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住一间平房,最终出版社招待所帮我安排了一个床位
回京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没有住处。我岳母在北京站附近的贡院有一间小平房,我、岳母、妻子、儿女,我们五个人住。房子太小,人多,只好向学生宿舍那样架双层床。儿子只能住在屋外靠墙搭的小木屋里。说是小木屋,其实是包装箱拆下的薄木板自己钉的小房。夏天下雨,儿子整个被泡在水里。不得已,向出版社申请,给我在出版社招待所安排了一个床位。每天晚上回出版社,我让我儿女骑自行车送我,为躲避警察,常走小胡同,但是多次被他们逮住,罚款数次,每次几元。
我在清华读书时室友三个,其中一个在解放初期到了美国,是美国维茨康新州一所大学的终身教授,红学家。他听说我回到北京,要求见我。那时政治气氛依然浓厚,接见外国人须报告审查。鉴于我当时的窘境,我跟出版社说了我的意见,婉言谢绝了他的请求。他大惑不解,快三十年了,同学怎么拒绝了见我?直到后来,我才向他说明了原因,我的“家”实在“有碍观瞻”。后来,我们清华同学几乎年年在京聚会。
我是个非常幸运的人。在当年右派平反回京工作的人中,文化部第一批只批准了七个人,我和妻子榜上有名。我妻子原先是出版社的校对员。
我记得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平反大会的场景,在场的人,被错打成右派的人,历次运动被整的人,无一例外都哭了,都流下了泪。因为很少有人能逃脱被整或者被批的命运。
我那次匆匆赶回山西,一进家门,就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平反的证明,回京工作的各种手续给妻儿们看。我和妻子都热泪盈眶,几乎一夜未眠。
天亮时分,妻子说了一句话:“人生真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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