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任职疲劳”看官员的视界焦虑

从“任职疲劳”看官员的视界焦虑

有媒体在基层采访时发现,一些地方的工作人员反映他们单位的某些领导自认为在一个岗位上干了多年,也有一定成绩,但没能得到调动升迁,为此显出“任职疲劳”,没心思带领大家好好工作,这种状态让不少同志颇有看法。

职业倦怠指个体在工作重压下产生的身心疲劳与耗竭的状态。一般认为,职业倦怠是个体不能顺利应对工作压力时的一种极端反应,是个体伴随于长时期压力体验下而产生的情感、 态度和行为的衰竭状态。应该说,职业倦怠存在于任何一个职业、任何一个个体中。可是,为何公务员的“职业倦怠”听起来如此刺耳呢?因为说到底,这根本就是一个遮羞布和障眼法。试问,假如你现在正平步青云、深受领导重视,抑或是即将被提拔,你还会声称自己有职业疲劳吗?

学而优则仕,这是士大夫们沿袭了几千年的立身准则。然而,仕到何处就停,士大夫们却又截然不同的选择。固然有庄子“持竿不顾”、许由洗耳和陶潜的归隐逸事,但是放眼史海,更多的如范进一般孜孜不倦、穷其一生想踏入宗庙的热衷者。

俄国作家契诃夫的代表作品之一《小公务员之死》讲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一名小公务员竟在一名大官的呵斥声中被“吓死”。这固然是一个荒诞的故事。然而今天,有的干部可以说是“三十岁死了,七十岁才埋。”君不见,有的“不提拔就心里失衡”,一旦在某个岗位久久不提拔、不挪位就到处拉关系架天线搞勾兑;有的干部深谙“59岁”理论,面对升迁无望退休将至,干脆恬淡进入“半退休”;有的对官场清风“倍感不适”,主动撤离、淡出官场;有的寄托虚无和神灵,逢事必问、逢灾必求,手中佛珠天天不离、家中香火日日不断:他们的心“死”在了对升迁晋升的无止境的追逐和欲望中。

根据马洛斯的需求层次理论,只有当低层次的需求全部满足,才会产生更高层次的需求。领导干部身在其位,希望有更大的平台施展才能、有能多的机会为民造福本无可厚非。但是,当一个人的视界被局限、被缩小,被限制聚焦在了单向度的、唯一的升迁和提拔之中,那么,一旦这个单向度的升迁通道受阻,一旦这个聚焦的欲望被颠覆,个体就会产生巨大的焦虑。这种视界焦虑普遍出现在中国官员当中,具体表现为被缩小的、被聚焦的、被集中到升迁和提拔的视界。在这种视界的主导下,一旦坐到了某一个位置后,并不是思考这个光点背后的光晕——义务、责任、担当……而是如通关般的争取继续向上的通道。一旦通道受阻,晋升或提拔的速度或结果没有达到自己理想中的,变产生了打怪失利般的受挫沮丧,由此产生了“视界焦虑”。

我们或许可以思考,为什么古代的官员们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因为他们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他们视界中有庙堂,但决不只有庙堂。他们眼中有丘壑、心中有家国、胸中有乾坤。他们的视界无垠广阔,有“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贫苦百姓,有“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家国情怀,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济世理想,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宇宙洪荒。视界的不同决定了世界的不同。只讲权力不讲奉献,只讲升迁不讲责任的人看到的是单向度的升迁输送通道,看到的是现实与欲望的纠扯,而他们看到的是看到的是自我与世界、自我与整个家国民族之间的纽带。

电影《一代宗师》里面中宫二小姐说:“习武之人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这句话,对中国官员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果视野狭隘,只有晋升、只有钻营、只有投机,那么焦点失衡、利益失算固然会带来焦虑。然而,如果扩大自己的视野,扩大自己的格局,在其位、想其民、谋其政——多察民生疾苦、多省自身之过、多思利民之策、多做利民之举,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才能真正破除“视界焦虑”,根治“职业疲劳”。

责任编辑:董洁校对:蔡畅最后修改: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