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新情况新任务，努力把利用外资工作提高到新水平＊

　　这次全国外资工作会议，是在进人新世纪、“十五”计划开始实施的新形势下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党中央、国务院对这次会议很重视。江泽民同志接见了会议代表，并且作了重要指示，明确了今后时期外资工作的指导思想，我们要认真学习和贯彻。会前，国务院专门研究了在新形势下加强和改进外资工作的问题。会议开始时，吴仪同志作了讲话，对“十五”期间外资工作作了具体部署。下面，根据江泽民同志讲话精神和会议讨论情况，我讲几点意见。
　　一、必须深刻认识外资工作面临的新情况。
　　从一九九七年召开全国外资工作会议以来，已经有四年时间了。现在召开外资工作会议，是很有意义的，因＊这是朱镕基同志在全国外资工作会议上讲话的主要部分。
　　为国内外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需要及时研究外资工作中的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明确新任务，以利于更好地前进。
　　首先要充分肯定外资工作取得的成绩。“九五”时期，在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中，我们坚持实行“积极、合理、有效利用外资”的方针，利用外资一直保持良好的势头。即使在亚洲金融危机冲击下，一九九八年我国吸收外商直接投资仍达到四百五十四亿美元。这两年略低一些，一九九九年为四百零三亿美元，二○○0年为四百零七亿美元，规模也是很大的。这里还没有包括我国企业在境外发行股票三百亿美元左右的筹资。加上这一块，这两年我国在吸收外商直接投资方面仍然居于世界第二位，仅次于美国。这就说明，外资工作的成绩是很大的。
　　这对于扩大投资需求和出口贸易，对于推动改革、扩大开放、促进发展，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当然，也要看到还有一些缺点和不足，主要是引进外资的质量和效益不够高。
　　要认真总结经验，努力加以改进。
　　应当看到，过去我国资金紧张、商品短缺、经验不足，利用外资主要是为了多吸收资金、多上项目、多增加生产能力。这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是必要的。但是，现在我国经济发生了深刻变化，利用外资工作面临着许多新的情况。
　　一是国内市场供求关系发生了由卖方市场转为买方市场的重大变化。目前绝大多数生产资料和消费品都供过于求，一般加工工业生产能力约有三分之一得不到充分利用。资金供给也相对充裕，资金已经不是经济运行中的突出问题。在这种形势下，外资工作就不能再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单纯追求吸收外资的规模上面，而应该致力于提高利用外资的质量和水平。
　　二是我国经济发展的体制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随着改革不断深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初步建立，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越来越大。如果仍然沿袭传统计划经济的某些观念、做法，就会妨碍经济发展，利用外资也就不可能收到好的成效。
　　三是对外开放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随着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对外开放将进人新的阶段。这既可以为吸收外资创造更好的机遇，同时国内企业也会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加入世贸组织后，限制外商直接投资的领域和规定会减少，外资进来的趋势将增强。还要看到，今年以来世界经济增长趋缓，国际资本正在寻找新的投资机会，境外投资者纷纷看好中国市场例如，摩根银行最近对美国跨国公司的调查显示，虽然它们受世界经济不景气的影响会减少对外投资，但仍会增加对中国的直接投资。因此，我们没有理由担心外资不来，而是要考虑怎样更好地把外资引导到我国现代化建设需要的方面。
