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不是“护身符”

因犯贪污罪和受贿罪被判刑20年，已经开始服刑的北京市大兴原公安局长陈德宝，出人意料地于4月7日委托律师向辽宁省辽源市中级法院提出申诉。他在申诉书中称，从被捕当天起就遭到刑讯，之前所作出的有罪供述，全部因刑讯逼供而作。

连曾经的公安局长，都免不了被刑讯逼供的下场？这样的戏剧性冲突，令人惊诧。在我国，多项法律条文明确规定禁止刑讯逼供，刑讯逼供罪还入了刑法。公安部门也制定了很多工作流程，防范刑讯逼供。浙江甚至规定，对直接参与民警和指使、授意民警刑讯逼供的领导均予以开除处分。但我们无法否认的是，现实中却不断有刑讯逼供导致的冤假错案曝出。这不仅反映了一些人对司法公正的藐视，更烛照出人性之恶无限制放大背后的制度残缺。对此，理应有更加严密的机制和严厉的惩处，坚决让那些刑讯逼供者付出代价。

就北京大兴原公安局长的申诉而言，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遭到了刑讯逼供，这需要调查，我们不能妄断。但此事的反差性，使得一连串的新闻事件在我脑海中滑过——有“拆迁队长”最后自己变成了“钉子户”（山西太原的陆大任），没能逃脱被强拆的命运；有信访局长最后自己都走上了上访之路（福建寿宁的柳乃华），甚至在市政府面前下跪，以求问题解决；有警察因刑讯逼供逼死了人（江苏响水县公安局原副局长陈进兵），被送上法庭，荒诞的是，他声称自己也遭到刑讯逼供……

这些新闻事件的共同点是，当事人都曾经在“体制”之中掌握一定权力，但有一天他们自己也受到擅权者的伤害。将这样的事情列举出来，不是说官员受到不公对待就比普通百姓更加值得同情，更加值得声援，而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理应对那些曾经在权位上或正在权位上的人有所触动。

假如制度本身不完备，或者权力遭到滥用，这种“缺陷”并不只是影响到那些普罗大众，即便是在制度中现在看起来处于优势地位的人，也不能真正地“置身事外”。不受约束的权力，用起来也许让你倍感畅快，如入无人之境；但是有一天当你从权力的宝座上走下来，当这个无所受限的权力之“剑”握于他人之手，“剑刃”向你而来之时，你同样感到悲哀和恐惧。缺乏正义的权力也许能为你提供一时的庇护，但豢养、放纵的制度漏洞同样有可能吞噬你应有的权益。真正的安全感，需要全社会系统性的法律正义来维护。正是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公平正义比太阳还要有光辉”。

其实这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道理，普通人都明白。就像“强奸冤案”中获平反者张高平在法庭上所说：今天你们是法官和检察官，但是你们的子孙不一定是检察官和法官，如果没有法律和制度的保障，你们的子孙也可能会被冤枉，也可能会徘徊在死刑的边缘……这朴实的言语，足以令每个人产生敬畏和深思。但一些陷入权力崇拜和幻影中的人，却往往饮鸩止渴，得意忘形，沉迷于权力带来的诱惑，忘记了一个不公正的制度所带来的系统性风险。

这样的事情一次次曝出，不只震惊普通民众，更应该警醒那些企图在权力场上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人。中国古话说“公门之中好修行”，为人民掌握公权力的人，距离制度的制定和运行更近，有能力、有条件使权力运行朝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前进，使制度趋于完善。愿每一个靠近权力的人，都能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共同维护好公正的制度。这不仅是为自己撑起一个根本性的“保护伞”，也为子孙后代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