人,摧毁了伪政权,发动了民众的积极性,组织了民众的抗日团体,发展了民众武装,建立了抗日政权”,最终就转化为抗日根据地。新四军在鄂豫边区的战斗活动,使当地群众对我党我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认同,为抗日民主政权的建设创造有利条件。但毕竟鄂豫边区地处敌人统治核心地带,斗争形势严峻、斗争烈度较高,客观上形成内部政治格局纷繁复杂的局面。为推行民主建政、建强根据地,边区党委坚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采取多种灵活方法开展工作,取得显著成效。
一是针对由新四军控制的基本区,根据地充分发动群众,采取民选方式建立政权。这类基本区通常远离敌人统治的城市和县城,敌情威胁较小,区域范围相对稳定。经过较长时间的宣传动员,当地群众普遍拥护我党领导,积极支持新四军的抗战行动。在民选工作实施前,各基层党组织会派出工作队,协助群众组建改选委员会,而后组织民众大会进行投票选举。选举方式灵活多样,有的采用举手表决,有的在被选举人脚下插旗,有的在其身后的碗里投黄豆。无论形式如何,都真实体现了选民的意愿。
二是针对有国民党旧政权的敌后地区,根据地在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前提下,对其进行有利于人民的改造。尽管部分国民党地方政权及其武装力量从事反共活动,但在抗战大局下,仍有部分开明士绅或国民政府县、区长认同我党抗日主张,与附近新四军协同作战。对于此类政权,若单纯采取民选方式将其更换,可能造成局部统一战线破裂,适得其反。因此,边区党委采取更为温和的建政方式:帮助其完善民主机构,肃清辖区内匪患,建设自卫力量等。如此一来,不仅消除了他们对新四军和根据地的威胁,更增强了团结抗战的力量。
三是针对伪军、顽军、新四军等多种力量共同存在的边缘区,根据地通过多种方式建立“白皮红心”的多面政权。这类地区通常敌情威胁较大,难以建立稳定的根据地,以往多通过边区党委部分领导的个人关系进行争取,但效果有限且风险较高。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在华中地区的兵力逐渐分散,其多次“扫荡”均被新四军粉碎,战略颓势日益显现。借此契机,边区党委和新四军派出多支小型工作队或游击小组,在这些地区秘密建立农民救助会、妇女救助会等群众团体,将其作为发动和组织群众的重要媒介,逐渐成为巩固根据地的重要抓手。
鏖战侏儒山,战略围武汉
1941年皖南事变后,豫鄂挺进纵队奉中央军委命令整编为新四军第5师,由李先念担任师长兼政治委员,其主要任务是在鄂豫边区坚持抗日斗争。成立之初,该师下辖3个旅和2个游击纵队,兵力达1.4万余人,在新四军各师中绝非弱旅。然而,该师活动于武汉四周,地跨5省边区,处于日蒋重兵对峙的险恶环境中,且长期远离师部、孤悬敌后,斗争形势极为严峻。为避免作战被动局面,第5师按照上级指示,采取“敌进我进”方针,分批次、分区域向敌后挺进建立根据地,最终逐步形成对武汉的战略包围态势。在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持下,第5师以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粉碎了日伪军多次“扫荡”和国民党顽固派连续围攻,在襄河两岸、大江南北跳跃回旋,大力向敌后发展。同年6月,该师以主力部队进入汉阳、汉川、孝感、黄陂地区,直逼武汉市郊。该部采取各个击破、逐步拔点的战术,开辟了汉孝陂抗日游击根据地。
同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武汉周围日军调动频繁,各据点兵力减弱。第5师决定乘机进一步作战略展开,开拓新局面。为造成战略包围武汉的态势,第5师决定首先开辟(汉)川汉(阳)沔(阳)地区。该区位于长江、汉水交汇处的三角地带,物产丰富,商业发达,交通便利,是武汉的西部屏障。但驻扎在此的日军并不多,主要依靠伪军守备。考虑到此地日伪据点稠密、易于相互增援,第5师决定采取“战略上以少胜多,战术上以多胜少”的原则,首先集中力量重点打击其中1个敌人据点,尽量缩短战斗时长,不给敌军前来支援的机会。
12月7日,第5师第15旅主力在地方武装配合下,从汉阳肖家集、索河出发,分两路奔袭驻守侏儒山的伪第1师第3团团部。经过对伪军的争取,第15旅顺利通过敌军3道岗哨,直扑团部所在高地,未发一枪即成功俘获该团部100余名官兵。战后,第5师对俘虏进行教育后全部释放,此举对周边伪军产生强烈震动,此后不断有小股伪军主动投诚。在随后1个多月的时间里,第5师连续发起多次攻势,几乎全歼伪第1师主力,并成功击退日军数次增援。侏儒山战役胜利后,川汉沔地区伪军士气彻底崩溃,纷纷向武汉方向溃逃。我军乘势控制汉阳、沔阳、汉川间大片地区,初步开辟川汉沔根据地,为第5师后续向襄西、襄南发展创造了前进阵地。
随后,第5师又先后开辟和恢复了赣北、襄西、襄南等多处根据地。至1943年9月,该师成功进入石首江北地区,并逐步形成对武汉的战略包围。1944年10月,中共鄂豫边区委改称中共鄂豫皖湘赣边区委,并成立了鄂豫皖湘赣军区,由新四军第5师师部兼军区领导机关,成为党在华中敌后领导的一支强大武装力量。到抗日战争胜利时,鄂豫边抗日根据地发展到东起安徽宿松,西至湖北宜昌,北接河南舞阳,南到湖南洞庭湖的广大地区,面积9万多平方公里,人口约1300万,完成了收复失地、解放人民、直至战胜日本侵略者的战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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