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气”与修人 （2）

气宇之谓如华盖之屋朗云透亮，明灼如焰，滋博澎生，混空一体。器宇轩昂常类器大声宏，志高意远者。气宇之大乃胸怀之大、视野之大、境界之大、道统之大。观气宇，可见斯人深厚学养之下万千气象，善良之中之百般流慧。气宇如海之波涛、河之劲浪、山之高仞，虽未至前而感其滔天浩瀚，虽未睹其真颜而心向往之。气宇之士非徒其外表之丽而呈内在之阳，实贯英豪之气而成大人之理。千秋良史太史公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而成一家之言”直视青史，不隐恶、不虚美秉笔直书，汲汲乎文胆在滋，不夸饰、不擅阐浩浩乎如云翳致雨，本色天成。气宇者，道化之外现，绝非势力之小肖之所具。

气韵之谓如渴笔求书，中参飞白而刀锋凛然。刚强之韵如排山倒海，纷至沓来，金戈琵琶，乱蒿野马，执剑戟而残阳泊血，斗万牲而如入无人之地；柔美之韵如玉葱清点，斜插枯荷，笙歌曼舞，衣袂飘飘，宛在水之湄，水之芷。人之气韵亦有刚劲、柔玉之别，遇感慨悲辛、大漠孤烟之作，自与圣贤同歌哭，与文字同流沛，心慕追古如皎洁玉轮，清净无暇，自逸神采。遇流萤欢快、烹团会酒之作，亦可醉情于“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中优哉游哉，忘却三生之苦，享受生命的逍遥与大自在。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华者，为月水流溢，沁人心脾之露韵。常修己德者，气自持而韵自弥散，百里嗅其香，千载崇其风。

气势之谓人如乐之鼓板，情节紧凑之处，乱石崩云，瀑流悬垂，一泻千里势不可挡，风刀惨淡，将不暇席，马不离鞍，多有快畅痛汗淋漓之感，情节舒缓之处，船移波摇，山花烂漫，云卷云苏，花开花落。与人可有傲骨不可有傲气同，人可有气势却不可戾气深重、咄咄逼人，可有正义恢弘之气而不可有腾越不祥杀气。张飞、李逵虽持丈八长矛、板斧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但不免环眼之中毕露杀气，长山子龙英气雄发，护幼主、战长坂，佑次江东、血染征衣擎功盖世，但却识纲常、明次第，晓进退，谦怀若谷实为侍而不张之楷模。现实之人应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气势，但更应该勤勉敬业，持中庸而砥砺前行。

气象之谓如宇之四极，天之隆野。古之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正四方，以七十二宿指道苍穹，以春夏秋冬以列四象，气象之于人乃“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周易》）。气派之谓如三军列阵，铁甲生辉，不出一言而威风自现。气度之谓如将相之和，虽荣居而藏其锋芒引车避匿，虽遇耻而不念于胸化干戈为玉帛。

八气之列，质、节、派、势为内修而外倚，宇、度、韵、象为外彰而内藏。其为人读诗书、阅世事、交诤友当以养气为上，八气涵盖，各运其道，各臻其美，庶可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