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宏观经济形势分析与政策走势（3）

第二，体制外的金融风险上升。体制外金融说的是民间金融、民间借贷。温州的事情包括吴英集资案，与我国去年银行系统收紧银根有很大的关系。由于正规金融部门贷款难，只好去求助于民间信贷。去年以来，民间信贷在一些地方非常活跃。我昨天刚从浙江回来，在那里听说那里很少有人把钱放在银行里，放在银行一年是3.5%的利息。拆借出去获得20%的利息是很平常的，人们有点钱全部拆借出去，进行体外循环。体外循环会造成很大的风险。金融本身容易产生系统性的问题，因此各国都把金融监管放到很高的位置。银行作为一个中介，包括民间借贷，需要与很多部门打交道。如果买股票跌了是个人的钱损失了，对别人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银行的钱没有得到偿还，会导致银行出现坏账。银行有坏账就会缩减对别人的贷款，或者银行去催收别人的贷款。如此循环，银行血液流通的功能就没有了，致使整个经济活动停止。次贷危机以后，欧洲和美国实际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就是银行不贷款了，结果银行倒闭，产生系统性风险。

正规金融机构在金融监管之内还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民间借贷完全是脱离金融监管的，其最大的风险是根本不知道风险有多大。现在上亿的集资案越报越多，致使很多资金链中断。体制外的金融风险在上升。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过去以堵为主。事实表明，堵是堵不住的，这种体制外金融还是有现实需求在里面的。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了在温州设立民间金融综合改革实验区的决定，就是要让民间金融公开化、合法化，在阳光下运作，使我们的金融监管能够管到它。现在是一个体制转换期，体制外金融风险一方面在暴露，另一方面也在释放。只有通过这种有效释放的方式，风险才能够慢慢地得以控制。

    第三，土地资源和环境资源约束。现在土地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制约。土地这么紧张，与18亿亩耕地红线还是有很大关系的。从中央的政策来说，18亿亩耕地是一个不能触碰的底线。从学者的角度，很多人对此是有不同看法的。茅于轼是公开反对18亿亩红线的学者，他认为18亿亩耕地红线从经济上来说是有问题的，是要牺牲掉很大的经济利益。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中国不能和世界和平相处，如果我们采取正确的外交政策，完全可以依靠粮食进口。事实上，美国、欧洲有着大量的休耕农田。我在欧洲待过，欧洲的农业是靠天吃饭，没有什么水利工程，但就是风调雨顺。我国要大兴水利工程。美国的农业生产成本很低，美国人也非常热切地要向我国出售粮食和各种农产品。18亿亩耕地作为一个不能触碰的底线，这实际还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是对未来国际政治格局变化的考虑。在不改变18亿亩耕地红线的基础上，我国在政策体制上也可以有一些改革、调整，以提高我国土地的使用效率，但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在环境方面，2011年我国很多地方的电力供应还是比较紧张的。通常我国对于居民的拉闸限电还是很少的。只是在“十一五”末的时候，要达到节能减排指标，有些地方拉了居民用电。一般情况下，都是拉工业用电。有些地方工业用电紧张到开二停五的程度，就是工厂开工两天，休息五天。我国电力紧张的状况一方面和发电能力有关，另一方面和我国的电价有一定的关系。我国的电价是政府管的，可是发电用的原料是在市场放开的，在我国70%依靠煤发电，所以“计划电”和“市场煤”的矛盾冲突比较大。由此形成了电厂有发电能力，但是老亏损的局面。今年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理顺煤电价格。我国去年节能减排的指标是3.5%，就是单位GDP的能耗降低3.5%，但实际上只下降了2.1%。如果真降到了3.5%的话，去年的经济增长可能连9%都不会到。节能减排对我国经济增长的约束也越来越明显。

第四，房地产调控两难境地。今年温总理在记者招待会上以及《政府工作报告》中，对房地产调控的事情说得比较多。因为房地产确实是社会影响面很大的问题。为此，温总理特别讲到，政策要促进房价向合理价格回归。什么是合理房价呢？温总理回答说，合理房价就是根据居民的收入以及盖房子的成本，二者相比较，如果适度就是合理的，如果不适度就是不合理的，我们叫房价收入比。另外一个指标是房价租金比，就是把买了的房子租出去，两者收益应该是基本相当的。拿这些指标来看，我国房价确实非常高，泡沫是很严重的。再有，杠杆率也是国际上测量房价是不是有泡沫的一个指标。就是说，购买一套房要花掉多少自己的钱，这与购房首付比例有很大的关系。美国之所以出现次贷危机，就是杠杆率有问题。个人购房首付最低的时候可以为零，就是说购房者不用花钱，银行替你买下这个房子，然后再把钱慢慢地还给银行。从中国来看，杠杆率不是很高。我国购房首付大都是20%，有的达到30%。中国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即便贷了款，提前还贷的比例很高。可以说，我国房价是由现实购买力支撑的。

但是，我们面临的现实问题是房价过高，这确实导致我国社会矛盾突出。按照北京现在的房价，80%的人都买不起房子。这个问题的根在哪里？并不是说我国房地产市场本身出了多大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结构、社会背景有问题，就是两极分化特别严重。如果高收入阶层的10%或者15%的人，稍微松松手多买几套房子，剩下85%的人都要被挤出这个市场。可住房又属于必需品，由此产生的社会冲突就会比较激烈。那么，究竟如何调控房价？这又是令人左右为难的事情。如果政府强制干预限购，一般搞经济的人都会批评。我国经济属于投资驱动型，房地产投资在整个经济当中占20%以上的比重，房地产投资有它的上下游。钢材、玻璃、水泥等属于房地产的上游产品；家电、家具、装修等属于房地产的下游产品。所以，房地产投资对经济增长有着很重要的影响；如果房价真下跌了，买房人的资产就会受到损失。买房人当然不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另外，地方政府借债多投到基础设施建设上。地方政府能借到钱主要是银行看到地方政府有土地出让收入，可以以此为担保。如果房地产市场不行了，地方政府便没有了收入来源，它的建设就会停下来，经济增长就会下来，金融机构的风险也会加大。但对于房价的上涨，如果听之任之，老百姓肯定是不干的。到底应该怎么拿捏这个尺度，是一项非常大的挑战。

此外，企业经营困难。前几天股市大跌，情况显示与企业利润增长的大幅放缓有很大关系的。我国企业经营的成本在提高，并且现在通胀又下来了。这意味着企业想涨价也涨不上去。特别是一些小微企业，他们的经营状况会更加严重一些。

去年全球经济大约增长4%，今年全球经济预期有3.3%的增长，特别是欧洲，受欧债危机的影响，今年经济可能会衰退。美国和日本还有一个比较温和的复苏，虽不像2009年以后相对强劲的复苏，但从整个外部环境来看，也不会像2009年那么差。特别是第二轮希腊救助以后，全球金融市场不是那么恐慌了。美国最近的经济数据比较好。今年世界经济有望实现3%左右的增长，就是说全球经济大幅下滑的风险现在是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