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儒家新人文主义——儒学未来发展的一条可能路径(2)

王正:儒家新人文主义——儒学未来发展的一条可能路径(2)

不过,立足于儒家的新人文主义,仍然需要证明其自身的独特价值何在。因为在人类思想史和文明史上,至少存在过两种人文主义:一是文艺复兴到启蒙时代的人文主义,二是20世纪前期美国学者白璧德的新人文主义。基于儒家资源的新人文主义,与它们有何区别呢?

从文艺复兴到启蒙时代的人文主义,是一种针对中世纪基督教黑暗时代的人文主义,它强调的是摆脱以上帝为中心的思维方式,而发现人性、人的尊严、人的价值,要求在生活世界和思维世界中,确立人的主体性地位,运用人的理性能力,使人自由地发展其本性。这种人文主义最终走向了人类中心主义。它和现代性有一种深层次的联系,即世俗或凡俗的兴起。这种兴起曾在政治、经济、文化上产生了积极的作用。但同时,这种人文主义忽略了对人的精神领域的关注,有巨大的空白与缺陷;另外,它因为对个体的过度强调,形成了一种原子主义的自我观念,进而扩展到民族、国家和文化观念,于是民族冲突、国家冲突和文化冲突成为一种必然;另外,当对人的理性的强调成为一种绝对的肯定后,工具理性在很大程度上便压缩了人自身的生活世界和心灵领域,造成了对人自身的伤害。因此,这种人文主义在造就现代社会巨大成就的同时,也埋下了现代性弊病的根源。

为此,在20世纪初期,美国学者白璧德提出了一种新的人文主义。白璧德认为旧人文主义认为人可以无限发展是有问题的,所以他的新人文主义要以平衡和自律来改善人的境况。同时,白璧德也重视东方的智慧,这一倾向,直接影响了他的数位中国学生,如吴宓、梅光迪等,这在20世纪中国思想界中造就了《学衡》一派。具体来讲,白璧德指出了西方思想犯了过度夸大理性作用和过分强调实用主义的错误,由此,人很难在情感与理性、统一与杂多之间获得平衡,而失去了这种平衡,就使得人类沦入了过度的自然主义或科学主义。而白璧德的新人文主义则要重建一种人能平衡自身情感与理性的能力,即建设一种真正的克制,这种克制比知识或同情心要更为重要。另外,他对自由与限制也有一种平衡性的理解。他认为,过度的自由和过度的限制,都会导致失败的结果;尤其是在教育中,只有实现了自由和限制的平衡,才可能使新人文主义的人得以养成。从总体上看,白璧德新人文主义只将人理解为情感与理性的存在,而忽视了人的精神具有超越性的需求。另一方面,他虽然表达了一定对东方思想的亲和,但始终没有走出西方中心主义,只是试图在希腊、希伯来和近代思想中寻求一种平衡的可能。他也无法真正走出人类中心主义,所以他才会简单地将科学主义和自然主义等同,而没有认识到自然的独立意义与价值。

基于儒家的新人文主义与上述两种人文主义都不同。一方面,它是人文主义,也强调重新认识人,但是它认识的人,不仅包括人的理性与价值,还包括人的丰富的精神领域、信仰追求。另一方面,它之新,要求人摆脱人类中心主义,还原整个宇宙自然的价值,认清人类在宇宙自然中的位置;摆脱原子主义的自我观,还原社会群体的价值,认清个人在社群中的价值;摆脱民粹主义、国家主义,还原人类文化的多元性,认清本文化传统在世界文化中的意义。

责任编辑:蔡畅校对:杨雪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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