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珊:香港黑社会的前世今生(3)

林珊珊:香港黑社会的前世今生(3)

大圈仔

所谓“大圈仔”是指由大陆来港的犯罪人物。

严格说来,“大圈仔”不是香港的黑社会组织,因其本身没有正式组织,更没有明确的规条戒律,也没有一致认同的文化。这一名号,是香港黑社会圈内人物和媒体的戏称。

从上世纪70年代起,部分来自大陆、偷渡入境的青少年,没有香港居民身份证,找工作、做生意或求学路路难通,迫于生计而干上了为非作歹、鸡鸣狗盗的勾当。这些青少年多数有红卫兵时“文攻武斗”派系斗争的经验,进行非法活动时毫不逊色于“陀地”人物,其狠毒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香港黑帮也不敢小看他们。因此,“大圈仔”与本地黑社会就有了非常微妙的关系。一方面,“大圈仔”作案凶狠而不守规矩,扰乱黑世道的“太平”,本地黑帮会在某些情势下协助警方打击“大圈仔”;另一方面,由于“大圈仔”很“烂命”(粤语,不要命),本地黑帮也会利用“大圈仔”去做一些他们不愿冒险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既有争斗,又相互勾结,相互利用。

 

黑不可以变白——对话胡须勇

人物周刊:现在有哪些行业需要黑帮介入?

胡须勇:很多事情我们可以解决,你们解决不了。比如说收数(追债)。金融业最需要我们。股票和期货最黑暗了,比毒品还害人。比如骗了你100万,你追我,我就找黑帮来,还你40万,帮派20万,我还有40万进帐。现在黑帮用的都是技术性手段,给你制造恐慌。还有,你看,这些酒店都需要我们看场,但是现在不用暴力了,要靠关系。

人物周刊:从事黑社会四十多年,你感到生存环境有什么变化?

胡须勇:现在香港社会进步了。在香港做帮派,很难赚钱,而且容易坐牢。以前在英国统治下,对证据的要求很严,明知是你干的事,证据不足都没办法。

人物周刊:你怎么适应这种变化?

胡须勇:回归后的香港,暴力是没有出路的。过去,只要不砍死就好办,现在砍伤一个人都很难脱身,所以我们很少使用暴力。我们都是以赚钱为主。

以前帮派间很少来往的,现在社团间大佬的关系都很好,有什么问题一个电话就搞掂了。如果我们跟别的帮派有事,我很讲道理,我们有不对的,都会给对方合理赔偿。有些帮派不喜欢这样,不对都要讲到对,都要争到赢,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一毛钱都要争回来,但时代不一样了。很多人说我笨,我却说自己聪明。很多人适应不了,还在蛮干。

人物周刊:可据我所知,2009年,后起之秀李泰龙就被砍死在街头。

胡须勇:其实这种事很少见。很多年没有这样了。当时泰龙处于中层阶段,最容易出事。你太低,别人不屑用这么毒的手段对付你;太高,别人不敢轻易做你;你是中层,要往上冲,树敌多,最多箭头射着你。如果打倒你,他就能够出名。我从麻将馆就开始做中层的事,无论警察还是江湖里的人,都把我当目标。如果能做掉我,是很威的。

当年泰龙捅了人后,一直拖拖拉拉,没去解决。通常死人后十天八天,是最冲动的时候,两三个月之内会有人复仇,很少有两年以后才被人杀的。

如果我是他的大哥,我会给他建议,他可能就不会死。我有个宗旨,我跟你打,一定打到底,接着我跟你碰面。要不就屈服,要不就讲和,绝对不能暂时搁置。

人物周刊:一般都可以解决?

胡须勇:九成可以。现在也有人对我不满,但不敢动我。出来走江湖,很讲人缘,他给我面子,我就给他面子。

我脱离危险期近二十年了,现在去哪都不用人保护。如果有人想动我,他要考虑很多东西。我死了很麻烦,打不死我更麻烦,我会不断追杀你。我的性格就这样。鲁迅有一句话: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是我的格言。如果别人对我好,做牛被人骑都可以。

人物周刊:你觉得你是一个坏人吗?

胡须勇:虽然在江湖行走,但我绝不是坏人。我是好人中的坏人,坏人中的好人。做这一行,在大家心目中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帮派是社会的产物,如果社会没有什么不公平,就不会有黑社会的强大。其实做一个老大,除了武力,还要靠“德”,一个前辈曾对我说,以力服人为霸,以德服人为王。首先要有power作后盾,其次要有“德”笼络人心。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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