　　总之，在新的形势下，外资工作必须有新的战略思路和举措。观念要转变，领域要拓宽，结构要优化，方式要改进。如果对面临的新情况熟视无睹，墨守成规，还是轻质量、重数量，轻技术、重资金，轻市场法则、重政策优惠，就会影响整个国民经济上新台阶，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也会越来越被动。所以，努力提高利用外资的质量和水平，势在必行。
　　二、着力调整和优化利用外资结构。
　　进人新世纪，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面临着艰巨的任务。抓住当前世界经济结构调整和国际资本充裕的有利时机，努力多利用一些外资为我国现代化建设服务，是完全必要的。我们要坚持贯彻中央确定的“积极、合理、有效利用外资”的方针。但在新的形势下，必须根据我国经济发展新任务的要求，调整和优化利用外资结构。
　　概括地说，今后引进外资要做到以下“三个结合”。
　　第一，引进外资要同调整经济结构、促进产业优化升级、提高企业效益相结合。中央已经明确提出，对经济结构进行战略性调整是“十五”计划的主线。今年是实施“十五”计划的第一年，外资工作必须紧紧围绕这一主线，优化结构、提高质量，促进经济结构的调整。在当前国内一般工业品市场已经饱和、生产能力相对过剩的情况下，利用外资要从一般加工工业为主转为侧重于高新技术产业。同时，要引进高新技术和先进技术来改造、提升传统产业，主要是增加品种，特别是增加缺门、短线品种，提高产品的质量、技术含量和市场竞争力。如果还是不问技术和管理，继续单纯引进资金搞低水平的重复建设，就会加剧结构矛盾，造成更大的困难和包袱。那种以为引进外资、扩大工业生产能力就能增加财源的观念，已经大大落后于形势了。
　　我们还要用更高、更远的眼光看待产业优化升级。
　　这不仅包括工业结构的调整，也包括一、二、三产业结构的调整，还包括进出口贸易结构的调整。利用外资要从以工业为主转为着重发展第三产业，包括交通、通信、城市公用事业、旅游、环保等方面，加大在金融、贸易以及咨询、会计、律师、信息、广告、资产评估等市场中介服务业的引资力度。同时，要注意积极扩大在教育、科技、卫生等公益性比较强，对未来社会经济发展具有长远的、决定性影响的行业的合资、合作。
　　第二，引进外资要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力相结合。从总体上看，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经初步建立，但要完善起来仍有很多工作要做。特别是在企业经营机制、管理水平等方面，还远不适应在更大的范围、更深人的程度上参与国际竞争的要求。加人世界贸易组织后，我国将加大银行、保险、证券等行业的开放度，允许外资更多地进人这些行业。
　　这既是着眼于拓展利用外资的领域，优化利用外资结构，更是为了引进国外现代化的管理经验、引进先进技术、引进熟悉国际惯例和资本运作方式的专门人才，提高我国经营管理水平和国际竞争力。
　　发展市场经济，中介机构很重要。现在有不少国有企业在兼并收购过程中既没有规范约束，也不按国际惯例办事，造成国有资产大量流失。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缺乏有信誉、有权威的中介机构介人企业兼并收购活动，由他们对企业财务状况、资产价值和交易条件作出公正、合理的评估和分析，并对这些中介服务的法律后果承担责任。所以，要大胆吸引世界著名的基金管理公司、投资公司等同我们搞合资经营，同时要加快发展中外合资的会计、律师、投资咨询等中介机构，使外资金融企业、跨国公司以及会计、资产评估、投资咨询等机构能够参与国有企业的改造、改组。
　　在当今国际竞争中，人才是决定性因素。没有人才，什么事情也干不好。要知人善任，广纳群贤。吸引人才，就得有一套机制和办法。江泽民同志指出，要“加快建立有助于留住人才和人尽其才的收入分配机制，从制度上保证各类人才得到与他们的劳动和贡献相适应的报酬。”
