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公车回应隐藏几多沉没监督

丑闻是会传染的，网络监督年代的聚焦是会成链条的。延安城管“暴跳踩商户头”事件被惊心披露后，不仅引发了一场对施暴城管的人肉搜索，延安城管局长座驾配置严重超标也被顺带“扒粪”出来。有市民反映称，该局长配车超过部级领导配车标准。记者调查证实，该局长的座驾是一辆丰田越野车，市场报价达到40多万元。延安市城管局纪委书记对此回应称，车是中石油长庆油田公司奖励给城管局的。

围观者在喊话，当事部门不得不答，但延安市城管局方面的公共态度，的确已正在陷入某种“回”而不“应”的俗套之中。于热点新闻稍纵即逝的海量信息年代，一个城管局之所以未验证“时间是最好的稀释剂”，是因为它身上实在于短期内纠结了太多的难以与外人道。城管打人与局长座驾超标之外，延安城管局的“城管大厦”也被指违规修建。但该局方面声明的不是“车为石油公司奖励”，就为“纪检部门对城管大厦招标、建设情况进行过监督”——试问，“奖励”得来的车就可名正言顺地称之为“不超标”？而招标与建设情况又怎能为大厦的合法性背书？

“回”而不“应”难以自证清白，只会将自身推向更大的舆论风暴眼，但在几乎每个神一样回复的背后，真正神奇的还是它不经意泄露出的暧昧信息。该局纪委书记说，“2007年，延安市城管局自来水公司全力以赴抢险，长庆油田励了一笔钱，具体钱数说不准。”奖励或许不假，但城管局怎会有下属的自来水公司？公开的奖金数额又怎会道不清说不明？书记又说，自来水公司考虑到市城管局工作人员常走山路，就用奖金买了车，借给市城管局使用。这话听起来更是纠结，城管执法为何要常走山路，而借给单位的车为何最后成了局长的“私人座驾”？

围观者总不免善良，可延安城管局的声明注定要给心怀柔软的人们一记耳光，与此同时，于其中更可以读到系列监督的沉没。伟大者早就告诫过我们，“要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恶意当然不必时时悬于嘴角，但延安城管为自我辩，的确正在呈现出更多难以接受的东西。城管权力的大而不掉，国企似乎不受约束的奖励冲动，绝不仅存于一家单位的财政管理迷雾，当然还有着下属企业的曲线“进贡”，一语声明在不经意间将所有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和沉没的声音一样，隐藏于声明间的，恰是被日常性沉没、忽视的公共监督与约束。

城管会成为不被继续“污名化”的人吗？在转型期的社会里，城管权力该如何来赢得社会普遍的认可？回答类似的问题仍然艰难，但从一则关乎城管局长座驾超标的回应中，至少可以洞见的是“豪华公车”的隐秘发生路径。公车改革在进行，国家层面上超标配置的禁令也被重复提及，但倘若缺少内外并举的监督机制，相关公车的信息不公开，那么建立在纠葛权力之上的所谓“借车”“送车”就不会绝迹，相反，它们总能找出或匪夷所思或啼笑皆非的理由，来让公车腐败成为可能。一辆豪华公车恰是由财政外收入驶来，它恰是从对上级权力的逢迎心理驶来。

延安城管昨夜或已安然入睡，但缘于众多关于权力不规范运行的指向，如今他们遭遇的的确已是场不一样的“城管事件”。围观者依旧在围观，这是该起事件中稍稍让人心安的。眼下最需要的，还是更高层级监督者的介入，以完整的真相和追责来对接外界的关注。但迄今为止，除了延安市纪委表示将调查“座驾”问题外，显现于舆论空间里的多是该局的自说自话。一切是跟不上网络声音的调查，还是在沉默中等待？端午节假期就要到来，几天时间的确可以冲淡许多的记忆。我们不免阴暗地如此揣测，而有关方面接下来又将给出如何光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