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钊：大使懂对方≠中美关系好

3月9日《环球时报》发表了丁刚同志的文章《中美不妨让最懂对方的人当大使》。大使必须了解对方国家，这毫无疑问。但从中美关系正常化32年的历史看，大使是否最懂对方与两国关系好坏没有正比关系。

文章提到了美国一些最懂中国的人，其中有李侃如。巧的是，1997年他曾在北京和笔者一起用午餐。我们讨论了香港回归以及美国的对华政策，彼此有许多类似的看法。他打趣地说：如果咱们俩是中美两国领导人的讲话稿起草人，两国关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后来他的打趣成了现实：克林顿第二任期他进了美国政府，担任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亚太事务的资深主任。当时负责东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是谢淑丽，也是一位中国通。但1999年5月，就在两位美国最懂中国的人具体负责对华政策期间，南联盟发生了“炸馆”事件。

上面的例子似乎可以说明，最懂中国的人执掌对华政策也不足以使中美避免冲突甚至是很大的冲突。而最懂中国的人即使做出了对华有利的建议，也往往不被美国政府采用，甚至会因此遭受打击。

克林顿政府第一任美国驻华大使是芮效俭。芮效俭的父母都是美国在华传教士，他本人在南京出生，讲一口流利普通话，堪称美国学术界和外交界最懂中国的人之一。但那几年中美关系也动荡不定。1993年发生“银河号”事件。8月江泽民主席接见美国议员时表示，船上没有危险化学品。芮效俭后向国务院建议说，既然中国最高领导人做了这样的表示，美国政府还是低调处理事情为好。但他的意见被中央情报局和白宫所否定。

在他任期内，美国在人权问题上对中国施加了很大压力。芮效俭却在1993年底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和政府唱起了反调。他说，鸦片战争以来150年中，过去15年是中国最好的15年，而在这15年中，最近两年中国在经济繁荣、国内稳定、个人选择性等方面又是最好时期。他建议美国在审议对华政策时要把这些因素考虑进去。美国国务院非常不满，又是索要他的讲稿，又是对他进行调查。

1995年，美国政府给李登辉发放签证，芮效俭同样表示反对，而他的意见再次被华盛顿所否决。由于遭到排挤，他本人仅仅当了两年半大使，就在1995年夏天悄悄地离开了中国。

说了这些往事，当然不是说，我们对对方不需要了解，而是想说，两国关系，尤其中美两国的关系是复杂的，它的状况取决于许多因素。当年中美关系备受伤害，主要是美国政界许多人认为在后冷战时代中国对美国已经无足轻重。在经历了“9·11”事件和最近两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后，美国对中国的认识完全不同了，两国关系日渐成熟，但也不要简单地认为有很懂对方的人当大使，中美关系就一定能好。

奥巴马已经正式提名骆家辉出任驻华大使，中国媒体连日来表达了对此事的热切关注。笔者觉得没有必要关注得那么热。奥巴马总统的这一提名可以看作是对中国友好的姿态。但骆家辉作为第三代移民，在美国土生土长，代表的是美国利益。这一点我们千万不要搞错。自然，他也受过汉文化的熏陶，比较容易了解中国人为人处事的方式，与中国人打起交道来有些方便。作为中国人来说，我们看到的是这样一张熟面孔，心理上还得有一种“冷”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