　　这方面，也要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国际惯例，否则吸引不了人才。但是，工资水平也不能简单攀比，因为国内的物价水平和消费支出结构与发达国家、发达地区有差别。专业人才可以拿高薪，但必须真正有本事，能够为企业创造出更多的效益。如何吸引各类急需人才，外国专家局在新形势下要做更多的工作，发挥更大的作用。港、澳、台地区以及海外华人中的人才，都可以吸引过来。银行、保险、证券和上市公司、国有大中型企业，都要大胆聘用境外经营管理人才和技术人才。
　　第三，引进外资要同扩大企业出口，发展外向型经济相结合。今年以来，受世界经济减缓的影响，我国出口增速出现了下降的趋势。这值得我们警惕。问题不仅在于出口减少会对国际收支有影响，关键是如果出口减少了，很多企业得关门，一些职工也要下岗。所以必须千方百1937计增加出口。这也是对外资工作的一个要求。
　　加工贸易是利用外资的一种形式，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功不可没，今后还要继续发挥作用。但是要看到，在国际经济竞争日趋激烈的情况下，靠劳动力成本低、技术含量不高的加工贸易增加出口，竞争者越来越多，市场前途是有限的，而且也难以真正提高综合国力和企业竞争力。如果现在不致力于调整出口结构，将来会越来越被动。广东今年以来出口大幅减速就是警钟。
　　总之，外资工作要适应我国经济发展新形势、新任务的要求，着眼于提高国民经济整体素质，增强国际竞争力和抗风险能力，及时调整工作重点和工作方式，真正实现“三个结合”。在当前引进外资规模已经相当大和国内资金（包括外汇）相对充裕的新条件下，应当把外资工作的重点从单纯吸引境外资金为主转移到引进先进技术、引进现代化管理、引进专门人才方面来，更好地利用外资，以促进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
　　三、努力把国内资金用活用好。
　　目前国家外汇储备达一千八百多亿美元，银行在境内吸收的企业和个人外汇存款一千三百四十亿美元，共三千一百多亿美元。这些外汇绝大部分以购买外国债券、同业拆借等方式放在国外，实际上是外国人利用我们的资金。同时，商业银行的人民币存差逐年扩大，目前已达二万多亿元。要采取有力措施，把利用外资同用好国内资金结合起来。
　　一要积极用好国内的外汇资金。目前国内银行外汇存款中，拆放境外同业的就达六百三十多亿美元。现在国际货币市场利率很低，伦敦六个月的同业拆放利率只有百分之三点七，而国内一年期的美元贷款利率为百分之五点八到百分之五点九，商业银行在国内发放外汇贷款要比拆放境外同业划算。银行要作出若干规定，让国内的企业能够方便使用外汇贷款。要鼓励国内大型基建项目、技改项目优先使用国内外汇贷款，鼓励商业银行增加对国内企业和居民用于服务类支出的外汇贷款。外商投资企业流动资金不足的，符合信贷条件的也可以允许在我国银行进行外汇贷款。
　　二要充分利用国内人民币储蓄存款。各商业银行要认真分析存差增多的原因，加快体制创新、机制创新、管理创新，大力提高服务质量和效率。通过增加贷款、改善经营管理，把防范金融风险与支持经济发展更好地结合起来。凡是有市尝有效益的企业和建设项目，都应积极给予贷款支持。既不能滥放贷款，也不能该贷不贷。
　　三要减少使用国际商业贷款。国际商业贷款利率较高，风险大，在目前我国外汇资金较多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再继续增加使用。我国外债余额中，有八百亿美元是中长期国际商业贷款。今后一个时期，除了继续争取外国政府和国际金融机构的优惠贷款外，国有企业原则上尽量少借用国际商业贷款。对已借的国际商业贷款，可以利用当前国际货币市场利率低的时机，争取提前偿还一部分或借新债还旧债。
　　四要防止外汇资金外逃。据分析，近几年外汇非法外流比较多，必须采取有力的措施强化外汇监管。海关、外汇管理局等部门要加强对外汇非法出境的管理，并关注国内资金到香港炒H股的情况。绝不能一方面千方百计引进外资，另一方面让外汇资金非法外流。
　　四、进一步转变政府职能，改进利用外资工作方式。
　　在国务院的工作会议上，我经常强调转变政府职能的问题。在外资工作中，各级政府也要转变职能，改进工作方式。这是在新形势下加强和改进外资工作的重要环节。
