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对叙利亚动武,除了警告阿萨德政权外,还要威慑反对派中的极端组织。英国前首相布莱尔8月27日撰文为即将展开的军事行动造势,提出叙利亚人民“不应该在政治独裁和政教合一中选择其一,……这是一场关于伊斯兰前途命运的生死之战”。他的措辞虽然夸张,却道出了西方在叙利亚的两难。支持军事打击的学者认为,美国除动用武力外别无选择,强力介入叙利亚内战固然风险很大,但总要胜于止步不前,进而彻底丧失对局面的影响力。
尽管类似布莱尔的表述为美国对叙动武涂上大公无私的油彩,但叙利亚周边国家却对外部势力介入态度冷漠。8月27日,阿拉伯国家联盟谴责阿萨德发动毒气战,要求将其绳之以法,但该组织没有对军事打击发表评论,更没有对美国正在组建的“国际联盟”予以支持。在阿拉伯国家内部,反对美国武力干涉兄弟国家内政的声音十分强烈。叙利亚长期站在抗击美国和以色列的前线,阿拉伯民众为报复美国的侵略行为,极有可能将愤怒的矛头指向以色列。降低此次军事行动带给以色列的安全威胁是美国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此外,许多西方学者担心美国发动军事打击会“捅娄子”,导致叙利亚内战进一步复杂化。西方要想在叙利亚彻底扭转战局、推翻现政权,两年前的利比亚模式是远远不够的。叙利亚人口密集(约2200万人),叙政府军的力量远强于卡扎菲部队,空中打击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在对卡扎菲政权的战斗中,利比亚的国际同盟少得可怜;国内反对派已做好上台准备。而叙利亚政府背后则有俄罗斯、伊朗、黎巴嫩真主党和中国的支持;叙反对派阵营内,各派别在地区大国操控下相互为战;受埃及清场行动影响,“叙利亚之友”内部出现裂痕,英法德与阿拉伯国家,沙特、阿联酋与土耳其,卡塔尔和沙特之间的矛盾尚未消解。在叙国内,逊尼派(占人口74%)与阿拉维派(11%)、阿拉伯和库尔德人、穆斯林与基督徒冲突不断,一触即发。种族和教派之间的残杀极可能深度蔓延到土耳其、伊拉克、黎巴嫩等周边国家。
伊拉克、阿富汗战争和阿拉伯革命已经让美国的决策层认识到,西方目前没有能力介入伊斯兰世界,重塑某一国家的社会制度和思想文化。连埃及这样一个在政治上受美国影响至深的盟友都是如此,更不要说通过强力重建叙利亚。奥巴马面临扶植中产阶级、促进经济增长的执政任务和战略再平衡的对外政策变革,因而极力避免把美国引向另一场战争。
8月27日,国务院发言人强调打击叙利亚的目的在于威慑,而不是为了政权更迭。但即便如此,美国的政界、学界仍然对此次行动提出质疑:叙政府此前动用常规武器造成大量平民伤亡,美国未曾采取军事行动,但在使用化学武器上则坚决实施打击。化学武器真有这么严重、值得政府兴师动众吗?叙利亚对美国有多重要?通过此次行动,奥巴马除了表明自己在化武问题上说一不二,又能给美国带来什么实质利益?这些疑虑直指美国对叙利亚动武的必要性。
有节制地打击叙利亚虽然成本低、时间短、人员伤亡风险小,但事后该如何收场?美欧缺乏解决叙利亚问题的战略规划。短期局部打击不仅难以形成实质威慑力,还可能像伊朗遭受伊拉克空袭后一样,促使一些原本游离在政治冲突以外的叙利亚人向政府靠拢。即使美国动武加速阿萨德倒台,叙利亚的代理人战争并不会因现政权瓦解而宣告终止。就算叙利亚各方实现停火、终止内战,相互龃龉的反对派也恐怕难以有效掌控局面。即便反对派完全掌握后阿萨德时代的叙利亚政局,上台的也未必是西方心目中的“优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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