　　切实做到政企分开。必须明确，招商引资不是政府的主要任务，而是企业行为。地方各级领导人和机关部门负责人一定要明确自己的职责定位。一个时期以来，一些省市，甚至一些县的领导人带领许多部门和企业到境外大规模搞招商引资活动，目前此风愈演愈烈。这是政企职能错位的突出表现。利用外资要实行政企分开的原则，坚持以企业为主体引进外资。吸收外资要真正做到上面讲的“三个结合”，是需要做大量艰苦工作的，要遵循市场经济法则，充分考虑市场技术等商业因素，投资效果最终也要由企业承担。因此，行政领导绝不能越俎代庖。行政领导直接搞招商引资，不仅扭曲了行政行为，而且劳民伤财，还会滋生大量腐败现象。国务院认为，必须坚决刹住这股风。
　　坚决纠正竞相出台优惠政策的做法。现在有的地方为了招商引资，违反中央政策和国家法律法规，在税收减免、土地使用、国有资产处置、产业准入、审批手续等方面擅自出台优惠政策，甚至层层下达指标，要求党政机关、社会团体人人搞引资，并制定引进外资责任制和奖惩考核制度。有些地方还利用报刊、广告、广播电视等媒体造势，以致不少地方竞相攀比给外商投资优惠。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必须坚决予以制止和纠正。
　　国家对利用外资已有明确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措施，不久前还颁布了西部大开发利用外资的若干政策。各地应认真贯彻执行。这里再次强调，各级地方政府都要依法行政，绝不能破坏国家政令统一。任何地方都没有权力制定超越中央政策和国家法律法规的政策与规定。地方人大、政府有制定地方性法规的权力，但不能与全国人大通过的法律和国务院制定的法规相抵触。绝不允许出现各自为政的现象。各地方要全面清理自行制定的吸收外资的政策和做法，凡不符合中央政策和国家法律法规要求的，必须加以纠正。
　　在改善投资“软环境”上下大功夫。这是提高利用外资工作水平的当务之急，也是巩固利用外资成果的必要条件。改善投资环境特别是“软环境”，是政府在利用外资方面的主要职能。经过多年的努力，许多地方基础设施等“硬环境”已经有了很大改善。尽管这方面还需要继续努力，但目前突出的问题是“软环境”建设滞后。特别是在保护知识产权、维护外商合法权益、健全法制和信用制度、增加政策透明度以及项目审批和办事效率等方面，都存在亟待改进的地方。不少外商抱怨产品品牌被假冒，乱收费，办事难。外商特别看重“软环境”。有的外商说，一个地方好的信誉和名声是无价之宝，是挣不完的钱；坏的信誉和名声是断财之路，摆不脱的枷锁。这些话值得深思。所以，一个地方要真想把外资工作做好，就必须眼睛向内，下大力气改善投资环境，这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做到的。如果投资环境不好，无论怎样搞招商引资，外商也不会来。
　　各地要按照中央的部署和要求，进一步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认真查处外商投诉的案件。同时，要强化法治，改革项目审批制度，保护知识产权，提高办事效率，为吸收外资和吸收各类人才创造良好的环境。
　　要抓紧研究对外商实行国民待遇的问题。这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后的大势所趋，是改善投资环境的一个方面，也是优化利用外资结构、提高利用外资质量的一个条件。所谓国民待遇，应当是对内资、外资企业一视同仁，公平竞争。如果对外资企业既允许其产品内销，又要给予税收优惠，国有企业如何竞争得过外资企业？当然，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需要周密考虑，采取恰当措施。
　　总之，在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进人新阶段的情况下，各地区、各部门一定要认清形势，与时俱进，自觉地从那些不合时宜的观念、做法和体制中解放出来。坚持从实际出发，转变思想观念，转变政府职能，转变工作方式，在新世纪努力开创利用外资工作的新局面，促进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更好地前进。
　　＊这是江泽民同志在“上海合作组织”成立大会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